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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噤声,再不敢多话。
宁熙烨正得意间,永安公主「呜……」的一声长啼,哭倒在先帝灵前。
***
屋内烛火摇曳,窗外落叶潇潇,更漏声声中书房的门被轻轻打开,泄出一室如雪流光。陆恒修自书案前抬起头,脸上一愣,又很快笑开。
门边的人发髻松散,珠冠歪斜,鹅黄色的锦袍下摆被撕成了褴褛,手中端着的碗里却还犹自冒着热气。
「我记得门口的狗都拴起来了。」陆恒修歪头笑道。
「宫里的狗没拴。」宁熙烨恨声咬牙,放下碗的动作却很轻。
陆恒修看着桌上的馄饨面道:「陛下深夜探望,臣不胜惶恐。您怎么还能带着东西来呢?」
「权当作房租如何?」宁熙烨皱起眉满脸无奈,「我姑妈还在宫里哭着呢。」
「若算作房租,相府的地价未免也太便宜了些。」
宫里多大的地方,他要躲哪里不能躲,怎么还要特地躲到相府来?心知他不过是捡了个借口来纠缠他,陆恒修口中取笑着他,心里却泛起了甜意,站起身取过梳子来为他梳头。
「是吗?」梳子的齿尖触到头皮,力道刚好,麻痒而舒适,宁熙烨享受地闭上眼。待陆恒修为他梳理完发髻,忽而嘴角一勾,转身将他按在椅上,拉开他的发簪,一下一下梳起他的发,「那再加上朕日日为你画眉梳妆如何?」
「那倒不用。能得陛下光临是我相府的荣幸。」陆恒修学着他的样子将眉梢挑起,唇角含笑,「寒舍简陋,恐怕要委屈陛下暂居臣的书房了。」
说罢,起身推门要走。
「那你睡哪里?」宁熙烨隐隐觉得不妙,忙问道。
「臣自然是睡臣自己的卧房。」人已站到了书房外,陆恒修笑容可掬。
「小修……」此刻再不追过去,这十日恐怕真的在书房里数星星了。门关上的一瞬间,宁熙烨赶紧挤过去拉住他,「朕和你一起……哎哟!你慢点关门呐,朕的手指头啊……」
夜阑寂静,更漏声声,还有谁一声拖过一声的哀求声:「小修,和朕一起睡吧,朕保证不动手……」
巡夜的小厮经过,抖掉一身鸡皮疙瘩。
***
卖馄饨面的老伯说:「承望那孩子,啊不,现在该叫徐状元了,从小心眼就好。他爹死得早,四娘一个人带著他过日子不容易。那麽小就开始帮著他娘干活,脸上那疤就是小时候干活的时候烫到留下的,要不模样也能更周正些。街里街坊的他也常帮忙照应,没事帮著写写信,教教小娃娃们念书,跟他娘一样也是个热心肠。」
陆恒修想起白天来登门拜访的状元郎,谦恭而老实,连名贴上的字也是一笔一画透著股认真劲。方坐下就一本正经地说:「晚辈愚钝,今后愿与陆大人一同为我朝江山尽一份绵薄之力。」一点逢迎和客套都学不会。
同来的进士们扯开话题说:「陆相高风亮节,晚辈仰慕已久,今日一见,激动之情更是难以言表。」
又说:「此匾可是太祖皇帝御赐的那块?陆府贤德,天下再无人能及呀。」
「啊呀,这可是陆相的墨宝?当真金钩铁划,气象万千。晚辈综观古今名家,何人能及陆相之万一?」
笑谈间,他一人独坐不语,几分忍耐的神色。难怪辰王爷笑说他是第二个方载道。
老伯从锅里捞起了馄饨,问陆恒修:「对了,大人,这状元的娘能封个几品诰命呐?皇上赏不赏凤冠霞帔的?」
坐在陆恒修对面的宁熙烨笑著反问他:「您说该封个几品?」
「这我哪儿懂呀?咱又不识字。」老伯摆手道,「可我思量著吧,怎麽也不能太小吧?公子您想呀,她儿媳妇可是公主,这将来要是过了门,是婆婆给媳妇下跪呀还是媳妇给婆婆行礼?要乱了规矩了不是?一看就知道您是没娶媳妇的,娶了媳妇您就知道了,这里头学问可大著呢,将来要是婆媳两个闹起来,那夹在中间的滋味可有你受的。老娘不认你,媳妇不让你进房,呵呵……」
「不让进房?还有没进门就把你关门外的呢。」宁熙烨哀怨地瞟著陆恒修道。
后者脸色微变,盛著馄饨的勺子递到一半又转回来,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那什麽,小修,我的……」正满心期待著有人喂的人立刻不满地来讨。
「是麽?」头一低,悠闲地喝口汤,陆恒修奇道,「我怎麽不知道?」
「小修……」
