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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变得朦朦胧胧。忽然,他的眼皮一碰,睡着了。他说睡着就睡着。鼾声升起来。头歪在枕头上。嘴巴合不拢,一颗晶亮的唾液,噙在嘴角,欲流不流。他睡得那么的放松、放纵。罗千朵却怎么也睡不着,她静静挪开身体,爬起来,坐在床上,抱着膝盖,看着熟睡中的高飞——她的丈夫。她的眼前,总是缓缓闪现别人的婚礼,西洋似的教堂、雪白全新镂花的婚纱、一本正经的牧师、结婚戒指、羞涩的初夜、蜜月。还有婚礼之前认真的求婚仪式。前段时间罗千朵看了一部韩国电视连续剧,男主角那天清晨把女主角带到海边,用贝壳在沙滩上圈出一个心状图案,然后让女主角站在贝壳圈里,他单膝下跪,向女主角求婚,女主角感动的热泪盈眶。还有报纸上刊登的一个新闻,男主角在繁华的闹市区租了一个广告牌,上面写着某某请嫁给我。所有这些美丽的片断,全部都是别人的,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她的婚礼,毫无形式上的美感,荒诞不经,她甚至不知道新郎是不是真的想娶自己。
太阳出来了,她的新婚之夜,就这样粗糙地结束了。她莫名其地把自己嫁掉了。她无法抑制地哭出了声,先是小哭,后来肩膀一阵阵剧烈地抖动,越哭越厉害,最后发展成了嚎啕大哭。高飞被她的哭声吵醒了,看她旁若无人地哭着,一副苦大仇深的冤屈样子,焦虑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大喜的日子你哭啥啊?”她不答,继续哭。他说:“我还没有死,你用不着哭这么伤心。”“你连婚都没求,我就这样莫名其妙嫁了,越想越亏,越想越伤心。”高飞说:“原来为这哭啊,女人就是小心眼。”“我怎么知道你想不想娶我?”“这很重要吗?“当然重要。”“我也认为很重要。”高飞跳下床,从衣架上取下西服,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是一个红色的戒指盒。“昨天去婚纱店接你时,我顺便到一家店里买了一枚戒指。本来想在车上跟你求婚的,结果发生了那么多事,就把这事给忘了。”高飞说着,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单膝下跪,很认真地说道:“罗千朵小姐,请嫁给我。”罗千朵“噗”罗千朵说:“婚都结完了,才向我求婚。”高飞说:“现在很多人连孩子都生了,才求婚呢。”罗千朵打开首饰盒,有些失望,说道:“现在人求婚都是上千元或者上万元的钻戒,你怎么拿一个一百来元的银戒向我求婚啊。”罗千朵一直认为,求婚戒指代表女人在男人心目中的份量,求婚戒指越贵,说明女人在男人心中的氛量越重。不过罗千朵又有些兴奋,怎么说他还是向自己求婚了,怎么说他还是看重自己的,尽管不是很看重。“我也没办法,我们这地方偏僻,昨天早晨时间又匆忙,在镇上逛了一圈,唯一的一家金器店偏偏没开门,只好去一家银器店,买了一枚银戒。”罗千朵很喜欢这枚银戒,粗大,镂空雕花,上面刻着的花团古朴而神秘。只是装饰性太强,一点都不象结婚戒指。“你快答应我啊,这样老让我跪着,很难受的。”罗千朵看着他的模样,笑得弯下了腰。高飞全身上下一丝不挂,是裸着身体向她求婚的。“看你还笑不笑?”高飞把千朵推倒在床上,两人滚作一团。窗外是欣欣向荣的韶光,窗内是两个热血沸腾的恋人,窗帘拉得严严的,两重门都上了锁。完事后,高飞把结婚戒指套在罗千朵的手上,罗千朵立即感到一股暖和抑制不住地提升心田漫延至周身。高飞搂过罗千朵,说:“这两天我也感觉出了一个道理,男女同居,到头来往往分手收场,个中道理不难理解——好比用分期付款买一样东西,等到钱付清了,那样东西不是坏了,就是你已经不喜欢了,现在我们就要婚姻的形式把这爱情一次买断吧。”他安详地注视着罗千朵,在那动容的刹那,他们的目光仿佛从来没有如此接近过,然后,他只是轻轻地拉起罗千朵的手,柔声细语地说: “一个人一生下来就在寻找自己的另一半,有些人找了一辈子都没有找到,只有少数人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我应该算是幸运的一个。知心爱人只有一个,这辈子是你,下辈子还是你!”罗千朵的眼睛刹那间潮湿了。下午,高飞拉着罗千朵去镇民政局办结婚证。国庆节期间,镇民政局放假,两人没有领到结婚证。于是两人决定,到了年底,过春节时,向公司请假,提前回来办结婚证。
