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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中,象是沸腾了一般。刘世保象是红了眼,冲上去还要动手。那个翻译冲上来拦住他,叫道:“等等,那是坏规则的!”
刘世保叫道:“去你娘的规则!”
他平常说话软媚可人,此时粗着嗓子,却甚是粗豪。那翻译被他一把推开,刘世保吼了一声,一拳向倒在台上的泰格打去。
此时,彭庶白已如箭一般,从台上一跃而上。他这位置离台上还有个六七米,他这一跃只到了擂台边上,手一按擂台的边,人倒着,左脚一脚踢向刘世保面门。
刘世保的拳已发出,此时见有人攻来,一拳转了方向,打向彭庶白的脚上。彭庶白的脚在他拳上一点,身体已正过来,右脚已直直举起。
天刀!
这一招在空中使出,威力更大。刘世保此时凑得太近,也已无法躲闪,双手成十字交叉,一把架住彭庶白的脚。
“砰”一声,擂台也象被打了一下夯一样。彭庶白只觉身体都是一震,他的右脚收回,人落到泰格身前。只觉一条腿也被震得麻麻的。
他却不知,刘世保号称“铁胳膊”,两条手臂可以搂断碗口粗的杨树,此时却几乎被震得脱臼。
刘世保静静调匀呼吸,道:“你是什么人?”
彭庶白道:“他败了。”
他不再说话,扶起泰格。刘世保一时似还不明白彭庶白的话,那个翻译却凑趣上台,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是摆得齐齐的一百块大洋。刘世保看了看台下的高翼,一把将那托盘推翻在地,道:“谁要你洋鬼子的臭钱。”
站在高翼身边的几个人,同时伸出拳头,叫道:“我武维扬!我武维扬!”
台下每个人都跟着他们喊了出来,几乎要把顶棚都冲掉了。在一片欢呼声中,彭庶白扶着泰格,也有点象灰溜溜地下台去。
※※※
汽笛响了,玛格丽特号邮轮马上就要出发。彭庶白道:“泰格兄,快上船吧。”
泰格拎着皮箱,一手撑着拐杖,笑道:“没想到,我会瘸了条腿回去,来的时候,真是在说大话了,中国人,确实了不起。”
彭庶白道:“你没有吹牛,你才是一个真正的武士。”
码头上,高翼请来的一个舞狮班还在码头上跳跳舞舞,锣鼓喧天。他是送祈老先生请来的南北各家武师回程,大约是有意凑泰格回国的一天。
泰格道:“我不是说他们,我高兴的,只是我终于见到了真正的中国武者。彭,你以后来美国留学吧,加入我们大学的拳击队。”
彭庶白笑了笑,道:“我想去苏联学军事工业。”
泰格怔了怔,道:“你真的要放弃做一个武者了么?”
彭庶白看看着黄浦江上来来往往的船只。那些船只,多半是英美法德各国的商轮,偶尔有几艘中国船,也只是些吨位很小的驳船。他象是自语,也象是回答泰格:“这不是一个出英雄的时代了,这个国家,需要的不是坚硬的拳头,而是明亮的眼睛。”
泰格没说什么。这时,汽笛又响了一下,他笑道:“我是要走了,不然,真要留在中国跟你作伴了,呵呵。”
他伸出手,彭庶白也伸出手,握了握他的手,泰格一瘸一拐地走上船去。
看着玛格丽特号渐渐驶远,彭庶白转身,沿着外滩走去。身后,那个舞狮队想必也没了气力,舞得有气无力的。
江上,乱云飞渡,隐隐地似有惊雷下击,却终于只是密云不雨。
今夜有雨(05)
今夜有雨(05)——
第一章
外面还在下雨。
雨声细细碎碎的,倒象小时候听到过的撕丝绵的声音。那个时候,立冬前翻棉被、翻棉袄,总要把一只只丝绵撕开来。那些丝绵包装粗陋得象个火腿,但雪白绵软,上面有张红纸,有几个笔酣墨饱的毛笔字。
多久了呢?不记得了。瑾涵也忘了那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也怪,往往没有多少年纪的人,倒喜欢回忆往事。也许回忆对于他们还不算是一件负担,可自己呢?他有点啼笑皆非,也有点茫然。
