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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他就发现了自己对解决这件事情的无能为力。他的命令一连下去三天了,仍没有一个人肯来镇公所交钱,这时,张名臣才不耐烦地在镇公所拍起桌子破口大骂。他料定,之所以人们都团结起来一致跟他过不去,一定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暗中指使。他高声叫道:我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张名臣在镇公所发火儿的事儿被张老爷子知道之后,他也在张家大院拍案而起:造孳呀,造孳!我张家世世代代的名声都要毁在他的手里!
有人看见,那天晚上张家大院紧闭家门,张名臣灰溜溜地骑着他的高头大马,带着他那帮垂头丧气的兵丁回到青城去了。
又是一连三天没有动静。人们都以为,一定是张老爷子的镇慑对张名臣起了作用吧。
可是人们又想错了。
因为让镇上掏钱不是张名臣。这是日本人的想法,张名臣的悲哀在于日本人想怎么做他是不能左右的。在日本人眼里他只是听差办事的一员小卒。他的责任是来解决一些日本人在当地不好解决的事情。其实,张名臣当初也曾试着对日本人提起是否可以免去这项费用的想法,但日本人武进二郎毫不客气地挖苦张名臣说,名臣君,我们对你在本地的能力产生了很大怀疑。
这句话让张名臣又一次感到无比的难堪,而这对他来说既是一种莫大的讽刺,又是一种最好的激励。
日本人接着又说,驿渡是一个突破口,连老家的问题都解决不了……我看,这个维持会长该换人了。
武进二郎说话一向不留情面,尤其对张名臣,总是毫不客气,而这却对急于证明自己能力的张名臣恰恰起了作用。他向日本人表态:他将马上再次回到镇上,一定亲自将这件事情办好。
张名臣想出了一个很好的主意。
维持会长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不但懂得杀鸡儆猴的道理,而且凡是得罪人的事情从来不会自己出面。他手下有一杆好枪:镇维持会会长马代。
马代此人很有意思。马家在镇上是单姓,传到他父亲马生这一代已经家道沦落苦不堪言。马生投靠码头李家做了土匪。由于抽大烟入不敷出,破了李家的规矩。他私自下了镇北十三里武城刘家的票。码头李家手下的人分为水路和旱路。旱路上的规矩是从不在方圆五十里之内做生意。凡是方圆五十里内出了事情,李家全部无条件给予解决。手足无措的刘家找到李老爷子,那时,他刚刚在李家当家。李老爷子马上派人去查,结果发现此事系马生所为,当即剁掉他一只手,并逐出门户。由于没有了李家的保护,又因为做过的坏事儿实在太多,有一天,有人发现马生不知被谁一枪打死在河滩上。那时,他家里只剩下七八岁的马代和一个刚出生的弟弟,母子三人以捡破烂为生。有一天,马代娘正点火煮捡来的破菜叶儿烂树皮,躺在炕上的弟弟大哭不停。束手无策的马代高声叫喊:“娘,他哭!他哭!”马代娘心里正黯自伤心,就不耐烦地说:“再哭,就把他扔到河里去吧。”谁曾想,这个马代,真抱着自己的弟弟来到河边,像扔石头一样把弟弟扔进了河里。过了一会儿,母亲找不到孩子,问他,他说你不是让我扔到河里去了吗,马代娘抱头大哭。虽为时已晚,还是跳进河里想却找回那可怜的孩子。结果她也做了一个淹死鬼。
母亲死后马代吃遍百家,长到二十多岁时,横眉瞪眼勇猛好杀,因经常在镇上惹事生非,人们都不再可怜他,他开始衣食不保。后经人指点,像父亲马生一样投到码头李家门下。李老爷子是一不计前嫌之人,看到孤苦伶仃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马代,又一次动了恻隐之心,把他收在门下。后来,竟越来越受到重用,并做了一名小头目。
李家待马代不薄,但他毫无主见,是一反复无常之人。因此,张名臣选中了他。他先是巧舌弹簧一番劝说,提起当年李马两家当年恩怨。他告诉马代:如果不是因为李家,你父亲就不会被剁去手,不会剁了手也就不会被人害死。古人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大丈夫此仇不报何以为人。别看李家现在重用你,那是因为他们怕你。
前尘旧事最容易让人心生悲伤且恨之入骨。听到这里,马代热泪长流。见时机已到,张名臣拘之以利,惠之以功,许诺让马代做镇维持会会长,并告诉他这是一个油水很大的差事。
就这样,张名臣很简单地就把他从码头李家挖走了。他的用心自然可想而知,因此,李家很早就感到张家的威胁也并非没有道理。
张名臣看到靠温良恭俭让不能解决问题,就挤着眼睛对马代说:“镇上有共产党呀!”