罗千朵和高飞租住在白石洲。白石洲是深圳一个很非凡的地方。是典型的城中村、贫民区,外来工云集之地,房子密密麻麻、灰蒙蒙、黑压压,一栋紧挨着一栋,巷子狭小昏暗,污水横流。因为房租廉价,吸引了大批的外来工,他们日夜焦灼,为钱,为理想,和生活搏斗的痕迹刻到脸上,成了年轻的皱纹。他们身居斗室,和狡猾的房东、行踪不定的小偷做着不懈斗争,唯有凭借勇气,唯有理想的召唤,他们才咬牙坚持下来。然而与白石洲只有一步之遥的华侨城,却是深圳最有名的富人区,超级豪华的房子,美轮美奂的人工湖景,一流的管家服务,空气里没有汗味。事实上,住在白石洲农民房和华侨城豪宅里的人,推开窗口,都有可能看到“世界之窗”的艾菲尔铁塔,不同的是,白石洲人只是看风景,而豪宅里的人自己也被当成了风景看。一步之隔,却是天壤之别。自从举行婚礼之后,罗千朵经常会趁高飞不在,兴致勃勃地动手,布置他们那间小小的居室。尽管在这里已经住了两年,但举行婚礼之后,感觉还是大不同。这究竟是他们第一个名副其实的“家”。而初为人妇的心情也是那样微妙地甜美,使她对家里每一个角落的安排布置都布满了浓厚的爱好和温馨的情感。她把床垫和沙发都换了,在阳台上摆满了花花草草,在窗户上挂上了青瓷片做的风铃,又去大芬村买了几幅油画挂在客厅和卧室的墙壁上。她还买来昂贵的淡绿色落地新窗帘,请工人把它安装上。现在他们的家变化看上去可大了,阳光从窗帘里透进来,为那些简陋的家具罩上一道暖和的金边。席梦思床垫软软的,两人在上面抱着怎么打滚,都听不到什么动静。冰箱上面一盆茉莉花开得正欢,香气四溢。风吹进来,青瓷片做的风铃发出轻脆的响声。她还爱上了做饭菜,以前一闻到油烟味就恶心,现在却天天下班后都会认真地做晚饭,虽然没什么好东西但品种力求丰富。一把韭菜和一个鸡蛋,可以炒一盘菜;一只土豆很细很细地切了丝,用干辣椒爆炒,可以很下饭;莲藕炖腊肉非常美味……她的厨艺大增。每逢做好饭菜,高飞用钥匙开门的声音传进屋子,她的心就快乐得咚咚直跳,似乎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愉快无比。吃过晚饭,两人要么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看影碟,要么去华侨城的生态广场散步。睡觉之前,会躺在床上各拿一本书看,有时,罗千朵刚洗过的头发还没完全干,高飞闻着从她头发上散发出来的洗发水的香味,忍不住感叹道:“原来结婚还真他妈的不赖。”罗千朵说:“那是因为你娶的是我,假如娶的是别人肯定没这么幸福。”高飞扔掉手中的书,一把搂过她,说:“是啊,你是我幸福的源泉。”他的手不老实,要去剥她的衣服,她尖叫着躲闪,最后两人相拥着在床上打滚。高飞觉得女人真是不可思议,不就是举行了一场婚礼嘛,怎么弄得像经过了化学反应一般,整个人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过他还是很喜欢罗千朵的变化,又温柔又勤快,一切以他为中心。唯一让他不兴奋的是,没有人授权,罗千朵自封为家里的财政大臣,现在他的钱全部归她管,要用一点零花钱,还需要她批准。不过想想这样也好,他大手大脚惯了,有她来打理,可以节约不少钱财。罗千朵觉得自己幸福极了,原来女人的幸福就是结婚。现在,唯一让她遗憾的是她的工作。罗千朵在《东江河》杂志社做编辑,杂志社挂在一个文化传播公司下面,人马均是招聘而来的。《东江河》是一本打工文学杂志。自上世纪80年代初期起,南北各地涌起了一浪又一浪的打工潮。成千上万的农村青年,离开家乡,离开熟悉的农活,到城市进工厂去务工。伴随着这支队伍的日渐发展壮大,一批打工文学期刊应运而生。如《大鹏湾》、《佛山文艺》、《外来工》、《打工族》、《打工》等。其中有的刊物是自创办起就宗旨明确:关爱打工族,丰富打工族的生活。也有的是在办刊过程中逐渐摸索,逐步调整演变为打工文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