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啜饮咖啡(3)
四姨突然哈哈大笑。“既然你来了,就不可能走了!”
安安也哈哈大笑。“我倒!难道你要绑架我不成?你看看——”他掀起穿在身上的那件BALENO针织T恤,“我现在是街头的小流氓一个,也值得你四姨绑架?”
四姨看了一眼,T恤上有一小块他和保安部长打斗时留下的血迹。前天,他脱去西服后,就剩下现在这件单薄的T恤了。
四姨平静地说:“你真不值得我绑架!不过,我也请你看看——”她朝黄金海岸咖啡厅落地玻璃大门努努嘴。“你的顶头上司在那儿等着你!”
安安朝门口望去,那个彪形大汉的保安部长带着3个马仔,正皮笑肉不笑地朝他点头。
安安半起身,探过桌面。他凑近四姨的耳边,一字一顿地说:“你很卑鄙!”
四姨用左手的两根雪白的指头,有节奏地敲打桌面。“不错!我是很卑鄙,你第一次见我,就应该知道我很卑鄙了。”
安安重新坐下来,喝了一口咖啡。“你答应我两个条件,从此,我就归顺你!”
四姨也喝了一口咖啡,她往前欠了欠身子。“有兴趣,说出来听听?”
安安把咖啡杯往桌上一顿。“第一,你出钱给先旗做一张碟子,给艾米办一个画展;第二,你帮我把果果找回来,我只见她一面,就一面。”
四姨把身子往后一扬,掏出香烟点燃,然后朝安安的脸上一喷。“你的愿望就这么简单?有没有想过你将来的发展?”
安安瞪着四姨,看见她的态度缓和下来,不觉一时性起,又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他恨恨地说:“想过! 自从我走进你的公司那天起,我就发誓将来一定要做一个有钱人!比你四姨有钱!但是,我现在不想有钱,钱是什么东西?钱是害人精,就像你,一个毫无人性的母畜生!”
“是吗?”四姨含笑,轻轻鼓起掌来。“嗯,你说得好!钱,有时真的很害人,但没钱的滋味你比我更清楚。”
“先旗和艾米也没有钱,但他们活得比你更有人味。”安安有些激动,他加重语气,“他们那么年轻,懂得真正的生活,不像你!”
四姨继续笑,笑得那么平淡,那么自信。“现在不要说我,说你,你不是要我答应你两个条件吗?我可以告诉你,我不会答应你的条件!”
说完,她起身离座。转身,拍了拍安安的肩膀。“不过,我还是决定——把‘非常假日’交给你。我的条件只有一个——赢亏自负!”
四姨一步一步地向门外的“法拉利”走去,在保安部长一群人的簇拥下,她上车启动了发动机,“法拉利”的自动玻璃门缓缓上升,银白色的太阳膜慢慢地遮挡了她的面部。这时,只见汽车向前一滑,车尾冒出一股青烟,迅速消失在了滚滚的车流之中,保安部长的车紧随其后。武汉新外滩,新建的酒吧一条街,“黄金海岸”咖啡屋,留下了满脸疑云的安安。
曲宁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除生理上的失败外,他还觉得有一只手,总是从心头探出,把他抓挠得体无完肤。那是一只胆怯而又不安分的手,是一只自己的大脑无法控制的手。曲宁不愿意去想这只手第一次伸出的情形,那是他从里到外龌龊的开始,也是他记忆中的图画暂时缺失的部分。有了第一次,未将就会有第2次。可是,为什么总是轻信别人,而不肯相信自己呢?曲宁恨死了刘加,再也不敢上他的那个店子去了。
从广州回武汉的路上,他又一次问起刘加的生意。刘加神秘地一笑,“这一回,咱哥们可要发大财啦!”
曲宁指了指货架上堆放的两个行李袋,那里面是他们这次购进的服装。他不屑地对刘加说:“就这么几件破衣服也能发大财?如果靠这个发财,武汉就没有穷人了。”
刘加说:“你不要问那么多,把衣服照看好了。”
刘加说过这话后,一天一夜的行程,就再也没有露过面。曲宁找遍了整列车厢,也没有见到刘加的人影子。车到武昌南站,曲宁在出站口拎着两只沉重的行李袋,东张西望地寻找刘加。这时,他发现刘加坐在一辆小货车的驾驶室里,朝他招了招手。他上车后,气恼地质问刘加:“你上哪去了?我一个人拎着两只大行李,简直快要累死了,我真想把它们扔了。”
刘加慌忙说:“那可使不得,使不得!”接着又补充道,“我在车上的乘警室,那趟列车的乘警是我认识的朋友,和他喝酒,喝高了,睡着了。”
把货物搬回店面,两人一清点,曲宁怎么也不相信这些衣服就价值好几万,这其中就有他从家里骗来的2万。想想2万块,看看一堆怪模怪样的衣服,曲宁觉得刘加骗了他,他很害怕,怎么向家里解释呢?又怎么向果果解释呢?
