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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同意也无妨嘛。”何灵一说,她其实是为女孩两字感动了,为一个29岁的女人被一个英俊的傻气的男人叫作女孩。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章云鹏补充说。
何灵一清醒过来说:“那当然,谁还来真的?”
“以后真成了夫妻也说不准。”章云鹏轻松下来说。
成不了,何灵一心里说,她对男人比他更了解。
“你不是从单位开过介绍信吗?凭它还不能分房子?”
“结婚介绍信现在不行了,分房委员会汪主任说‘院里有人开了介绍信并没有结婚,倒骗得了房子。现在得以结婚证书为准。’汪主任举例说‘一所刘兰香上星期一去院办开介绍信说和李某结婚,3天后说不和李某结婚了,要和赵某结婚,想重新开个证明,你看看,这婚还是随便结的呀?’‘那刘兰香怎么说的?’我问。‘刘兰香说我愿意和谁结就和谁结。’”
“那给她开介绍信了么?”何灵一问。
“还得问情况呀。赵某婚史,刘兰香说离异。有孩子么?有。多大?不知道。”何灵一笑,说:“这个故事好玩儿多了。”
“介绍一下我的情况。”章云鹏还没来得及说,何灵一就开口了:“相貌英俊,学富八斗,为人诚实,事业心强……可是呢,这些和我无关。”何灵一没有跟章云鹏说自己之所以同意“结婚”的原因。她觉得没必要。她想结婚的真实原因是想摆脱一个男人。她一直都在逃亡,从一个男人逃到另一个男人那。那些都不是她喜欢的男人,她喜欢的男人纬达一直远远地看着她,看着她与另外的男人在一起。
关于爱情的混乱记忆(3)
章云鹏每天晚上从7点开始看新闻联播,一直看到所有频道都“再见”。周日还坚持看动画片,一个人傻笑。
“电视使人平庸。”这是何灵一的一句名言,她基本不看电视。但她最讨厌的还是电话。她不装电话却买了三部电话机。
她买电话机是因为喜欢它们。她喜欢它们呆在那里静静的、玲珑的样子,能够紧密地同周遭联系却不露声色。她害怕电话,任何一个电话都会让她紧张,心跳,哪怕是一个极平和的让她转达给同事的电话。“何灵一”在她的电话响起时,她就得把手放在胸口,稍停几秒,并且手还得不停地在胸前安抚,她总怕自己说着说着就上不来气,事实上,这样的情景时有发生。如果是她打电话给别人情况会稍好,但也必须先调好气,有时气还没调好电话就通了,她便只好将电话扣上。她的朋友都受过这种电话骚扰。后来她想出了新办法,先拨前几个号码,调好气,再拨最后一个号码。
现在,那些没有声音叫她惊诧的电话机躺在她堆满素色花朵的房间里更显玲珑。她不愿跟别人联系却不得不联系,所以选择BP机,她怕秘密泄露,所以在某单位把汉字机送给她时,她说能换个数字机么?
她回电话的信誉极差。她能想出各种理由不回电话,事实上那些理由可能根本不存在。好多人说起她的BP机都咬牙切齿。她不回电话只是不知道他们呼她干什么,翻滚千里的想象是她谋害自己最灵验的工具。如果谁说好了与她同游,或哪怕一起去追债,说明天再联系吧,那她都会回的。
她的朋友渐渐都忘记了她的呼号。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只寻呼台每天呼她两次,报时,报天气。有一天寻呼台又呼,她一看不是报时,也不是报天气,是让她复台,又心惊起来。胆怯地打电话过去。“得交服务费了;”呼台小姐迟疑了一下说“我看你也别交了,又没人呼你。”
她把BP机的皮套子卸掉,机子玲珑而崭新,她一下子就喜欢上这东西。她把它卸掉电池,放在台灯下。她看见它庄重却神密地微笑着。
她和章云鹏聊天,偶尔也一起在厅里吃晚饭。晚饭后何灵一就回到自己房里写作。章云鹏从没来过她的房间,在夜里。他一个人在平庸的电视里度过晚上的时光。
各种彩色的梦幻陪她从黑夜到天明。醒着或睡着。
早上7点10分或15,章云鹏把昏睡中的何灵一关在屋内然后飞身下楼赶班车。赶不上班车就乘公共汽车,坐6站再换一辆坐8站。有天何灵一参加城市另一端自己的作品研讨会很少地早起,章云鹏本可以和她一起乘另一辆车的6站地再换一辆车坐8站的,但没有。他们像下班的同事一样在家门口客气地分手。
她穿着长靴和风衣,长发飘扬地走在他身后。她走路很慢,他到车站时,她还走在过街天桥上。长发飘扬地走在桥上给她很好的感觉。
更多的时候她梳着两条小辫子。她梳小辫子的时候几个男孩在地铁里对她唱“你那美丽的麻花辫……”
她认识余声也是因为梳着辫子。那天她从地铁东四十条上来余声问:“小姐,请问到东四往哪个方向走?”