感激涕零的马代向来对他的主子言听计从,以死报答。但天性粗糙的他不知道张名臣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张名臣不得不进一步告诉他说,这些刁民们所以不愿交修建费,是因为背后有共产党在鼓动。是共产党把这好好的老百姓们都变成了一个个刁民。对付刁民嘛,应该采用对付刁民的办法。
马代不管什么国民党共产党,他只按张名臣的命令办事儿。
张名臣对马代嘱托一番。嘱托完毕,胸有成竹的张名臣拍马回城,等他的好消息去了。
镇上第一个因此罹难的是大伯父的长子泰平。因经常往返于白山黑水之间,张名臣暗示马代滕泰平就是共产党,剩下的事就由马代来做了。
那天夜里,我们刚刚睡下,就听见镇子深处传来一阵狂乱的狗叫,后来,是一阵嘈杂的人声。又过了一会儿,泰平的妻子,我的大嫂,披头散发地跑来到我们家里哭道:“五叔呀,你家泰平,泰平他被维持会的人抓走啦。”
问清了怎么回事,父亲眉头紧锁,他让母亲先把她安顿下来。他喃喃地说:“欠下别人的债,总是要还的呀!”
天亮之后,父亲起身赶奔张家去找镇长张汉臣。张家老大先是表示出了自己的无能为力。他说,现在是日本人一统天下,维持会的事不归我管,我这个镇长只是一个摆设。“不过,”他对父亲说,“我可以给你问问名臣,也许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父亲摇了摇头:“谢过汉臣兄,我还是自己去找他吧。”
正在这时,张老爷子得知情况,让他在张家稍等一会儿。他派一个家人去镇公所询问消息,才得知泰平已经被连夜解住青城日军宪兵队。张老爷子高声骂道:“这个畜牲!张家的脸都让他丢光了!”张老爷子告诉父亲:“承训呀,你放心。先回家里等着,这事儿我一定给你一个公道。”
从张家出来,父亲去镇公所,找到马代,问他为什么抓人。马代似笑非笑:五爷,恕小人奉命行事,无可奉告。
虽然张老爷子已经答应,但父亲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他硬着头皮去青城找张名臣。
张名臣态度暧昧但却很有礼貌地对父亲说:“承训兄呀,我爱莫能助啊!想想,泰平小侄年纪轻轻,一个多好的孩子,让日本人给弄走了,这凶多吉少呀!可我,不过只是区区一小小维持会长,你不是不知道,我就是日本人的一条狗,一条狗,你知道么,没有什么权利,只是听之于命。日本人为什么抓他我也不知道。我没有抓人的权利,更没有放人的权利。不过,承训兄要是想知道,我倒可以去问问。至于能不能问出来,那……那很难难说呀……”
父亲看了看他,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了,起身拱手告辞。
张名臣知道,以父亲的脾气绝不会去找日本人。这样他自然还得回来求他。
回到镇上,父亲发现,各街口都已贴上了大大的安民告示。
告示是镇公所贴的,说滕泰平是共产党,蛊惑人心拒不交税,已被皇军抓走。皇军友善,希望大家都老老实实做个良民,只要主动把钱交上,皇军就不会跟大家过不去。
接着,马代抓了镇上一个姓田的老实人家,说是私通共匪。他把人绑在码头关帝庙前高高的旗杆上,用鞭子抽打。侍打得死去活来,家里人终于同意拿出修建扬水站的钱时,他才一边哈哈大笑,一边高声叫道:“交钱放人!”
第二天,被打的田姓人吐血而死。
看到田家无缘无故地付出了如此惨痛代价,镇上有些人心动摇。有人动了花钱消灾的念头。经过商量,大家的意见是钱可以交但日本的扬水站绝不能用。大家都知道那是一个火坑,是一个无底洞,谁跳进去都会被活生生烧死。
马代提了一根马鞭,带人拿上一面大大的笸箩去挨家挨户去收钱。他高声叫骂道:“你们这些刁民们呀,真是不知道锅是铁打的。”
二伯父找到父亲,来商量关于泰平的事情如何解决。
大伯父春节刚过就动身去了东北,泰平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大伯母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