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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你怎么说。
你不借给我,别人也会借给我的。
那是别人的事。
两个人僵持着。
小雅,你就不能祝福我吗?你总是在咒我一样。胡丽终于说。
有些事情是不能祝福的。小雅说。是的。有些事情只能咒。咒或许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祝福,可惜胡丽不能明白。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连有些明白的事都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的,更何况陈歌这样的不明白人做出的不明白的事呢?
伎俩就是伎俩
那时候,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小雅才慢慢证实了自己的预感:陈歌的确经常在用一些小小的计谋。比如,有一段时间,天天给她打电话,有一段时间,一个电话也不给她打。有一段时间,天天在网上挂着,有一段时间,又无影无踪。小雅正开始形成秩序的心情,就会跟着空一阵,满一阵,高一阵,低一阵,多一阵,少一阵。
这时候,小雅承认自己想他,非常想。他对她的日常联络是一种腐蚀。这种腐蚀的效力开始显现了。有好几次,她拿起手机,找到他给她发的短信,想要发还给他。小雅知道只要她一发短信,无论发什么,一个字两个字甚至什么都不发,他都会给他打电话。但一按到“文本回答”那一格,她就犹豫了,又退了回去。三星手机显示屏上彩虹七色,沙鸟飞翔,一切如初。
她不想让他这么掌握她对他的依恋,掌握她的命脉。这样下去,她会一步步地失去自己的阵地,向他投降。局面就会变得不可收拾。
不可收拾也是一种收拾,但她不想要这种收拾。他知道他对自己的诱惑,所以他就这样吊她的胃口。她必须在他面前处于绝对的心理强势。她必须拥有绝对的主动权。两个人无论怎样,这种时刻都是一场战争。她不能失败。最起码,目前是。
亮如刀锋的人,才能够不流血。
即使是他们正常联系的时候,陈歌的语音里,也会时不时地刺激一下小雅。小雅偶尔提到过去的某件事情,他就会淡漠地说:
忘了。早就不记得了。
或者是:你曾经好像怎样怎样。
他用这些信息告诉小雅,你已经是过去时了。
或者,他会很积极地评价小雅的生活现状:
何杨挺好的。
你们家挺好的。
你们好好过日子。
本来好好的几句话,让他说出来,让小雅听来,就显得别别扭扭,阴阳怪气。好像在从另一个角度告诉小雅:我已经不打算进攻你了。我对你的热情已经消耗完毕。我已经开始向新的爱情妥协。
这些信息确实都会深深浅浅地戳痛小雅。开始小雅还不怎么明白他到底戳痛了自己什么,直到他开始反复地向她提一个女孩子。他说那个女孩子刚进他们公司没多久,很年轻,很有个性。他不厌其烦地对小雅描摹着那个女孩子的种种细节。小雅终于忍无可忍。
你很喜欢她,是不是?那就赶紧行动吧。她说。
行不行动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那你对我这么讲她干什么?我不打算写她的传记,没兴趣听。
吃醋了?
你的醋?呸!
小雅就这样结束了这次谈话。陈歌马上又打来了电话,她没接。她会为他吃醋?这太可笑了。
但,更可笑的是,小雅发现,自己心里的确对这件事情不舒服。陈歌对那个女孩子的热情和上心让她不舒服。如果他把这一切都给她,她肯定不会要,肯定会婉言谢绝。但他要是给别人,她还真觉得难受。
小雅才知道,他戳痛的,是自己对他情感的霸占欲。
霸占。想到这个词,小雅觉得自己都把自己吓了一跳。这两个字对她来说是太显性,太陌生了。自己不要,还不想给别人,自己有这么荒唐,有这么不讲理,有这么可笑,有这么赖皮,有这么坏吗?
有。她知道自己有。其实,她早就是一个坏孩子了。在何杨面前,她贤淑,单纯,温顺,娇柔,小鸟依人,是一个绝对的好孩子。但对于陈歌,她就是恶劣,粗鲁,苛刻,狡诈,虚伪,贪婪……坏,没有办法的坏。
而在心底,她其实是多么喜欢做一个坏孩子啊。坏孩子有糖吃吗?有。好孩子有糖吃吗?也有。不过好孩子的糖是等人发的,所以就有数,少。坏孩子的糖是自己抢的,所以就没数,多。好孩子的糖少,所以就小心翼翼地吃着,格外珍惜。坏孩子的糖多,所以就挥霍无度,满世界掉糖纸——所以就更坏,但是坏得快乐。
她一直是个好孩子。只有对陈歌,她才会变成坏孩子。因为,他也坏。
她知道他坏。
后来,陈歌再提那个女孩子的时候,小雅就很平静了。她很由衷地鼓励陈歌去追她。
你真大方。陈歌笑道。
又不是我的东西,我凭什么不大方?
