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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她喝剩的茶中取出那枚酸梅,放进嘴里,很甜,带着淡淡的绿茶香味,很特别很微妙的味道。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在心中慢慢地念出了这句诗。
第二天,她又来了。她比上次要大方多了,看我时脸也不会再红了。她问我有没有时间。
我说:“干什么?”
她轻轻的笑了声:“请你喝茶。”
我说:“有没有原因?”
她说:“有!”
我说:“什么原因?”
她说:“因为昨天你请我喝了那杯很好喝的茶。”
茶馆的装饰很是清新雅致,环境也很宁静,坐在其中心情自然而然地很放松。
茶馆面对面的坐满了热恋中的情侣,亲密地交头接耳,低声说着别人听不到的情话。
她要了两杯绿茶,我掏出了两枚酸梅放在了我和她的杯子中,她很甜的对我笑了笑。
她好象完全陶醉在甜甜的茶香中,低着头细细地轻啜着那杯绿茶,始终没有说话。
我说:“他很爱你吧?”
她想了想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说:“那恭喜你,祝你幸福!”
她愣了愣,眼角轻轻的滴下一滴泪来,叮当地掉在杯子中,溅起一朵淡绿色的小花。
又是一阵沉默,我递过了一张纸巾。
她轻轻的说了声谢谢,接了过去。
我说:“一切都会过去的。”
她想了想,点点头。
她忽然问我:“可不可以把你的故事讲给我听?我想那一定是个很凄美的故事。在第一次和你见面的时候,我就从你的眼神中读懂了…”
我说:“我也是,我也读出了你的故事。”
我们相视一笑。
我说:“还是先说说你的吧。”
她愣了愣说:“还是不要讲了吧。过去的已过去,何必再提起,徒增伤感。”
她说:“你好象不喜欢现在的工作?”
我说:“你怎么知道?”
她说:“因为你的眼睛不会说慌。”
我笑了:“那你知不知道我的真正职业?”
她仔细地看了看我,轻轻的摇摇头:“你好象可以从事很多行业,但仔细一看,那些工作都不适合你做,你真是个怪人!”
我笑了:“好象所有的人都这么说我呢!”
她也笑了:“你不会是流浪汉吧?”
我点点头。
她有些吃惊,眼神竟有一些失落掠过,我模糊的听到她说了句:“为什么你们都是那样的人呢?”
我想她一定是又在回忆她从前的故事,没有再说话。
又是一阵沉默。
她突然轻轻地问我:“你现在有没有让你心仪的女孩子?”
我想起了秀,微笑着对她点点头。
她好象有些失落:“你很幸福。”
我说:“你不是也很幸福吗?”
她愣了愣,轻轻地点点头:“是的,我们现在都很幸福。”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我们都没有再说话,各自低着头仔细地品味面前的绿茶。
直到临走时,她才抬起头看了看我:“真想再见到你,和你聊天真的很轻松。”
我说:“我也是。”
又过了几天,她又消失了,没有再来。
她终于和她的新郎一起来了,我仔细地帮他们拍了一套照片,他们很满意。临走时,他们邀请我参加他们的婚礼,我没有回答。心情很复杂,心头总是会浮现她那双有些忧郁的眼睛。
我想应该为她的婚礼而深深祝福。
她结婚前的一天晚上又下了雨,下的很大,很郁闷。
我呆呆地坐在靠窗的桌前,愣愣地望着窗外。雨景很朦胧,什么也看不清。雨点啪嗒啪嗒的打在玻璃窗上,很让人心烦。面前放着一杯加了酸梅的绿茶,仍是淡淡的绿色,仍是淡淡的香中掺杂着柔柔的酸。我长长的舒了口气,却未能缓解心头的郁闷和失落。
有人在敲门。打开了,她全身湿淋淋地站在我的面前。
我愣了愣,把她让进屋里,找了几件干净衣服让她换上。
她坐在我的对面,我递给她一杯加了酸梅的绿茶。
她静静的品着杯中的茶,没有出声。
她忽然哭了,有些无助,有些伤心。
我将纸巾递给了它,她接住了。
她说:“我只是想来通知你一下,明天记得来参加我的婚礼…”
我苦笑了笑:“对不起,明天我就要走了。”
她有些吃惊:“为什么?”
我笑了笑:“你不是说我是流浪汉吗?”
她说:“难道你从来不会一个人而停留吗?”
