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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电话那边说,“他是别人的丈夫。”
“把他抢过来啊。”
“他有成功的事业,幸福的家庭。我说好不破坏他家庭的。”
“总得有个取舍,现在是下决心的时候了。”茗涵说,“我就好打抱不平,你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我替你找他谈。”
“我叫他小虫。”那女孩说,“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不用你去找他谈。”
小虫?茗涵想,这名字怎么在哪儿见过?她想到了赵云涛的呼机。她是个马虎的太太,从不知要去看他的呼机。那天他在洗澡,呼机响个不停,她才去看。呼机上写着:我很想你。小迎。他从卫生间出来时说呼错了,不是呼他的,他不认识什么小迎。那个叫小迎的小姐后来又呼了他一次。他这次有了更值得信任的借口。“小虫,我很想你。小迎。”他指着呼机念完看着茗涵说,“我,赵云涛,不是小虫。这下你相信了吧。呼错了呗。怎么又呼错了?跟我的号码近呗,没准儿就差一个号呢。”从那以后她留心他的呼机,那个叫小迎的女孩或是女人却再没有呼过他。她渐渐忘了这回事,现在听这个陌生的女孩说小虫她才突然想起来。此小虫是不是彼小虫?她原来纯粹好心地听人倾诉现在有了探听的意味。她说:“那个男人什么意思呢?他去看你吗?”
“他也不好办。他老婆也正怀着孕。”
茗涵的嘴越张越大。她没有说话。
“他也看我。他刚才还来了呢。他老婆急呼他,说买东西忘了带信用卡……”
茗涵说不出话来,她对着电话尖声地叫起来。这叫声拼足了力气,悠远而深长,绝望而哀伤。
好不容易恢复了常态。她想起年轻时的荒唐。这就是命运吧。
罗艺那天下班后在办公室停留了一会儿。其实说下班是按传统的作息时间,罗艺和他的同事们不坐班,通常是下午3点办公室就没人影了。
抽屉怎么收拾还是乱,罗艺就起身到走廊去。他不清楚那天为什么会突然起身去走廊,好多年后他还想那是命运的安排。在走廊灰蒙的灯光下,他看见一个女孩或是女人窈窕的张望的背影。他正想返身进门时那女孩或是女人就转过身来问:“任青在么?”
“早下班了。”
“我跟他约的是7点在楼下见面。”漂亮的女孩说,“可我早来了一个小时。我想去宿舍找他又怕路上错过,我可以在你这儿呆一会儿么?”
罗艺默许的表情把女孩带进屋里。
女孩在外间找了一张椅子坐下,罗艺回到里间接着摆弄他的抽屉。这其间他出来过一次,把一摞报纸极随便地扔到女孩面前。
“还没有人对我这么傲慢。”女孩后来想起这事就这么说。
“我该对你怎样?”罗艺赔礼道,“你是别人约来的呀。”
女孩浏览或是根本没动报纸,稍后也进到里间说“听说作家罗艺就在你们单位,怎么能跟他认识一下?”
“你已经认识了。”
“你就是罗艺呀?!”女孩纯洁的惊讶中多少有些世故,“我最喜欢读你的书了,下次出新书可得送我。”女孩说,拽了张纸留下自己的姓名和电话,“打通这个电话,传308房间找我。”
一个外语学院大二的学生。
走廊更加灰蒙时,7点就到了。女孩清风一般旋出屋子,罗艺仍坐在办公桌前。他没有回头,他只是觉得走廊更灰蒙了。
茗涵路过公用电话时又想起了小迎。她正若有所思时一个男人过来悄悄地对她说:“太太,你裙子的拉链儿开了。”
她其实都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她以为那男人的声音是从电话里来的呢,还这么下流,她又惊声尖叫起来。整个一条街的宁静被这叫声支解了。
清醒过来时她发现自己裙子的拉链儿真是开着的。
她变得不爱打电话,不愿和别人聚会了。
我们被情人联系着(2)
她现在最喜欢的是午后一两点钟临小街的小馆子。自己一个人。淡黄色的阳光浮着彩色的三、五个行人。这段时光是慵懒茫然的,她也就可以在小馆子浪漫的轻音乐中一个人神思。
其实是两个人,那个小生命安静地缩在她体内。她几乎没有什么早期的妊娠反应,6个月了,胎儿还没踢过她。但她还是厌恶。她对着镜子,看见自己白白的脸上长满了雀斑,头发也草一样乱着。美国的“红玫瑰”洗发香波已覆满了灰尘,4500元一件的斯特法内女装上衣穿不了了,日本伊娜牌连裤袜也不能使她小腿匀称起来。听说东单开了一家孕妇时装店,她去买了一件穿上,感觉自己并未因此而漂亮起来。都说母亲是自豪的,她却一点儿自豪的感觉也抓不到。她讨厌女人的大肚子,正如讨厌冬天人们呼呼吐出的白气一样。
罗艺又有新书时就给女孩打了电话。
女孩接过书,高兴地抱在怀里。那是丛书,一共4卷。
“人家怎么才能知道是你送我的而不是我自己买的呢?”
