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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抬起身来,倒了点热水给我喝,一直注视着我,突然说:“河马,你心里很苦?”
我低头喝着热水,很不争气,泪水就流了下来,流到嘴边,感觉到咸味。
温柔轻轻叹口气,说:“无论如何,我不能允许吴媛有你的孩子,这是遗害无穷的大患,你不要说我自私、心狠,哪个女人能够容忍这个。当然,我和吴媛换个位置,她也不会容我,不过所使用的手段不同罢了。”
我说:“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允许她伤害你,你的安全出半点问题,我会找遍天下追杀她,决不手软。但是,我也不允许你伤害她,你不会用暴力手段,会去自首,和她同归于尽,但是,没有到你们被判死刑,我就会自杀,惩罚你。你不要想着我会苟活于人世自责,永远忏悔,会去照顾温情。你走到这一步,我会走得更远,最先不负责任地解脱。你要想明白。这是唯一结果,不可能有其他的选择。”
温柔也流下了眼泪,默默地说:“我想到了,你就是这样一个混球儿。”
我重复说:“我别无选择。”
温柔再次走到窗前,看着远处那点点微弱的路灯,显然,她的内心更加激烈地斗争着。
我默默地看着她,我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由她去决定我们的命运。
终于,她再次转过了身,哽咽道:“我……再退一步,吴媛离开北京,随便她去哪里,随便她处理那个……孩子,你不许再和她见面。就是这样,即便将来这个孩子大了,来认你,我……可以承受。她不要再打扰咱们的生活,大家都活下去,毕竟路还长。”
我点了点头,说:“把资产还给人家吧,咱们可以自己奋斗,可以有面子地活着,相信我。”
温柔点点头,慢慢走到我身边,俯下身来,压抑地哭起来,说:“河马,我难受,我咽不下这口气。”
我抱住她说:“是我害的你这样,我会在下半辈子偿还你。”
温柔狠狠地捶着我的胳膊,说不出话来了。
早上,医院各病房都动起来,病友起床很早,尽快洗漱,准备吃早餐,然后就是主治大夫查房,这一套,我很熟悉。
我催温柔打车回城,尽快回去休息。
温柔帮我打了早餐,也就是喝点稀粥,然后就起身,说:“那我回去了,下午,我不去茶室,和姐姐一起过来伺候你。”
我想阻止,但是怕她多心,就改口说:“你一定要多睡一会儿,吃好午餐再过来。”
她点头,走到门口,又停下来,轻声说:“等一下她过来,如果你没有勇气跟她谈,我会去找她谈。”
我没有说话。
温柔在一夜间,已经放弃了资产,同意小狐狸要那个孩子,这对于她来说,对于任何女人来说,已经是让到山穷水尽了,再退一步,就不是放我如何如何,而是怎样杀我的问题了。
我说不出任何话来。
她,轻轻带上门,走了。
105.
小狐狸九点多过来的,她的司机、保镖、保姆,大包小包拎了很多东西,有给我吃的,显然也有用来打点的。
小狐狸由保姆搀着,在温柔坐了一夜的凳子上坐下来,微笑着问:“她什么时候走的?”
