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又伶……」他残留的字句被她截断。
            「对了,记得要带特产给我,不然我不会欢迎你回来。」
            他凝视着她很平常的表情,沉默半晌,才道:
            「那……好吧。」他慢慢地、温温地,牵起笑容,「妳保重。」他的眸色转深,彷佛用双眼细细地刻绘着她的影像。
            「我会的,你也是……路上小心。」挥个手,让他没有再停留的理由,宛如在驱赶。
            实际上也是。
            「再见。」他道。
            她没有立刻响应,在他背影消失街角之际,才幽幽然道:
            「……再……见。」
            她似乎忘记该怎么抬起腿走路,呆呆地伫立在公园里。低垂眼眸瞅着怀中抱的三个大纸袋,她有种想丢到地上践踏的冲动。
            举起膀臂,她却无法松手,试了几次,那纸袋就像是有黏性般,怎么也丢不下去。她睇着手中纸袋,动也不动了。
            滴滴答答的声音开始连串响起,雨势很快地变大。
            像是瀑布般的骤雨,打落在她身上,她愣了下,才想到要找地方躲遮。
            跑进巷口的电话亭,她频频喘气,拨开自己湿透的发。狭窄的空间里将嘈耳的滂沱雨声杜绝了大半,可以听到自己压缩的心跳。
            想到什么,她低头察看,果然发现那些纸袋也都被淋湿了。
            「啊!」她赶紧蹲下身,翻起袖口,猛力地擦着那些水渍,一抹,却只是扩大。「讨厌……不要……不要……」她皱着眉头,恼怒地喃喃着。
            湿处擦不干,却又有新的水滴晕开他写在纸袋上的字迹。水性的签字笔颜色逐渐扩散开来。
            「不要……」落下她就抹去,落下她就抹去。
            可能是雾气太重,所以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或许是电话亭在漏水,所以这些深颜色的小水滴才会愈落愈多。
            「不要……走……」也许,是她感冒了,所以,喉咙发出的声音才那么沙哑哽咽。「不要走……为什么……」她泣喘一声,连忙盖住自己的嘴。
            真奇怪,这是在干什么?她应该赶快跑回家换件衣服,洗个热水澡,而不是像个流浪汉一样蹲在这里如此狼狈。
            雨,愈下愈大。气象预测平地会有两百公厘的豪大雨量。
            她讨厌夏天。
            又热,又湿,还会有台风。
            而且,总是没有什么好的回忆。
            抱住膝盖,抱住他给的纸袋,她环臂紧拥自己,把头脸埋在手肘中。
            她不知道那听来像是哭泣的音调是谁发出来的,这孤独的电话亭里,除了她以外,没有别人啊。
            一定,是因为外面的雨声在恶作剧的缘故。
            「又伶,我明天要出国。」
            她接到的电话留言,只有这样一句话。
            这简单的八个字听在耳中有多么震撼,大概没人比她有更深刻体会。
            要出国,这一次,他又打算去哪里呢?
            要多久才会回来呢?
            她试图冷静地坐在办公桌前处理文件,却连钢笔也握不稳。
            没有五分钟,她丢下眼前所有公文,拿着外套和公文包步出办公室。
            「咦?副理,妳要去哪里?」
            「我要请假。」
            丢下一句话给部属,这是她工作多年来头一回提早下班。
            茶坊下午才开门,她骑着机车,直奔他家。
            ……
            「沅沅,我昨天看了一部日剧。」某年的某个日子,她这么对高沅沅说过。
            「然后呢?」高沅沅眨着眼。
            「男女主角是不用言语也可以有默契的好朋友,最后他们跨过那条线,上床了。」
            「嗯……接着?」
            「结局是女主角嫁给别人。」
            「哦?」
            「虽然最后一幕拍的让人留有感动和余韵,但我觉得是个悲剧。」
            「……徐又伶小姐。」高沅沅搭住她的肩膀,正视她:「戏剧不等同于真实人生,我相信里面也有很多角色是妳的情况里没有的。」她就不相信好友死心眼守着这段感情这么多年,还能去嫁给哪个路人甲配角。
            「可是最后他们还是分开了。」
            高沅沅放下手,从皮包里掏出手机给她:
            「要不要赌,妳自己决定。」
            「……还是……下一次好了。」她还没准备好对他开口。
            「下一次?」她听过几遍了?高沅沅摇头叹息,「妳不是会变成高龄产妇,就是准备做一辈子老姑婆。」她下了结评。
            ……
            她本以为,还会有多一点的时间,所以她再三鸵鸟地拖延。
            但是,他又要从她身边离开了。
            跟以前不同的是,他已经逐渐到了成家的年纪,她总是很害怕,有那么一天他会忽然对她介绍他心爱的女朋友。
            要是这一去几年,回来时身旁会不会真的多了另一个「她」?
            她真能够忍受他与另一名女性步上结婚红毯?她真能像日剧的男主角那样有度量的割爱?
            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停下,她紊乱无序的心情就像此刻面对这柏油路,不知该坚定直走还是选择退缩。
            灯号转换,冲动变成了迟疑。
            她几乎是发怔地将车停在路边,想了又想,想了又想。
            她已经想很久、很多次了,数也数不清那些日子和往事,总是纠缠着她,不放过她。
            要怎么解决?她真的不知道!
            心中有着走投无路的挣扎冲突,她抬眼,看到前面有家便利商店。瞪着那招牌半晌,她发动车子骑过去,进去买了十几罐啤酒。
            提着沉重的袋子,她载到他家,爬上楼梯,站在他的公寓门前。
            叮咚!
            摁下门铃,她深深呼吸。
            里面的人打开木门,瞅见是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微轻讶。
            「又伶?」不是应该在上班吗?林熙然把铁门也打开。
            「嗨。」她轻松地打招呼,「我听到你的……留言了。」进入屋内,她看见卧房门口放了一个灰黑色的大行李箱。
            这让她胸口抽痛了一下。
            他关上门,还是带着疑问。
            「那妳……」今天不用工作?他注意到她手上拎的那个塑料袋了。
            「熙然。」她深深呼吸,将重达几公斤的一袋啤酒「碰」地搁上桌,直视着他,「我们来喝一杯吧。」她道。
            「……咦?」他看见退冰的塑料袋滴下一颗水珠。
            然后,在地垫上晕开。
            硕士一年级,林熙然离开的那年,她真的好难受好难受。
            她虽然没有夜夜躲在被子里哭,也没有不吃不喝几个星期,但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总是拿起日记本,写了就撕,撕了又写。
            把所有想或不想告诉他的字句统统写下来,那些话或许真诚,可能也掺些她不满的假装。短短半年,她写掉九枝原子笔,三本厚厚的日记本。
            即便是这样,她还是记挂着他。
            她气自己没出息,人家都不想她了,她干嘛要对他这么在意?
            于是她把所有心力寄情于念书,高分取得博士班甄试资格,但她却没有欲望再念下去,指导教授还为此惋惜不已。
            但是在研究室里的两年,她认识了高沅沅,一种奇怪的投缘,让她们成为手帕交。偶尔去吃吃美食或逛逛街,课余时间,她在现在任职的公司里工读,她的生活,一直都是很丰足充满的。
            只是在深夜,她偶尔会拿出他给她的卡片,反反复覆地看着他的字迹。生日卡里面只写着「生日快乐」,圣诞卡里面只写着「圣诞快乐」,这个男人,老是这么笨拙直接又平凡真心。
            她反问自己,有什么不满意?
            除了身旁消失一个他以外,她还有什么不满意?
            即便她问自己一百次、一千次,不论她再找什么借口给自己,终究还是无法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