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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唇是个聪明女孩,她的听上去即使很笃实的话,到下一个0。01秒,也许就会改变甚至完全颠倒,所以当红唇进来时,我着实有些意外。红唇带了一大袋食品,一古脑儿扔在床上,直嚷嚷累死了累死了。我讥笑她放了颗卫星,早晨8点钟不到就起身,实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她骂我没肝没肺猪狗不如,罚我先说二十个“123”再吃猪食,我念到第17个停下,她逮住又加罚了三十个。我们闹的蜚声门外,引得过住的人探头探脑叽叽喳喳。她打开电视指着18床问我是不是一个人独睡,同时坏意地笑,我这才发现18床的铺盖不在了,大概是出院回家了吧。我躺下准备睡个回笼觉,红唇挤过来,耳语说我今天一天不用独守空房,她请了一天假陪我。我让她下去,过一会白求恩要来查房,我还要吊水,叫人看见有损她淑女的清誉。她又有了奇思妙想,淑女似的展身扬头叉腰,对我安排下午的行程,逛商场吃快餐逛公园看晚会……我有当无地听,知道她的话不用当真,她从来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白求恩的心情不太好,看上去整个人半死不活的,冷冷问我几句就要走,红唇不知虚实,上前搭讪,他的脸儿立时一朵花似的展开,彬彬有礼有问必答。红唇称我是她的男朋友,我在这儿让他多费心了,白求恩说应该的,那是他的职责,但是我的病让他头疼,我的病情类似感冒,又不是感冒,具体是什么还不能确定,反正挺严重的,血液样本已送化验室。红唇惊问,是不是“非典”,会不会传染?白求恩装着于心不忍,扶了下眼镜说道,不是,不能确定。所有的呼吸道疾病都具有传染性,另外,患者的胸腔声音杂乱混浊,一切要等化验结果出来才能下结论。他邀请红唇去办公室坐坐,他有事想和她面谈。红唇没有正面回答他,她悄悄对我说她要去洗手间。红唇再进来,我已吊完一瓶水,她看一眼新留下的针眼,咒骂护士是个低能儿,要找白求恩换掉这个护士,我要她不要去麻烦别人,护士也不容易,她方才大慈大悲地饶过护士。过了0。01秒,她突然想起刚才家里人打电话,她妈妈病了,她要去一趟,不能陪我了。
第三天上午,吊完水后,我正看电视,隐约听见两声敲门声,我猜测是红唇来了,她常玩这一招,我照例说我不在请进,不料进来的却是王叔。他掏出一只信封,要我快拆开看看。早晨,一青年人去王叔家,声称原来同我是一个单位的,要他务必将信交到我本人手上。王叔急切地询问是什么事,我把文件递给他,王叔匆匆看完,愤愤地说道,这也太不近人情了,人还在住院,怎么能说开除就开除呢?你得到单位去,问明情况,讨个说法,不能便宜他们,让他们赔偿,不行就去告,要不是他老了年龄大了,他会陪我一起去。嗳,小任,里面还有钱呢,王叔拿着信封。这是你的工资费用结算余款,你来看看。我觉着脑子有点乱,需要捋一捋,我连续旷工五天吗,这就是开除我的事由,我不是请了假吗,其中一定有误漏,差哪儿呢。我问王叔来人还说过什么?王叔想了想,没有。王叔问我下面准备怎么办?不过,根据他的经验,碰上这种事得托关系找人,他有个表兄弟在市里,但是退休了,恐怕帮不上忙。我请王叔把我的衣物带回去,我不住院了,要马上去单位一趟。王叔叮嘱我不要着急上火,有话慢慢说,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叫了辆的士,我不想走着去,那样太慢了。司机是我见过的最聒人的话匣子,我怀疑他的嘴巴里可能装了电台,一边开车一边不停地讲话。先世界集团今天上午10点18分迎财神,我现在去可能进不了大门,单是驱邪跳神仪式就要半个小时左右。他妈的,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集团的一把手王总很迷信,忌讳多,当然了,商人大财主都信奉财神。听说集团出了怪事,一个职工失踪了,另一个职工突然神经失常,所以要搞跳神祛除晦气。还有件奇事,每天晚上城里的狗都会无缘无故地狂吠,你说怪不怪。我烦透了他的话,它让我无法思考,我忍无可忍,脱口而出,你他妈能不能闭上你的臭嘴!
