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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长、次两名皇子都已及冠,早在京中有了自己的府邸,此时也都被先皇后召进宫来,轮流于谆容殿侍疾。
这对于他们两个而言,自然是十分难熬的一段时日。
先帝病势汹汹,只恐大限将至。所有人都知道,如今只是弥留长短的问题。可太子未立,接下来的帝位交接只怕不会太平稳。先皇后唯恐两个皇子沉不住气,便以侍疾为由将他们集中于宫内,以防生乱。
这给两名皇子带来的内在压力自不用提,更何况,还有外在折磨。
——侍疾期间,京中各级衙门,官员皆青衣角带进出。宫中更是减膳食素,禁一切玩乐活动,甚至连在御花园中游逛都是重罪。两个人自然不会在这个关键节点上,有什么逾越之举,皆是赔上十二分的小心。
可这样一来长日无聊,堪称折磨。皇长子怎么打发日子他不知道,但至于他自己,在侍疾之余,除了与身边的中人不苟言笑地聊几句,唯剩下看书作画,排遣时光。他这些天画过的画,简直比过去二十来年加起来还要多,起先还有题诗裱框的兴致,到后来画过了,随手也就不知扔在哪里。
入夏后白日愈长,这日庭阴转午,天气闷闷的。他离了谆容殿,赶在骤雨落下之前快步走回住处,方一推门,却听有人轻轻“啊”了声,一支墨迹犹然的笔骨碌碌滚到他脚边。他怔了一下,抬眼见窗前赫然立着一女子。
她约莫十五、六的年纪,极素净的衣衫衬着少女美好的身段,肤白如脂,唇若含丹,此刻恰也愕然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之时,不知何故,他心中竟是微微一荡。
或许是在如此完全禁绝声色的宫中困了太久,此刻看见她,便犹如一株娇艳到极致的青苗。姿色不算是太美,但别有种说不出的风韵。
这时他与奉婉成婚已一年余,夫妻间和睦却冷淡,他亦不是很沉湎于此道,却不想有天会这般仅仅是被一个女子看了一眼,便有种几乎不能自持的心动。
窗前压着自己昨日画的一副岁寒三友图,空白处却多了两行新词。
他心思一转,初时只道她是来打扫的宫人,却不想还会写字,那或可能又是游玩乱闯的女官了……见那字迹清丽齐整,却在末尾长长拖了一笔,显然是方才因他忽然进来,惊得连笔都脱了手。便微微笑了下,走到桌边,将笔递还给她。
她略一犹豫,伸手接过来,却被他忽地顺势拥住,“听风听雨过清明,愁草瘗花铭……写得很好。怎么不写完它?”
她身子陡然一僵,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几乎是呆住了——自他开府搬出皇宫,到如今十余年的时光,足以让一个女孩子彻底蜕变。再找不出一点当年那个骄纵蛮横的小姑娘的影子。
他……他竟已经认不出她了……
“写完它,嗯?”
温热的呼吸吹在耳畔,她脑海中不由一片空白。半晌,才颤抖着压下手腕,半干的笔尖沙沙触在纸上,写下全词的最末一句。
惆怅双鸳不到,幽阶一夜苔生。
作者有话要说:地球人已经阻止不了我玩兄妹梗了……接下来会用差不多3章讲湘王和琼音的故事,和沈谢两个人的故事篇幅差不多。其实这一块儿还挺重要的,因为时间上和明堂案是连续的,建议看。但是如果感到不适也请及时离开,因为可能有特别毁三观的东西出现……那样我会提前预警的。
卒(音“促”)中:古代医学对中风的说法。
☆、86 风入松·永启
一时佳人在怀,他竟止不住有几分心猿意马起来。
待写完了字,他便执起她的手,温声问:“你叫什么?在宫中何处供职?”
