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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门被敲响了,王九指将瑞雪放到床上,拿被子仔细盖好后,才去开门,见是四儿微微一怔。
四儿低着头将手中的陶罐递了上去:“我……我煮了蒲萁糊。”
王九指抿了嘴,将四儿请了进来。
四儿走到床边,麻利地将瑞雪抱了起来,试试她额头的温度:“怎么还在烧?”
“大夫说这正常,只得拿冷帕子为她敷。”王九指将四儿带来的蒲萁糊盛了小半碗送到瑞雪跟前,小声的道,“瑞雪,尝尝四姨给你弄的糊糊。”
“可是嘴巴痛。你看。”瑞雪扒开嘴巴,露出口腔中的溃疡,“连喝水都疼,说话也疼。”
王九指瞧着,果然,下嘴唇内侧有两个黄豆大小的白点。
四儿见状道:“来前,柳嫂子嘱咐我说,若是这样,拿蜂蜜敷上就不疼了。”
王九指听了忙起身,取了蜂蜜为瑞雪敷了。
“现在还疼不疼?”
瑞雪只觉得口中舒服无比,忙点点头,眉开眼笑地道:“不疼了,一点都不疼。”
“那可能吃点糊糊了?”
瑞雪吃了两口糊糊,摇摇头:“一点味道都没有,爹爹,可以弄点小菜么?我想吃拌笋丝。”
王九指马上板下脸:“不能吃,笋子会发的,晚上爹爹给你做豆腐汤吃,好不好?”
“可是真的没味道。”
王九指晓得她口里没味,好言道:“爹爹知道。等痘儿消了,到时候就可以吃好吃的。爹爹答应你,到时候只要能做的到的,爹爹都做给你吃。”
四儿亦笑道:“柳嫂子说这蒲萁糊糊最对出痘的人,若是能连着吃上六七天,痘儿就能全消了。”
“要六七天?”瑞雪见到送到嘴边的蒲萁糊,淡而无味的,只觉得今后的日子好难熬。
王九指见她愁眉苦脸的,笑道:“一会就过去了。爹爹整日在屋里陪你不好么?你也不用去跟三少爷学写字了。”
说到一件让瑞雪开心的事,她甜甜地笑着,张口吞下王九指递来的糊糊。
总算安安稳稳地吃完一小碗蒲萁糊,也许是饿了,瑞雪还有些不知足,砸吧着嘴还想要更多。
王九指知道这不过是因为那孩子心放开了的缘故:“你好几天没吃东西,不能一下子吃那么多。”
“正是。王师傅您这有浓茶么?给瑞雪倒杯来。”
“有是有,瑞雪还在吃药,怎么能吃茶?”
“柳嫂子这么说的,说那浓茶漱口。”四儿又低头看着瑞雪,轻轻地道,“待会再给你敷些蜂蜜,你好好的睡上一觉,明日就舒服了。”
瑞雪乖乖地点点头,窝在四儿的怀里睡了过去。
看着沉睡在四儿怀中的瑞雪,四儿不由地微微一笑,这是个乖巧的孩子,如果她能有这么个孩子该多好。她随即中断了这不雅的想法,一个大姑娘……
一丝红晕爬上了她健康的面庞上。
她悄悄地看了眼在屋里收拾的王九指。这个男人,老实勤快,在赵家还从未同任何人动过口角,一个人照顾瑞雪,又洗又涮的,实在是难得。
她终于鼓起勇气,借着看着瑞雪的空档,轻轻地道:“王师傅,你有没有……有没有想过给瑞雪找个娘。”
王九指手上的功夫顿了顿。
“我……我……瑞雪生病了,你一个人也照顾不过来,你也该找个人来一起照顾瑞雪。”四儿飞快的说着,她深怕自己说慢了一点,让人发现了她的紧张,“如果你愿意,我愿意照顾瑞雪。”
王九指停下了手中的活,找了凳子坐了下来。他看着不远处抱着瑞雪的四儿,十指交叉相握,没有说话。
四儿飞快地道:“我喜欢瑞雪,会对她很好的,绝对把她当自己的孩子。你若是不相信,我可以发誓。”
王九指站了起来,收拾了屋子里的东西,走了出去。
留下的四儿看着已然熟睡的瑞雪,有些懊恼地自喃:“难道是我太急了?还是我哪里说的不够好?瑞雪,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借着柳嫂子来这,好容易鼓起勇气才说出来,他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呢?”