刘加从一堆衣服中,拿出一包牛皮纸包裹着的东西,鬼鬼祟祟地说:“你看看这是什么?”
曲宁大吃一惊。他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你这是犯罪!”
刘加狡猾地一笑。“彼此彼此!东西是你携带的,我只不过是从犯,你才是主犯!”
曲宁恼怒了,他大声说:“我要报警!”
刘加也恼怒了。“你那么大的声音叫喊搞什么?你要报警就报吧,你以为你是曲副司令的儿子,警察就不敢抓你?”
啜饮咖啡(4)
曲宁瘫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刘加走上前,像是威胁又像是安慰。“咱们是哥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再说了,我们很快就会把它吐出去的,那时,这就是大钱啦!”
曲宁害怕到了极点。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水蓝郡的,躲在窗后,他不时偷偷地去看楼下街面上来往穿梭的各色小汽车,看那些小汽车中有没有挂着警灯的警车。果果回家后,他不敢向她提起广州。每到深夜,总是心事重重地透过玻璃屋顶,看着满天的星星发呆。昨晚,有一颗流星从F座的上空划过,它燃烧的轨迹,很快消失了。
曲宁搂着果果:“是不是人间又有一个人消失了?”
果果嘲弄地说:“每天早晨,你还可以看到太阳呢!”
曲宁不作声。心想:我的生活中,哪还有什么太阳啊!
她翻身问曲宁:“你真的在做服装生意吗?拿出来看看,是不是很新潮、很时尚的女装?”
曲宁只好撒谎说:“送到同学的店铺去了,在他那儿代销,等我将来赚到钱了,就拿下那个店铺。你想要什么样的衣服,尽管自己去挑!”
果果不相信。“你哪来的那么多钱呢?也是借你同学的吗?”
曲宁继续撒谎:“当然不是了,是我离家前,从家里拿的。”
果果“哦”了一声,然后说:“你家里人现在正到处找你,你把这批衣服卖掉后,把家里的钱还了,向爸妈赔个不是吧。”
曲宁打断了她的话,“你怎么老提这些不开心的话呀?我要是回去了,我爸不关我的禁闭才怪!到了那地步,我们恐怕再也见不成了。”
果果说:“你现在猫在这里,不也像关禁闭吗?”
曲宁吻了一下果果,说:“我情愿做你的囚徒!”
辞去刘加小店的工作,曲宁把自己关在果果的房间,他不再去恨刘加,也不再认为是刘加把他拖下了水。如果心明眼亮一点,如果坚决和坚定一点,刘加想拖他下水都不成,真正拖他下水的,只能是那只从自己心里伸出来的手。
果果有一套南韩出品的指甲刀,曲宁把它找出来,在自己的10个手头上修剪钳锉,直弄得双手鲜血淋漓。果果发现后,大声训斥了曲宁,你在干什么?有你这样修剪指甲的吗?她把他的手捧在掌心,为他上药,缠上绷带。不日,手指的伤口复合后,曲宁又会找出指甲刀,再次把10个指头弄得鲜血淋漓。果果害怕了,偷偷地把指甲刀藏了起来,曲宁找不着指甲刀,就会趁果果不在家时,一个人躲在阳台上,用自己锋利的牙齿,去撕咬自己的10个指头。
他怪异的举动,引起了果果的警觉。她只知道婴幼儿有用嘴唇吸吮指头的习惯,也知道有个别婴幼儿有撕咬指头的痼癖,但她还没有看见像曲宁这么大的孩子,还有这么严重的“儿童化”倾向。她认为这是一种病症。后来,她在一份医学杂志上看到,婴幼儿撕咬指头的现象,表明婴幼儿体内缺少锌元素,应当及时补锌。锌,是“生命之花”,是催熟一个人的身体后,又保持这个人的元气和精血的重要成分,是青春粒子,是力量核子,是激情原子。
在一套自编自圆、似懂非懂的理论面前,果果算是明白了,曲宁为什么对她陡生软弱和退缩;也算是弄明白了,曲宁又为什么对自身不满和横加残害。他是男孩,也是男人。果果对曲宁说,不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