***
崔家的小公子也曾来访,众人都到了,唯独他姗姗来迟。陆恒修留心看了看,错银镶宝珠的凌云冠自两边垂下长长的留缨,青衣衣摆上用丝线暗绣了祥云翠竹的纹样,人如松,发如墨,眉似远山,薄唇微抿,一双乌黑鎏金的眼不经意地扫来,傲气凌人。刚一进屋就把其他士子比了下去。
他拱手对陆恒修道:「晚辈见过陆相。」
连声音也是冷泉般的清冽,口气疏离。
陆恒修说:「恭喜崔小公子高中,来日前途必不可限量。」
掀了掀嘴角算是回个客套的笑,崔铭旭回道:「不敢,不过是比落榜好些。」
此言一出,傲得屋内的其他人也有些看不下去,撇著嘴低声道:「切,徐状元也还没这麽张狂,不过是比我高了一名就这麽……」
新科进士们走后,齐嘉才探头探脑地出现在门边。
陆恒修招呼他进来坐:「小齐大人来了,刚刚就听下面说了,怎麽请您您不进来?」
「我……下官方才有些事。」齐嘉道。低著眼看手里茶碗上的花纹,欲言又止。
「齐大人有事不妨直说。」
齐嘉是个直性子,有什麽事都写在了脸上,看他为难的神情,陆恒修就知道他一定有事。
齐嘉抬头看著陆恒修,问道,「陆大人,这次的新科进士您觉得如何?」
「皆是一时之良材。」陆恒修想不到他会问起这个,沈吟道。
「那、那个……」齐嘉追问,意识到了什麽,忙住了口,神色小心地说道,「听说那位琼州府的庞公子从小就是有名的神童……」
「庞公子家学渊源,自幼便得熏陶,所读所闻比旁人多一些也是应该的。」
「前日无意间听周大人说,杜榜眼的文章很得几位阁老喜爱。」齐嘉盯著茶碗,面色有些不自然。
陆恒修听他兜兜转转地尽往新科进士们的身上扯,便知道了他的来意,也不点破,顺著他的话说道:「各花入各眼,文章好坏谁也说不准。」
「哦。还有……还有那个字写得很好的沈公子呢?」齐嘉继续问道,青花的茶碗快被他看出两个窟窿来。
「金钩铁划,气势不凡。」
「这样……」齐嘉沮丧地垂下头,双手捧著茶碗,把新科进士们提了个遍,唯独只字不谈崔铭旭。搜肠刮肚再说不出别的话,就要走人,神情却是欲语还休,眨巴著乌黑的眼睛看著陆恒修,「那……那就不打扰陆大人了。」
「崔小公子天资聪颖,才干非常,齐大人勿需担忧。」陆恒修见他扭捏,来了半天也不敢表明来意,只能挑明道。
齐嘉一怔,手里的茶碗一跳,慌忙抓牢了捧在掌中,结结巴巴地跟陆恒修辩解:「不……不是……我、我就是……我问的是徐状元,徐状元,呵呵……」
「哦,徐承望,徐状元。」陆恒修见他不肯承认,不愿难为他,便顺著他的话说道,「徐状元为人淳厚方正,倒是能合方载道大人的脾气。」
「是,是呀。下官也这麽觉得。」齐嘉讪讪道。
被陆恒修的目光打量得坐不住了,火辣辣的,如坐针毡一般,便放了茶碗要告辞。
陆恒修也不留他,只是看著他孤单的背影苦笑。
***
戏台上敲锣打鼓地演著才子佳人的戏码,风流倜傥的书生,明艳动人的小姐。太后边看边道:「以后让他们少演些,看看宁瑶都看成什麽样了?就是整天看戏闹的,先前是她自己吵著喊著要嫁状元,现在有了状元又不肯了。真是,戏台子上的戏哪有真的?打哪儿来这麽些个文采又好又俊俏的状元?要不怎麽都说前头的顾太傅是人中龙凤呢?不就是因为少呗。一窝一窝养的那是野鸭子。这回还算好的,先帝那会儿,哀家还见过六十多岁的独臂状元呢!就是前两年告老还乡的潘大人,人家那时候孙子都这麽高了……他游街时人家那个闹哟……」
辰王爷接道:「是啊,当时都这麽劝她来著,小丫头都没听进去。旨意还是她央著我从陛下那儿请来的呢,现在可好了,本王两面不是人了。」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麽用?」席下的永安公主红著眼圈哀叹,「陛下圣旨都下了。可苦了我的瑶儿……」
太后见她如此,便软了口气:「行了行了,模样虽然丑了点,但都说人品不差。宁瑶嫁过去后,是决不会亏待她的。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强求不来的。」
永安只能无奈地点头。
宁瑶公主下嫁这一日,轰动了京城。
原先还有人说状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