灯光很暗。因为要搬家了,原先那只才二十瓦的灯泡又找出来装了上去。习惯了明亮的灯光,这时候这么昏暗,真有点如非人世。已经快十一点了,这么冷的天,明天又不是休息天,别人大都睡了,只有象瑾涵一样心里有事的人,才会睡不着吧。这间小屋子东西搬得七七八八,好歹也住了快十年了。想到这里,瑾涵也好象有点吃惊,可也并不如何伤心。十年了,经历过那么多事也没法子都记住。其来什么事也就如此,头一次惊心动魄,以后渐归平淡。第一次搬家时总是很留恋以前,以后再搬,也就没功夫多想了。
他躺倒在床上,点着了一支烟。烟气一层层的很是细密,又渐渐散开去。到底是八年,还是九年?总是记不清了。记忆总象一堆发了霉的糕饼,没有再拣回来的道理。再去回想,瑾涵也觉得象是在挖业已结痂的伤口,不是挖不出来,而是忍受不了那种疼痛。
他关上了灯,躺在黑地里。猛的,一阵忧伤袭来。
象一阵雨。
※※※
一阵阵忧伤袭来,雨也无孔不入地随风飘到了伞下。
路灯光把树影也投到了伞面上,好象水中的荇藻。如果能静下心来欣赏,这不失为一幅好风景。可是瑾涵根本没心情去驻足。秋夜独行,似乎不象他这样的人去做的,可他是上小夜班,正赶回宿舍。
厂里的宿舍早被老工人占光了,他这一套是厂里好不容易匀出来的,给他们这批近几年进厂的大学生住。苏联式的旧房子,没有卫生间,每间房才十个平方。不管怎么说,能有个住的地方,也该满足了,尽管那幢楼离厂区有半小时的路。
步子不紧不慢地走着,而人的影子忽而遮掩在一顶伞下,忽而又拉长得与伞不成比例。因为路很是不平,所以那影子的边缘也一样的凹凸不平得奇怪。他匆匆地走着,只觉得拿伞那只手被淋湿了,冷得刺骨。
走过桥,是一个拐角处。那是玻璃厂,里面倒有点声音,也是工人在加班吧。在路边的一株很大的法国梧桐树下,还有一点灯光。那是个小店,瑾涵以前也看到过,但那时并没有什么印象。在这么个夜里,走夜路的人觉得周围都是死气沉沉,一旦有点活气,就迫不及待地靠上去。
那株法国梧桐东倒西歪的。八八年,这里有台风过境,以前很少碰到过这种事,不少粗大的树都被连根拔起,这树多半也一样。都好几年了,还有几根毛竹撑着,在夜里,雨打着落光树叶的枝条,连那间并不是很旧的小店也显得很破旧了。
店里有两个人正在聊着什么。一个年轻些的背光坐着,另一个有四十多岁,头发烫得弯弯曲曲象只美丽的大猫。他走进门时,那老一些的欠起身,道:“买什么?”瑾涵道:“买包烟。有什么烟么?”他看着陈列在玻璃柜里的几种烟,拣了种便宜些的买了一包,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递给那个女人,她接过钱,道:“啊哟,我找不出,家卉,你有零钱么?”那个年轻些的女子摇摇头,她有点乍乎乎地说:“啊哟,那要到里面去拿零钱了。家卉,你帮我看着点。”她这话几乎有点把瑾涵当贼看了,瑾涵有点不太高兴,可也没什么表示。
四十几岁的女人做事总是风风火火的,她跑进内屋,瑾涵却注意到了那个叫家卉的女子。她衣着很朴素,不过看样子也不是品味问题,不过没钱买好衣服吧,料子虽然不好,却还耐看,清汤挂面的头发,灰色的风衣,象是一张四十年代好莱坞电影上走下来的中国女子。如果配上些发夹、钻戒之类,就更有点脱离这个时代的感觉了。她也注意到了瑾涵在看她,回头看了看,雪白的一张脸,在昏黄的灯下,亮得耀眼。中国的女子少有那么白的,也许是粉扑得多了吧。他觉得有点局促,扭转了头,装着看货架上那些卫生纸、肥皂、衣架之类。
那个女人又急匆匆地走出来,在柜台上把手里抓着的几张小票数了数,又坐了下来。瑾涵把钱收了起来,拆开烟,取了一支。这也不是必须要做的,可要抽烟,好象就有理由在这小店里多呆一会儿似的。他听得那女人道:“家卉,你们厂里今年效益好不好?”他听得家卉答了几句,声音轻清,却也并不是如聆天音,至少他没有。他打起伞,走了出去,在伞下,烟头的火光明明暗暗,照亮的只是嶙峋的伞骨。身前,又是一条很少有人走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