这时有品秩的女官,大多是老死宫中,一生不能放归。但凡事总有例外,倘若真有哪个被亲王相中,要接回府去,中宫大多也愿意顺水推舟,送个人情,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她却支吾不言,被问得紧了,满面尽是又羞又气的神情,用力去推他:“你松开我呀……”
他便温柔哄道:“你不必害怕,我又不会将你乱闯宫禁之事说出去。”
她却还是摇头。她与两名兄长都是分别十余年,眼下得知两人进了宫,却由于眼下种种限制不能一见。好不容易,这日得隙偷溜出来,赶到的时候,却恰好两位兄长都不在。她仗着幼时二哥对她最为溺爱,这才进了房间,却没想阴错阳差,到了眼下这个局面。有心要解释,却又觉得难堪之至,不知要如何收场。正推搡间,房门却猛地被人推开:“殿下!谆容殿传来消息,宫车晏驾了——”
站在门前的正是解蓝,当看清这屋内情形的时候解蓝显然也是一惊,忙低下头等他示下。
宫车晏驾,即使先帝殡天的一种委婉说法。接下来少不得还有一场惊风恶浪,他骤然清醒过来,放开了怀中的女孩。在现实面前这些风花雪月终究是太次要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她在听说凶信的一瞬眼中蓄满了泪水,只是道:“快报丧了,回你该回的地方去吧。”
她喉头微微哽咽了一下,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他这才细细询问解蓝听到的情况。
“眼下皇后娘娘将这事压住,还没传开。谆容殿的小应子是奴才同乡,这才悄悄漏了消息过来……”解蓝低声道,“但皇后娘娘方才已召了皇长子过去,只怕早有有心人盯着了,也瞒不住多久。”
他心中不由一沉:“只召了皇长子?”
“是。只不过今日下午侍疾的却是皇三子……”
这也就是说,只有他被排除在外。
储君一事悬而未决,所有人都寄希望于先帝崩前能够留有遗诏,甚至一两句话也好——他脸色忽阴忽晴,倘若先帝能有片刻清醒,他都几乎能确定被选中的会是自己。可是眼下这情形,却不知是先帝真的没有醒过,还是全然被皇后控制了局面。即便是先帝回光返照之间留了话,却难保她不会出于私心,篡改遗命。
毕竟三个皇子之中唯自己与她感情最为淡薄——他确实也承认这一点。倘若日后能够掌权,固然会尊奉自己养母何妃为太后,并放任何妃打压她。
只是不知余下的两个皇子之间,皇后更属意哪个了……
长子胜在资历,幼子胜在血缘。虽然看起来他那个娇贵的幼弟并不一定能当此任,但毕竟是皇后亲生,可称得上名正言顺。几番考虑之下,他竟发觉原本的成算此刻所剩无几。一贯沉默寡言的皇后会突然使出这般雷霆手段,如何都预料不到。
想到此处,他遽然站起身来。
解蓝骇了一跳:“殿下!您这是……”
“我必须去看看。”他飞快地换过衣裳,抬步向外走,“左右丧钟未响,我便只装作一无所知,往谆容殿探疾。”
“殿下不可!”解蓝冲上来,“即便去了又何益?先帝已逝,此刻谆容殿内全由皇后娘娘一人把持。贸然前往反成话柄,更唯恐有人借此事,构陷于您!”
他知道解蓝说得对,可又实无法眼睁睁看着肖想十余年的帝位,就这样囫囵间失之交臂,不由长叹了一声。
正踯躅间,忽听门外有个细细的声音传来:“我、我可以替你……去谆容殿看看……”
主仆两人皆是一惊——方才他们话中很有些忤逆不敬之意,只是情势紧急,无暇顾及是否隔墙有耳。他面沉似水,一把拉开门,只见方才那女孩儿还徘徊在门外,眼皮略略红肿,似是刚哭过一场。
“你一直未走?”
她轻轻点了点头。还未说什么,他却忽地快步上前来,一伸手狠狠扼住她的脖颈。那细腻温暖的肌肤触在掌心,让他心中亦有一瞬的喟然不舍,但很快便抛诸脑后,五指收紧。眼见她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神逐渐涣散,最后竟从哭咽中迸出微弱的一声:“二哥……”
这一声直唤得他全身一阵发麻,惊骇难当。连忙松开了手:“你——你是琼音?!”
他捧起她的脸来细看,果然在如今那纤秀的五官中找到了一点点当年的轮廓。她被他这样看得反倒更难为情,躲开他的手,低下头道:“我也想知道是不是真的,父皇是不是真的……”她说着眼圈又有些发红,“我这就去谆容殿,二哥还有什么话,要带给皇后娘娘吗?”
她性情单纯,只以为兄长是和自己一样,为父皇的溘然长逝而震惊伤感。
他心中却不由微微一动——自己不宜出面,却完全可由琼音探听消息。她这些年长居宫中,于各处关节最为熟悉,况又是公主,并不与帝位交接有任何牵扯,则免去许多嫌疑。
当下,他便嘱咐琼音去看看皇后此刻是什么态度,又教给她一些旁敲侧击的问话,琼音很乖巧地一一应下了。临出门前,他见她脸白如纸,泪痕未干,心中不免也起了些怜意;可转念再瞥见桌上的画,想到自己方才竟对亲妹妹动念,又觉得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