你不想要吗?
你说的是什么话!小雅很严肃。
你把自己扎得太紧了。
因为我怕冷。小雅说。战争中,流血就是冷。失败就是冷。不愿意冷,就要穿好防弹背心,不要留一丝破绽给对方的枪口。
这样的情形发生了几次,小雅隐隐地觉得厌恶了。第一次或许是无意识的,是真实的,第二次,第三次,越多就越是有意识的,就只能是伎俩。这样的伎俩也只能称之为伎俩而已。她开始鄙夷这些伎俩。
此后的小雅开始更加不动声色。不动声色可以是一个强者的姿态,可以是一个弱者的姿态,可以是一个愚者的姿态,也可以是一个智者的姿态。小雅把它们杂糅在一起,需要哪种姿态,她就让自己显现出哪种姿态。
小雅不得不承认:何杨确实是最知道她弱点的男人。对她来说,最好的伎俩,就是不玩任何伎俩。最致命的伎俩,就是对她死心塌地。生活的艰难能让一些人学会承担,也能让另一些人学会吝啬。能让一些人学会麻木,也能让另一些人学会警觉。小雅就是吝啬和警觉的那种。她的心里,已经养了一只久经训练的警犬,在一瞬间就能辨别出许多气味。也许她在当时无法言明,但警犬会叫,会让她在叫声中警惕。之后警犬也会咬,用尖利的牙齿撕开那些气味的裤腿,让他们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胡丽不像她。胡丽没有警犬。
有时候,坚持得有些倦怠的时候,小雅也是那么想失败。失败也是一种诱惑。小雅不止一次地设想过自己做个败者的那一刻。那应该也是很惬意抒怀的吧?因为败了,就可以毫无顾忌。因为败了,就可以将所有的规则和约束置之不理。因为败了,就可以放开手脚,为所欲为。因为败了,就可以自暴自弃——这是人们最常用的一个形容词。可是,自暴自弃里,下滑降落里,一定也会有那么一种非同寻常的快乐和幸福吧。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那么容易就会自暴自弃呢?
但一定是他得有足够的力量让她自暴自弃。丢盔卸甲若不是因为对手的矛长剑利,而仅仅是因为自己的惰性,她总是会替自己委屈和不甘。
要苦丁吗
朱宣终于找到了小雅。小雅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但她只能等着。朱宣脸上的焦灼似乎要把外套点燃了。他们来到了“秘密”。朱宣问小雅喝什么。小雅要了一杯苦丁,朱宣也要了一杯,几乎没怎么喝。走路的目的不是走路,吃饭的目的不是吃饭,坐车的目的不是坐车,喝茶的目的当然也不是喝茶。现在的世道就是这样。
侍应生不住地看着小雅。这些天她和胡丽来过几次,也许她已经认识小雅了。这让小雅觉得有些不安。轮番和夫妻两个见面,小雅心想这算怎么回事。
小雅,你务必告诉我真话。朱宣神态很严肃:胡丽到底怎么了?
你指什么?
你知道我指的什么。
我不知道。小雅心虚,然而也有一种真实的气愤:想要听到别人说真话,就自己先说。
朱宣点燃了一支烟:她把我们的存款不知全弄到哪儿去了。问她,她怎么都不肯说。她这一段时间都很奇怪。
多少钱?小雅的心一沉。她很想向朱宣要一支烟,想想,又忍住了。
八万。
是全部吗?
朱宣咳嗽了一声,似乎被烟呛着了:幸亏我手里还有一点儿忘了告诉她,不然她就全拿光了。她还借了她爸妈五万。
他到底要干什么?小雅迅疾地说。
是啊。她到底要干什么?
小雅意识到了自己的迅疾,笑了笑。朱宣说的“她”是胡丽,自己说的“他”是陈歌,不相干的。朱宣永远也不知道这不相干。
我怀疑她是不是……是不是有人打她的主意?
艰难的句式转换,痛苦的男人的面子。难道被勾引比勾引就容易交代一些吗?十三万不见了,因为被勾引?自欺欺人。
当然,该欺的时候是一定要欺的。
我不知道。小雅也只能这样说。
朱宣又掏出一支烟。火机没气了。侍应生去找。一只小狗摇摇摆摆地跑过来,穿着蓝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