集团的大门关着,大门上方新挂了一条长长的红布,红布两端各悬一只木质桃符。传达室里空落落的,不见一个来客。保安站在窗前看着院内,谁也没注意到我。我拍了拍手,两个保安一起转回身盯着我。白头发保安手握警棍问道,你有什么事,你找谁?我说我是财务科的,我要去办公室。他的手松开了警棍,现在不能进,你再等等,要不过来看看,迎神结束就让你上去,这是上面吩咐的。我不能为方便自己,却让人家违反规定,看就看看吧。迎神仪式刚刚开始,四名身穿黄坎肩头扎红丝带的大汉一步三摇地抬着财神,财神四周散着十几名神汉,手执神剑,摇头晃脑,而王总则率领集团的大小头目,黑压压一片,跪倒在地恭迎财神。
高个子保安招手叫白头发过去,在他耳朵讲了几句什么,又转身看着窗外。白头发拔出警棍,叫我转过身,上下打量我,指着我,厉声说道,不行,请你立刻出去。
我有事,为什么不能进去?
这你不知道吗,还要我们说吗?所有人都可以进,就是你不能进。听到吵闹,门外进来一个保安,告诉白头发,我是刚被开除的,不要同我多讲,Y 市公安说了,我内分泌失调,神经有毛病。
谁神经有病?你说谁呢?
你不要费话就是不让进,出去出去,你有本事告去,神经病!两个保安把我架出门外,重重地摔到地下。
失踪(十五)
15
父亲对这件事非常生气,恶狠狠地责骂我,你真是个窝囊费,快三十岁的人,不明不白被人开除了,还有脸回来,气死我了。飞起一脚,正中我的肚子,去,告他们去,去呀。嗳哟!我捂住肚子拔腿就跑,不几步便绊倒在地。刚才我恍恍忽忽地走路,脑子想到父亲,知道他会这样,所以脚下一乱摔了个嘴啃泥。我爬起身,四下里扫视,确信父亲并没有踢我,而垫疼我的却是半截砖头。我拿起砖头小心地把玩,我认为是不在的另半截砖头垫了我,如果它在,整砖块就可能平躺地面,而不是竖立。妈了个巴子的,要是我揣着这半截砖头去市政府上访,不行就拍他姥姥的,看哪个孙子敢欺负。
市政府前围满了人群,的哥告诉我这些人都是来上访的,同时打手机告诫对方绕道,这条路很快就会堵塞。上访人群大致由三部分组成,外层是零零落落人车混处的围观者,内层分为两块,左边一群席地而坐,右边一群列队站立,人数过百,人手一只碗或盆,静默如猫。人群之中夹杂的警察,大概是在维持秩序。我从人群间往里走,两个警察拦住问我有什么事,然后领我进值班室登记,叫我到另一间房里等。房里坐着七八个人,等候楼里的人过来接待。我找一张墙角无人的长椅坐下,倾听其他人的谈笑和电话。谁是先世界的?我起身跟来人出去,在门外站定。
里面烟味呛人。现在好了。我是经贸委的,你有什么事?
我是先世界的,叫任之初。我休公休假期间因遇特殊事情,延误了两天,回来后我生病住院,可我还没有出院,他们却以连续旷工五天的规定将我开除。我要求他们撤职这个决定。
对不起。先世界集团不属我们经委系统,改制后已调归民营局管理,你找他们吧。来人头也不回,丢下我扬长而去。
我到登记处重新登记,说明找错了,该找民营局,然后进去等。这回等到来的人比经贸委的还要矮瘦,像一只病鸡,拎的包又大又重,看着就叫人替他担心,他的身体会不会累散架。我把先前的话重复一遍,他静静地听完,说出的话却和前面那人惊人的相似和相反,先世界集团不属民营局,归经贸委管理,应该找他们。我说已找过经贸委,他们也是这样答复。他挠了挠头,表示他们也无能为力,爱莫能助,建议我找劳动仲裁部门,这属于劳动合同纠纷,他还要去参加一个很重要的会议。
他娘的,老子真的想板砖拍人,拍死了老子偿命。这时,科长打来电话,他问我人在哪儿。我正在气头上,就说我在经贸委民营局,我还要上告。他想和我谈谈,这事不能怪他,公司这样做是不对的不公平的,他虽然据理力争,终究是人微言轻,胳膊拗不过大腿,挺对不起小兄弟的。他知道我是个人才,又年轻,到南方去,过几年当个老总,让他们后悔去,气死他们。劝我不要意气用事,把时间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