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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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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之下,为了否定康康的“大人说话不算话”的指责,为了证明我是个合格的保姆,我学起了编织。
我鼓励自己:世上一流的服装设计师是男的,一流的裁缝师是男的,一流的厨师是男的,那么出个男编织手也没什么惊世骇俗的吧?
虽然这样,我心里仍七上八下的,我终究是传统教育的产儿,我的“大男子主义”虽不比日本人严重,做这种织毛衣的“女人活”还是让我觉得丢脸。
我的手指虽然修长,却一点也不灵巧,光学反正针就耗费了一周,针紧得走不动路,针尖把手指肚都快戳破了,才把一个疙疙瘩瘩、坑坑洼洼的小得可怜的围巾织成,美其名曰“围巾”,实则是个毛线条子,细得像跟绳子。
即使这样,为了争夺它的所有权,健康还不惜大打出手,最后被欧阳丰夺了去,也不知他干啥用。
没有师傅,我只能照著书上一点一点试着来,我拿出爱迪生发明电灯泡的劲头,不断失败,不断的重试,最终织成“男子汉”图案时,健健还特意编了首儿歌以示嘉奖:
小毛衣,真美丽,朵朵花儿像飞机(图案像飞机双翼);小毛衣,真美丽,一针一线不容易;小毛衣,真美丽,叔叔,叔叔,我爱你。
周国平在《一个父亲的劄;记》一文中这样说:“孩子是使家成其为家的根据,没有孩子,家至多是一场有点过分认真的爱情游戏,有了孩子,家才有了自身实质的事业。”
男人之间的爱情所以不稳固,难长久,和没有孩子的牵连有关系,而我走进这个家庭,被两个孩子接纳便是我最感快乐的事。
如果有一天我不爱欧阳丰了,那么我一定仍会爱着这两个孩子。
第六章
    “围裙叔叔,爸爸为什么还不回来?”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嚼“旺旺雪饼”的康康有些焦急地问,今天的晚餐有他最爱吃的炸面包鱼排,爸爸不来便不许吃,气得他拿那些雪饼出气。
“康康,不要再叫围裙叔叔了,宁叔叔会生气的。”健健用手揪揪弟弟的衣服,示意他注意一下称谓。
“他就是围裙叔叔嘛!要不叫围裙妈妈?”康康小恶魔般微笑着说,我拿他最没办法,你越是交代他不要做什么,他就偏要去做,是个逆反心特别强的孩子。
就说这个“围裙叔叔”吧,是他们在看《大头儿子小头爸爸》时得来的的灵感,自然,欧阳丰是小头爸爸,两位少爷自诩大头儿子,我呢,找来找去,发现只剩“围裙妈妈”一个空缺了,鉴于我的男性身份,两位很自动地改称“围裙叔叔”,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不知是先天遗传,还是后天悟性好,健康宝贝很自然地排斥那些暴力、怪诞的动画片,诸如变形金刚,圣斗士一类的片子他们看也不看,他们喜欢的动画片只有《一休》和《大头儿子小头爸爸》,都是画面清新隽永,人间气息浓郁,且富有小知识性的片子,特别是《一休》,百看不厌。
每次你让他们做什么事,而他们不想做时,就会学着一休的模样,一边用手点着脑袋,一边打着哈欠说:“不用着急,休息!休息!”
欧阳丰说我太宠着他们,可是这么可爱的孩子谁舍得对他们发脾气呢?虽然他们会做些恶作剧,恨得人牙痒痒的,真想好好教训他们一顿,可是一看那张笑脸和那天真无邪的黑眼睛,饶是铁石心肠也不由软了下来。
“叔叔,我也饿了,你听,肚肚都“咕咕”叫了。”健健可怜巴巴地对我说。
我看看时钟,已经七点半多了,“好吧,你们先吃饭,一会儿就该睡觉了。”
待健康吃完洗刷完睡下后,已是八点半多了,欧阳丰还没有回来。
最近他们公司接了火车站候车大厅和宾馆的设计重任,为了如期交出令省厅满意的设计图,经常要加班工作。
欧阳丰初期古朴典雅且经济实用的设计图被驳回,上面指示要有现代感,再三强调现代感!
