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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佐心想,原来他今日如此兴致勃勃地留下来陪他就是为了这件事。如果真有关系,也可以交易一次,问题是没有关系,何来交易?荷塘大学是出了不少领导,但白佐不认识,也从没有联系。至于这次为什么北京有人为他打招呼,他至今也不明白。推辞不好,万一以后有什么需要这位副秘书长帮助呢?接受,明明是欺骗。看着副秘书长醉醺醺的脸和渴望期待的眼光,白佐想来个虚与委蛇,顺水推舟,便江湖义气地说:“老弟,既然这么重要,我也不卖关子了,再为难也得帮忙,我的关系就是你的关系!”
副秘书长端起酒杯说:“哥们,真是哥们,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白董,这杯我敬你,一切尽在酒中。”说着一啜而干,“下午我还有个会,我先走。老哥,一言为定,一言为定。”副秘书长转向老厅长他们告辞后走了。
重新落座后,老厅长问白佐:“什么老哥老弟的?”
“还不是跑官要官。”
“他还要跑官要官?近水楼台先得月呗!”
“各家有各家难念的经。你以为在省政府就能随便要官。要官就得跑。”
“他看上你北京有关系了?”
“他推测。”
“到底有没有?”
“如果有,我第一个给你跑,你先当上了副省长,然后你再提拔我们这些哥们,我到那里当个厅长,时祥去当个什么书记,黄汉吗,去当个什么总公司经理,我们这些人吃喝嫖赌都有了。哈哈哈……”白佐装作醉态浓重的样子说,“有关系,我那南海大学校长还会落选?我要当校长,就不会出这档事,命、命运安排啊!”
白佐高喊着。三人低头悲恻。老厅长看气氛不对,轻咳了几声,环顾左右而言他地说:
“是的,真有那层关系,你我都不会差。不过话说回来,这次传得神乎其神,真是奇了怪了。”
“那个韩慧见了我和时祥后就消失了,说不定是她找到什么门路。”黄汉附和说。
“很有可能,我在北京向她核实问题后曾问起这事,她不屑一顾冷漠地看我。她认为我们这些人是无用之辈。这孩子很义气,我很感动。”林时祥说。
“老哥有福气!”黄汉给白佐斟了一杯,“来,一切都怪我,干一杯,对不起了!”
黄汉眼冒泪花,两人一啜而干,气氛一下就和缓起来。
“我现在气数已尽,官场仕途已与我无缘了。黄汉同志,下面就看你的了。”白佐说。
“我无所谓。”黄汉说。
“不能无所谓,要有所谓。”白佐说,“黄汉是属于不会跑官的,至少老厅长家不常跑,而李贤仁肯定把你老人家门槛踩烂了,所以主持工作就落在他肩上。”
“的确。”老厅长啜下一杯酒说,“但是,推荐集团董事长我不会推荐他。老蓝主任说了,李贤仁不宜当第一把手,只能当副手。”
“如果他做好方方面面的工作呢?”白佐问。
老厅长示意黄汉把门关紧,说道:
“今天在场都是自己人,既然白佐提出这个问题,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我的态度很明确,今后南海建设咨询集团当家人非黄汉莫属,理由我不讲了,这不是私情,而是公利。李贤仁按蓝主任的话说是‘浮薄立品,市井为习’,当时蓝主任就不同意他接省宏观调控委的班,最后省宏观委撤销,没有一个厅局接受他,你老厅长耳根软,就收留了。”白佐说。
“那是看蓝主任面子的。不过他交代过我,此人只能当副职,不能当正职,这话我至今记得清清楚楚。”
“我同意。”林时祥说。
“所以,我们现在要来个未雨绸缪,推荐黄汉上去。老厅长,厅党组你和时祥把关,省组、蓝主任那边我做工作。黄汉你要不露声色,在我离职的这段时间里把工作做好。各位,我很惭愧,难以言表,我自酿的苦酒,只得自己喝下去了!”
白佐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干。
等他放下杯子,四个人都满眼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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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佐虽然被停职检查,心里还是很高兴,因为黄汉提拔的事终于形成了共识,有了着落,这是今天吃饭的意外收获。当时他还想不吃这餐饭,幸好去吃了,不然坐失良机。回到家,他口气轻松地对妻子说:
“我被停职检查了。”
“那好呀,晚上我给你炒盘鸡蛋,批准你喝二两二锅头,只能喝二两!”