蒲萁糊:出水痘的人吃最好。蒲萁,就是咱们说的荸荠,小时候发音发不准时的“鼻涕”。这东西号称江南人参,对肺部、食道和乳腺的癌肿有防治作用。还有预防急性传染病的功能,对麻疹、流行性脑膜炎是很好的防病食品。有清热泻火的良好功效,最宜用于发烧病人。但是记得最好不要生吃。
第十三章:重阳糕
乡试得中的叔老爷赵佑檩回来了,出门读书五六年终于考上了举人,这是天大的好事。虽不是鲜衣怒马却是有别当年凄凉葬妻弃女,一领单衣离开家乡。
一见到赵希筠,赵佑檩一把抱住她,一声我的儿,凄楚地哭了起来。
赵希筠有些僵直地来到赵佑檩身前,看着将自己拥入怀中的陌生男人。
赵老太爷令赵希厚将赵佑檩搀扶起来:“大喜的日子,怎么这么悲悲切切的?”
赵佑檩不好意思的擦了眼泪,又重新跪在赵老太爷跟前与他行礼,算是拜见长辈,只是他多磕了三下:“侄儿这些年在外头读书,全赖伯父悉心教导这孩子,我替她去了的娘给伯父磕头。”
“说这些做什么?你如今中了举人,来年去京城会试,若是能考上,这孩子也算是有了依靠。”
赵佑檩点点头,将赵希筠拉到身边,仔细地看着她,见赵希筠双足尖尖的,颇为满意:“开始缠足了?”
赵希筠含笑点点头,在赵佑檩面前走了几步,仪态端庄,步伐虽还有些不稳,显得一丝羸弱,无形中又添加一丝摇曳。
赵老太爷含笑道:“才缠了没多少日子,听说你要回来了,没日没夜的练。”
赵佑檩听了更加高兴,口中却道:“全赖伯父教导有方。”又看着赵希厚问道,“这是三侄儿?如今都这么大了?”
赵希厚对赵佑檩弯腰施礼后退回赵老太爷身边,默不作声。
“十二了。他父亲怕他跟在任上不能安心,特地送了回来。”
赵佑檩道:“二哥可还好?我听人说二哥已经升了山东布政使司参政?”
赵老太爷有些不快的道:“正经的学问不成,就知道一门心思往上爬!你回来可得好好的用功读书。”
赵佑檩忙站起身,躬身肃然道:“回来正是要劳烦伯父指点侄儿。国子监的姜祭酒常说伯父的文章是我等学习的典范。”
“姜祭酒……姜本绪?他可还好?如今怕是也是六十多的人了。”
“姜祭酒的身子甚好。常常向侄儿问起伯父,每每总是叹息伯父过早还乡,可怜他无人论文。”
赵老太爷哈哈大笑道:“他哪里是无人论文?却是想喝酒无人陪他喝罢了。他的策论却是很不错,你当好好向他请教才是。”
“是,姜祭酒说,侄儿破题之处还不大好,还请伯父指点一二。”
赵老太爷笑道:“你一路劳累且去歇息,日子还长,你先把你平日的课题本子拿来我瞧瞧,过些日子我再拟几个题目与你。”
“是。”说着赵佑檩便要叫人开箱子取平日做的文章与赵老太爷看。
“快下去歇息吧。你们父女才见面,定是有许多话要说,我让厨房的人做几个菜,晚上咱们再好好说话。你想吃什么?”
赵佑檩道:“一切听伯父的意思。”
“这是哪里的话,你离家这些年,都没吃过家里的吃,我让人备了些,看看你还想吃些什么?我记得,你原先最常吃螃蟹。”
赵佑檩笑道:“伯父还记得。不过如今已然不是吃螃蟹的日子,伯父还是不必劳心了。再说前些日子我已吃了好些了。”
赵老太爷不满意地道:“南京一斤螃蟹要卖多少钱,你肯定没吃好,我叫王九指去瞧瞧,看还能不能弄来。保管叫你吃过瘾。”说着催促赵佑檩下去梳洗。
赵希筠跟在赵佑檩身后,等他梳洗完后,亲自捧了茶奉与父亲。
赵佑檩抿了口茶,叫赵希筠坐到自己身边:“大爷爷给你取了什么名?”
赵希筠轻声道:“希筠。”说着还将名字写在纸上拿给赵佑檩看。
赵佑檩见她年纪虽小,字迹已略显笔锋,不禁笑着点头:“没想到筠儿如今也会写字,还写的这般好。”
赵希筠浅浅地笑道:“是爷爷教的。”
“平日里可读了什么书?可学做女红了?”
赵希筠点点头,将自己平日里读的书说了出来:“爷爷说我年纪还小,先把三字经女诫背熟了才是。”
“很是。”赵佑檩欣喜地打量着赵希筠,只觉得与亡妻十分相似,心里又想着早逝的妻子,又难过起来,“你长的真像你娘。”
他这么一说,惹得赵希筠也哭将起来。
“就连你哭的样子也同你母亲一个模样。我夜间难眠之时常想你究竟长多高了,可吃得好穿得暖?可又想伯父怎可能薄待于你?在国子监读书甚难,每当我熬不住时,都想着,若是我能读出来,日后咱们父女便能日日待在一处。”
赵希筠刚拭干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