她告诉了他。
他继续跟着她。“问路是一方面,主要是想跟你说说话。”他说。
她经常有这样的路遇,但像余声这样诚实的倒少见。
“你梳着小辫子真特别。”余声说。他小她5岁。
余声是酒吧的调音师,刚下夜班。余声跟她上了车,像男朋友那样防止别人挤她,在车晃动时扶她。
“你这样会给我惹麻烦的。”何灵一说。
余声说:“你放心,我不会破坏你现有的生活。”
“那你现在就下车吧。”
余声说“行”转身下车时在她发上极轻极快地吻了一下。
“以后每天我5点至6点在东四十条地铁里等你。”余声在车下向她摆手。
何灵一心里笑。少有人能等到或找到她。
何灵一长发飘飘或梳着辫子在城市中走过。见她的人都以为她还是女孩,事实上她是女孩还是女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章云鹏从单位开出结婚介绍信是在1992年,他们俩结婚证上的时间是1995年5月8日,而事实上那天在那个办事处,在北京城哪个办事处也没人发给他们那个红本。发他们红本的是中友公司门前的陈,互相帮忙后,陈再为何灵一做什么证件都不收钱了。
何灵一女孩一样站在作家男人或丑的女作家中总有些鹤立鸡群。人们私下里总说她的成名是和某出版社的社长睡出来的。其实帮她的是社长的侄子罗艺,一个大她8岁的男人。“我只为爱情才付出自己,那是我的原则。”她强调。而她虽然爱罗艺,却并未跟他睡过。“就你正经,就你纯洁。”罗艺恼怒地说。她笑。罗艺更加恼怒。其实她不是那么想的。后来罗艺过来了,就在即将与她交融的时候,她狂笑起来。她的笑像灯点燃了黑夜,罗太太恬静的笑容在笑中在灯中浮现,罗艺落荒而逃。
何灵一至多只玩些爱情的小游戏,她从未和男人深入到性。这不是因为她正经,只是因为不感兴趣。她从未试过但她知道不感兴趣,因为她面对自己最爱的男人时只想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何灵一最爱的男人是纬达。
纬达像一首诗贯穿她忧伤而热烈的青春时光。
纬达的周围堆满了何灵一写给他的诗,那些诗日后广为流传。但何灵一不知纬达是否真的懂那些诗,她常常怀疑他们是在诗的背后相遇。
她把一百首诗工整地抄在纸上厚厚的一摞递过去。他翻看了几眼就把厚厚的一摞还给了她。
那之后何灵一4年都没有写诗。
待他们又重新燃起爱火,何灵一又开始写诗并给他看时,他说我知道你写的是什么。
她看着他。
“可原来那些我真的没看懂。”
“那时我们什么也没有经历过,只能写虚的。”
“你也没说是给我的,你说了我再看,或许也就懂了。”
纬达甚至有些迂。就像那天,何灵一把写着他名字的信封递给他,他马上就知道信发自她那,可他却问:“我可以看么?”
关于爱情的混乱记忆(4)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该怎么办。”何灵一找到备忘录,她想自己得列一个计划逐渐解决这些问题。她拉开写字台的抽屉,虽然知道备忘录不在里面,但她还是拉开了抽屉。她每天不停地开合抽屉,直到抽屉都被拉掉了。她还愿意找东西,二十几年来她大半的时间都用来找东西了。
备忘录就在桌面的台灯下。把要做的事写在备忘录上,然后逐一勾掉,这样才能保证她想到自己的计划。她其实是一个无计划的人,她想早晚有一天会解决这些问题,这些纷至沓来的问题,今天或是明天,随它吧。她就是这么想才和章云鹏假结婚的。一半朋友以为她仍单身,而那些仍对她中意或习惯对女人这么做这么说的男人还似惋惜地告诉她“我一直想娶你为妻,时至今日你已为人妻。”他们知道的都不确切。
窗外阳光明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