我说:“爱在心里。”
她仔细地咀嚼了我的意思,轻轻地笑了。
沉默,又是一阵让人不知所措的沉默。
我说:“你清楚自己究竟快乐不快乐呢?”
她想了想:“我想我应该还算是快乐的。”
我把布留给我的那幅画交到她的手上:“这个送你,就当作我送你的结婚礼物吧!”
她痴痴地看着那幅画,出神了好久,才幽幽的说:“我现在有些明白你为什么要去四处漂泊了,这就是你的梦吧?我想这幅画中的小屋就是你的家,那里一定有你所有的感动和幸福,还有你的很凄美的爱情!”
我轻轻地点点头。
她说:“那我祝你梦想成真!”
我说:“那我祝你幸福!”
接着又是一阵难耐的沉默。
杯子中的茶已经喝净,我帮她添上。
她说:“你很象我以前的恋人。”
我说:“是吗?”
她终于讲出了她的那场感情经历:“我和他是在一次旅游中相识的,他是一个和你很相似的人。他的眼中有和你一样的淡淡忧郁,更重要的是你和他都喜欢漂泊的生活。你们都是个怪人,有些放荡不羁,有些多愁善感。我想我是被他独特的诗人气质深深迷住了,哦,他并不是纯粹的诗人,怎么说呢?他应该是个疯狂的诗人。我不能幸免的爱上了他,他当然也喜欢我。我从一开始就应该知道他终有一天要离开我的,但我还是幻想着去改变他的理想。他最终还是走了,临走前,他问我要不要跟他走。但当时我无法放弃舒适安逸的生活而去过那种四处漂泊的生活,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他走了,悄悄走了,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只在我的日记上留了两个字:等我。于是我开始漫长的等待起来,他却始终没有回来。我当时很迷惘,有时我会觉得自己很傻,但我还是无法将他从心头忘去,永远不能。最后,我听说他在一次旅行中爱上了一个大他十几岁的女人,我只知道那个女人也和他一样喜欢四处漂泊的生活,他们结婚来了。我大哭了一场,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后来他在一次旅行时死去了,他在生死关头把仅有的一块面包留给了那个女人,把生的希望留给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给我写来了一封信,说他其实在心里一直都很挂念我,直到临死前的一刻还要那个女人来告诉我,他很想我,他说对不起,他没有履行他对我的承诺。我哭了,我不知道自己的心思。我很感动,他确实很爱所有爱他的人,为了她们他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自己的生命。命运有时真的很怪异,又让我遇到了你,而你又是一个和他一样怪异的人…”
她的眼角始终挂着泪,哭了,很无助:“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四处漂泊的生活?为什么你们都喜欢追求那些虚无飘渺的爱情和理想呢?为什么…”
我知道她所讲的故事中的男人就是布的丈夫,但我没有说出来,我怕眼前的这个女孩更加接受不了。
或许这真是冥冥之中的安排,让我遇见了布之后又让我遇到了眼前的这个女人。那个男人真的很爱她,冥冥之中找到我让我把祝福送到这个女孩的手里。有了他在冥冥之中的祝福,我想她会幸福的。
我没有说话,把茶端到了她的面前。
她忽然抱住了我,喃喃说道:“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我说:“那又能怎么样?你明天就是别人的新娘了。”
她一下瘫软在椅子上,傻傻地发呆。
好久,她才看着我说:“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我说:“你说吧。”
她低下了头,喃喃说道:“我始终没有把自己奉献给那个我深爱的男人,以至于这成为了永远也无法弥补的遗憾。我一直都很忧郁,整日在阴暗中度日。从没有人了解我的内心,从没有人愿意坐下来细细的听我的故事。我很孤独,真的,真的很孤独。直到遇到了你,从第一次和你目光相遇的那一瞬间起,我就发觉自己爱上了你。或许你们真的很像,我不能否认,我是把你当作了他的影子。我早猜到了你也会和他一样离我而去的,我能够再留下遗憾了。我决定了,我要在你走前把自己献给你…”
她的眼神很热烈,很坚定。
我明白她的意思,但心中没有想象中的热血沸腾,反而感到的是一阵冷,以至于自己有些瑟瑟发抖。
最后我还是抱住了她。
她的眼神已不再有悲伤和忧郁。她说:“我终于实现了心中的夙愿!我终于知道自己是快乐的了…”
我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