他最喜欢喝二锅头就炒鸡蛋,这是当时在北京当穷学生时奢侈的享受,现在成了习惯。知根知底的下属用二锅头炒鸡蛋接待他,总能从他那里得个什么具体的支持。
晚餐他喝酒时,妻子坐在他对面吃饭。过去他总觉得妻子坐在他对面是多余、是累赘,现在觉得妻子是亲人、是挚友;过去看见妻子总觉得烦,现在感觉她不可缺少,她现在是他唯一的支持和安慰。也许是景况不同了,从下午起,他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他想趁停职检查,离开单位,离开江城,离开那一团情感旋涡,到一个僻静、幽深、清新的地方,去隐居,去劳动,去休憩。不见繁文缛节的机关,不见匆忙谋食的人群,不见靓女俊男。那里有高山,有森林,有草地,有湖泊,有牛羊,有木屋,有种田人。这个地方存在着,那是他到新罗县挂职时经常去的一个村落,一个畲汉民族混居的村落,在海拔九百多米的高山上。那里出过许多故事,那个村庄叫天堂湖。
二两二锅头喝完了,他不再喝了,他现在觉得节制也是一种快乐,也是一种境界。人对自己的欲望应当有所节制,不能太过放纵。节制是讲究度,放纵则是过度,过度之后就会丧失理智,带来的是惩罚。现在惩罚降临在他头上,虽然不是肉体的折磨,却是灵魂的战栗,良心的鞭笞,只能隐遁出世才能得到解脱和慰藉。他犹豫再三后问妻子:
“如果我离开城市去乡下,你看怎么样?”
“我跟你去!”妻子毫不犹豫地回答。
“真的!”白佐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怕乡下寂寞?”
“你不怕我就不怕。”
“那儿要是没有教堂呢?”
“上帝时时刻刻都在我们身旁。”
“你真的信上帝?”
“难道你不信?”
“我是既信又不信。”
“怎么说?”
白佐小时候接受过洗礼,圣名叫约瑟,小学又在教会学校上的,应该说从小就是一个信徒。上了中学、大学,他接受了马克思主义理论,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他不相信有一个客观实在的上帝。客观实在是列宁的物质定义,但他心中怎么也抹不去幼小心灵中存在的上帝的影子。有一次在一个宴会上;有一个十分年轻的老板说,对他来讲世界上只需要两种东西,一是物质生活必需品,一是宗教。这么年轻的人,而且是老板,讲出这样肯定的结论,白佐感到惊诧,于是他开始思索宗教。妻子是失业下岗后信的教,当时他不让也不给妻子找工作,他认为儿女成才,他也有一定地位,完全可以养活妻子,没有必要再找工作,增加国家的就业压力。妻子觉得没事干,于是随社区里一些老人去了教堂,听了传道就皈依了天主教。妻子信了教,就成为一个虔诚的信徒,每日早祷、晚祷从不错过,礼拜日课望弥撒从没漏过,儿女给她的零花钱全部捐献给教堂,打扫卫生、维持秩序、讲经布道,项项活动都有她。从此,她的生活变得充实稳定,她的言行举止也变得优雅洒脱,白佐暗自惊叹宗教的力量。
“上帝其实是自我。”白佐说,“上帝是人脆弱不幸时的朋友,人快乐幸福时常把上帝给忘了。宗教是什么?上帝是什么?神佛是什么?应该说是人的需要,人的异化。上帝不在宇宙中,而在人心中、精神中,在最最广大的精神宇宙中,所以上帝才会永存、不朽,你说对不对?”
妻子笑着摇头说:“我听不懂你讲的,但是我相信上帝确实在我心中。”
“既然上帝在人心中,在你我心中,宗教就应当是一个自我教育,自我学习,自我修养,自我调节,自我安排。如果人能做到这五个‘自我’,就能解决许多精神层面上的问题。”
“你是不是也想当传教士了?”
“要我创立宗教,我就创个自我教。不过,我现在的任务是自我反省。”
“过去的事别想它,因为你太优秀了,所以才有女人爱。我总是想,等年纪大了,你一定会幡然醒悟,就当是一场梦,对不对?”
“真对……”白佐无比惊讶、无比感慨地看着妻子,他真不相信妻子的思想境界是这么高,他的心和她的心一下子接近了,“这样,明天我去找一找蓝文德主任,你就开始收拾行李物品,选个吉利日子,我们就下去。”
“去什么地方呢?”
“去我挂职的新罗县天堂湖村。”
“天堂湖,啊,是主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