他就蹲下来,一本本给她签名。
“罗艺就是罗艺,”女孩说,“他怎么想也不想就写出这么美的东西?”
路人故意慢下脚步看他们干什么。
“那天我怎么就突然跑到走廊?”罗艺说,“这真是命运。”
“是命运,”女孩说,“我不早到一小时也就不会上楼去。”
那是冬夜。女孩望着星光下的罗艺。
罗艺很英俊,也很年轻。女孩猜他二十五六岁。
罗艺和女孩看电影时坐的是双人座。女孩青春的气息不断地飘浮过来。罗艺开始面热,他试探了几次而终于握住她手时,发现她手心汗然。那是初恋的象征,一本书上曾这么写过。
看完电影已近10点了,他骑车送她回校。他们在桔黄或蓝黑色的夜中浮游,心怡气爽。在送完女孩自己回去的路上罗艺仍旧这么想,他对于浪漫爱情的感怀是随着这女孩一起走来的。
罗艺下班后又在办公室停留的那天就是等女孩了。那天他穿着猩红色的毛衣。
“谁织的?”
“我太太。”
“你结婚了?”
“我多大了还不结婚?”
女孩就再没说什么。
罗艺结婚了,但女孩还是坐到了他怀里。
无边的痛。
这痛连着尖叫。
每天500元的单间特护使护士没有对她的尖叫表现出什么。可她偷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她们说:“见过无数个女人生孩子,真还没见过有这么叫的。”
茗涵觉得只有尖叫才能把痛压下去。其实也算不上怎么痛,在叫累了后她想,这起码是瓜熟蒂落,小迎的可是生生被吸出来啊,还5次!她也知道她不该这么叫,这么叫起码对她没有任何好处,不说别的,太耗体力。但她抵御不了,她觉得只有这么叫才能把她受的惊吓表现出来,表现给赵云涛听,她不想直接跟他说小迎的事,她觉得太俗气。这尖叫是和以前的尖叫连在一起的,释放过后却是迷惘。她把希望寄托在儿子的第一声啼哭上。只有他才能救她。
她被送进产房是午夜11点,她满脸泪水被推出时已是第二天下午2点了。依稀记得那像一条白带子,被护士抱到她眼前。“多漂亮的儿子。”护士说,茗涵奇怪的是儿子竟对她笑了。
赵云涛在床头的花瓶里又换了一束鲜花,然后俯下身吻了她。她温柔地笑着,然后就拥着这笑睡着了。
这笑发自内心的平静,可这平静也只维持了几日。
赵云涛煲了一锅红枣鸡汤给她。喝了几口,她突然又想尖叫。她觉得那尖叫就像是一个东西在她的体内,她茫然、无主时就想找它们。她一向认为负担的重量去除了,可空茫茫的渺然又占据了那里。她坚持不到出院那天。赵云涛想用漂亮的围巾替她包住头,她微笑地回绝了。他们和平相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动声色,这是她最近总结的。
音乐把她绑紧。车辆在窗外无声地流动。面前的墙被分割成平呆的几块,左边是厨房,右边是卧室的阳台。
她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
后来她走到走廊,倚着门框看着屋内。
阴郁的天空,黄昏的光黯淡地铺在屋里。
车辆在宾馆或信号灯旁排着队;楼群在田野中依次北进。她该站到哪队里去呢?
“当初我让你打掉,你不肯,”女友在电话中说,“现在好受了?”
“我很满足。”茗涵说,人们总借助谎言证明自己与别人不同。
茗涵看着这个淡粉色,像午后阳光般温柔的孩子。这个小小的生命真的能让她满足么?曾经,她把希望寄托在他的第一声啼哭上,而现在,他给她带来的只有沉沉的心意。她看书,书上说这是产后的消沉期。茗涵又开始幻想儿子能开口叫她妈妈,她想听见“妈妈”从这孩子稚嫩的口中吐出自己一定会泪流满面的。但儿子是无意的,儿子说“妈妈”时是含糊不清的,这天他看着挂历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