一向温文尔雅的欧阳丰被惹火了,冲着公司总裁摔了设计图,向他质问那些人究竟懂不懂何为现代,何为美感,只知道抄袭外国抄袭大都市,小脚太太穿超短裙,也不瞧瞧合不合适。
欧阳丰本来坚决不干了,老总亲自来家说和,希望两边各自做出让步,因为牵涉官方,老总也不好做,最后欧阳丰又返回了工作中。
而他是个不做则已,做就要追求最好的人,所以简直是玩命的工作。
和他相比,唉!根本就不能和他比,我其实和一个“家庭妇女”没什么两样了。
起初写作的打算也因投稿一再的失败而出现动摇,写作是件寂寞的事,当你的心血得不到认可时,那种滋味只有天知地知自己知了。
有一次欧阳丰看我把卧室扔地满地都是,一问才知我想从事写作,他很是诧异地问:“你还用稿纸写作呀?我还以为只有李敖才坚持传统写作呢!”
我怔了好大会才明白他说的是电脑写作,我苦笑:“我哪有那资本呀?上学时连买纸笔都要算计再三呢。”
上学时同学有自己买电脑的,我只有眼馋的份,同样历史系的,人家大学没毕业自己就学会了网页制作,轻松过了二级,你说,能不好找工作吗?
“用我的吧,白天我上班时,你可以上网也可以打字,现代不懂电脑就像不懂英文一样,这是你走向社会的两只眼睛,瞎了一只都不好。”
“那怎么行?要用我也会自己买一台。”我坚持,虽然我知道自己这坚持没什么意义,迄今为止我的哪一样花消不是欧阳丰的?
可是一开始那是工作,现在我却觉得自己就像被人包养的“小白脸”,这话我不知怎样向欧阳丰说,我也不知欧阳丰对我做何想。
我和他就像鹅毛和泰山,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那个一身傲骨的简爱在继承了遗产后回到了受伤的罗切斯特身边,以独立的姿态和他相爱,可是我上哪去给自己找这份自尊自立的“遗产”?
我打算出去找份工作,兼职的,保证我有时间照顾他和健康宝贝。
欧阳丰也是不能不照管的。
他有时就像个大孩子,和健康在房间里疯闹,把沙发垫、枕头、玩具弄得乱七八糟,然后躺到地板上充垃圾,非得我进行一下“垃圾处理”才能复活过来。
这“垃圾处理”不外是按摩按摩胳膊腿,拧拧耳朵,刮刮鼻子,最见效的是搔痒,一搔他们总会立刻来个“鲤鱼打挺”或“溜地十八滚”什么的复活过来。
欧阳丰会和健康一样把衣服搅地一团乱,然后这儿找上衣,那儿找裤子,临出门才大喊:“糟糕!袜子穿鸳鸯了。”
或许他的成熟稳重令我钦羡,可这不经意留露的孩子气才着实让我打心里割舍不下。
“叮铃铃……”
一阵电话急响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起身接电话,以为是欧阳丰的,“喂?”
“请问这儿有个叫丁宁的吗?”
“大哥?”我诧异地低呼,“我是宁宁啊,怎么了?”
“娘不行了,你快回家来吧!” 
***
我没有赶上见娘最后一面。
娘最后仍叫着我的名字。
娘一直最疼我。
我是个孽子。
娘去了,我的心再没有一处归依……
***
“宁宁?宁宁?醒醒!”
我睁开眼,看到欧阳丰关切的双眸:“怎么了?”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你在哭喊!”
“没事。”我坐起来半靠在床上,胸口是撕裂般的痛,“有些想我娘而已。”
“宁宁,明天是周末,你出去散散心吧,找老同学玩玩,我来看健康,你不能总这样消沉呀!”
“恩。”
植物园里人挺多,我坐在长椅上晒太阳,就像一些拄着拐杖的老年人一样。
初冬的阳光带着温和的笑容洒下银白的光线,泛黄的草坪上几个小孩子在做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小时侯,我经常是被捉住的那只可怜的“小鸡”,被罚哭了就抽噎着跑到娘的怀里……
娘是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农村妇女,可是她是我的娘,所以对我来说,她是我儿时的一切,是我青年的依托,是我心灵永远的呵护者。
我刚毕业,我刚想好好报答她时,她却撒手离我而去了……
“嗨!怎么了?闷闷不乐的。”一个人坐到我的身边搭讪,是个年轻人,留着及肩的长发,有点像江口洋介。
我不喜欢留长发的男人。
我扭过头不理他。
“送给你的。”他把一件东西放到我的腿上。
一张肖像画。
“我?”
画上的人虽然有着一张和我一样的脸,却是笑得阳光灿烂,似乎笑远了冬的寒意和人世一切的阴冷。
“刚画的。我觉得这样比较适合你。”他笑着说,我这才注意到他脚边的画板。
“谢谢!”我觉得他有些可爱了,“学美术的?”
“不,室内设计。”
“你的素描很棒,光影明暗处理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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