我说:“八点多一点。”
小狐狸点头。
又说:“那个救你的司机,我跟他通过电话了,等一下让他们把东西送过去,好好表示一下。除了救你之外,他是直接证人,你喝酒的事情很关键,等一下怀柔交通队的警察来了调查,你要否认喝酒的事情,他会给你作证没有闻到酒味的。现在抽血测试,酒精含量已经降低很多了。”
我点头,她在打点这些方面,总是比较周到,在社会上混惯了。
她小声说:“应该去解解手,让我的司机背你过去。”
我绝对不习惯躺在床上尿在那个扁壶里,但是也不肯让她的司机背着,我就扶着他,一只脚着地,轻轻蹦。
小狐狸侧耳听,笑了,打了我屁股一巴掌,说:“你可真是活宝。”
我大吼:“摔着我。”
小狐狸说:“活该,就知道你立场不坚定。瘸子上台——立场不稳。”
我回头看着她,骂了一句:“你丫就是欠揍。”
回来的时候,真是巧了,交通队的警察刚好到了,不过,并没有给我做酒精测试,只是问了问发生事故时的情况,在小本子上记了记,最后说:“逃逸的司机今天早上由她老婆陪着去自首了,是疲劳驾驶,走入逆行,赔偿责任很清楚,至于是否起诉,看你的情况,你先治病,伤残程度我们会咨询医生。”
就这样简单先处理了一下,警察就走了。
事实上,在我自身的生活一团乱麻的情况下,我根本没有将那个司机放在心上,怎么样处罚他,我很淡然,由他们去处理吧。
乱了一通,走的走了,回避的回避了,剩下我和小狐狸在屋里。
我不知道怎么启口和她谈那件事情,不知道从何谈起。
小狐狸叹了口气,说:“河马,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这又算是逃过一劫。”
我说:“或许把我撞死了,一了百了,也是一种解脱。”
小狐狸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了整整一夜,终于拿定了主意,不但像我跟你说的,退出江湖,也退出你我的生活,大家彻底解脱。温柔不要做梦想让我打掉这个孩子,没有能力杀掉我的人,谁也别打孩子的主意。不过,我不为难你,咱们就是这点缘份,缘分尽了,就不要纠缠。想明白了,也就释然。”
我沉默了,看着她,心里一种极度地痛,说不出的难受。
小狐狸说:“我还是原来的打算,去威海定居,你呢,能来看看我,就来看我,脱不开身,我也不怪你。不过,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何况咱们还有了爱情的结晶,就算分手,总能做一世的朋友吧?孩子大了,会认你这个父亲,温柔也不要太小气,我们也没有偷偷摸摸的,我做事情,可以担当的。”
我说:“我会去看你,打架打到离婚,都会去看你,只是,苦了你了。”
小狐狸说:“这是肯定的,说不苦是假的,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但是这也不是短痛,是长期的痛苦。我就这个命。”
豪爽的她,终于暴露了脆弱,虽然扬着头,但是泪水已经流下来了。
我用帕子给她擦拭,她抓住我的手,说:“河马,你抱抱我。”
我就用力抱住她。
她嘤嘤地哭了,像小孩子。”
曾几何时,她受了那么大的磨难,我没有听到她叫过,没有听到她哭过。
我的泪水也止不住地流,擦也擦不尽。
半晌,她松开手,习惯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勉强地一笑,说:“哭成泪人,也拆兑不开,三十六计走为上,这是互不伤害的一了百了。河马,你好好的吧,不用担心我,以后咱们长通电话。”
我抓住她的脸蛋儿,吻着她说:“你一有不合适,马上就告诉我,我立刻赶过去。”
她点头,说:“放心吧,我小事不麻烦你,大事只有和你在一起才踏实。”
她终于站起来,叹口气说:“你给温柔带好,那个小醋坛子,我没有办法再见她,算了,也是朋友一场,你就跟她说,对这个姐姐多多包涵了。”
我突然想起,说:“你的店是盘出去,还是派人接手?温柔已经决定退出了。”
小狐狸想了一下,说:“你看着处理吧。若是你玩,就接手,想清静,就盘出去。就算你给我把款打到威海来,将来也是你儿子的产业,没有人和他争的。”
我下地,扶住她,小狐狸敲了下门,保姆就赶紧进来搀住她,她说:“你们过节就回家吧?我也是节前就走,如果撑得住,还会来医院看你,也许……就不来了……”
我扶着门,刹那间感到万念俱灰,泪如雨下。
106.
温柔和温情来了。
她们先在外边吃了饭,然后特地到麦当劳给我买了巨无霸汉堡,六个。
我现在的心情,别说六个,一个都吃不下,勉强吃了点,就推到一边。
温柔一直在床边看着我,默默不语地看着我吃东西。
温情呢,没心没肺地敞着我的房门,和对面病房的一个坐轮椅的老头儿聊起天来,问人家的双腿是怎么锯掉的。
我叹了口气,说:“老婆,我不喝那可乐,回头净放屁,都快成屁王多尔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