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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皋叹口气,忽然笑了,说道:「朝廷已发文书,将封我为南康郡王,本想让妳跟著我回京述职,或者请妳喝杯饯别酒,可还是忍不住想发火。本官从不轻易对女人发火,妳是第一个!」
一路无话。
我送他岀了梓州城外,微笑著说:「洪度祝郡王一路顺风!」
「咱们就此别过。」淡淡然落下一句话,扔在地面,好像能够砸起尘埃,砸出涟漪。
韦皋从高大的骏马上低头瞧著我,只是嘲讽地一笑,似乎还有些苦涩。
他的笑曾经那般好看,如同初春最和煦的阳光,又似夏日里透过茵茵树叶投射下来的日晕,明亮耀眼,可如今,为何那暖如春风的笑,竟让人觉得满心悽愴?
他调转马头走了。
修长的身子在风裡晃动,广袖轻轻飘摇,那背影流风回雪般的美,我靠在城门旁目送他的身影,看得怔了。
后来剑南节度使总共换过了十一位,每一位上任必定都要拜访我这位女校书,似乎已成官场惯例。
饱经风月的年华,逐渐在时局中凋零,我穿上道袍隐居一隅,终身未婚。
世界上最美好的事就是回忆,不能长相厮守,孤身也能快活,我在山涧清扫蛾眉,静思心音,打算以此了了残生。
转眼数年已过,长身站在暮蔼之上,那人的讯息不断传遍各地,他在朝堂上呼风唤雨,依旧如朝阳般明亮,然我却只记得那缠起我的长髮唤我的岁月,但终归一梦。
夜露渐冷,人也憔悴,随著流水下坠,我曾愿奔赴他乡,我也曾陶醉快意,只是年华匆匆游走,裂成晶莹的水花,縈绕散去。
我想起那曾经绚丽的孔雀,贞元元年南越献孔雀一只,韦皋本想将牠赠予我,可我坚决不受,只让他养在宅邸裡的别苑,我这样迎来送往的人生,供不起高贵的禽鸟,既然飞不了,就在属於自己的窝裡尽力展翅开屏吧。
想起十四岁那年,父亲溘然长逝,我在欢场侍酒赋诗、弹唱娱客,成了梓州的歌妓,人们称我为诗妓,总之,就是妓。
那年的韦皋是多麼儒雅的谦谦君子,却又浪漫多情,我为他题下《郑咨矫怼芬皇骸嘎以程浯Ψ酶咛疲宦费滔疾菽鞠悖簧缴茨芡斡瘢仁强尴逋酢3挂寡籼ㄏ拢晡瞥觯汇皭澝砬岸嗌倭豪纯斩坊汲ぁ!
巫山云雨啊,元微之明白我,所以写诗讥刺,笑我只是他身后的浮云野花,不及韦蕙丛专一至死。
那年韦皋认真奏报朝廷,请求让我担任校书郎官职,无奈府中护军进言,说是军务倥傯,若使妓女为官,有失体统,连累帅使清誉!红裙入衙,更有损官府尊严,徒留话柄,皆不过是他们的心病。
只是,当我面对往事,却发觉已是生命的秋天。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可我头髮白了,耳朵听不见了,双眼也迷茫了,心中却清醒如昔。
只愿能再回顾一次,再想起吟咏「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那种激盪的情绪,花会落,是否为了明年春光下开得更为灿烂?
诗句不老,是否只是想要安抚诗人钝暓的残年?
这天一早醒来,我看著窗外的枇杷已落花飘零,想起昔日交际场上的风光繁华,如今芳顏流逝,已近暮年的我,只能在梦中依稀回忆当年和他们相知相与的种种悲欢。
除了回忆,我的心裡还剩下些什麼呢?
而在这样的早晨,我知道自己将永远闭上寂寞的双眼,忘却那些反覆缠绕心头的往事。
(全文完)
陌上花開水云間1
宋朝仁宗年间,此时正是牡丹盛开,朗朗夏日,风和日丽,百花争妍。
钱塘潮起于七月,朝野士子结伴出游,赏的是湖平如镜、月华似泻、桂蕊飘香的西湖,还会到凤凰山、江干一带,白日看那「壮观天下无」的「十八潮」,而到了夜晚,风流文人更是浪蝶逐花,宿在附近的倡家水榭。
园子虽然没有多小,却亦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大,但布局巧妙,设计精良,亭台楼榭自有它的韵致,处处可见其设计者匠心独具的安排。
园中有一个蜿蜒贯穿全园的小湖,湖水清澈见底,有锦鲤和鸳鸯嬉戏。
与湖相映成趣的是几座极为精巧的圆形拱桥,桥上还建有玲珑飞檐的小亭,连波映水,景致撩人。
此时,园中已经有不少人在游玩赏花,大多是衣冠楚楚的世家子弟,以及本地有身份地位的骚人墨客。
凤凰山下,一间伎馆里的几名嬷嬷正在院子里教舞,授以一班年轻女子轻歌漫舞之美;女孩们皆是十四、五岁的韶龄,弱质纤纤,其中不乏美貌婀娜的出色姑娘。
许多女子跳着民间的「采菱」舞,只有一个少女在一旁,跳起了雄壮豪迈的「弯弓」舞,这姑娘来自北方,身手矫健,一场独舞跳得有模似样,连同龄的女孩也不禁专注观望。
两名男子走近湖畔,原本只是随兴来去,其中一人往花丛外望,见到女子飞跃灵动的身姿,在这样崇尚儒教的年代,平日只见女子温婉柔和,却鲜少如此意气风发的舞蹈,他着迷地看着那女孩伸展腾跃,低声道:「子瞻兄,你瞧!」
「瞧什么?」
「那姑娘舞得真好啊!」
「这儿的姑娘哪个舞得不好了?」苏轼哂道:「直方,钱塘不比汴京,瞧你这色授神与的模样……」他转过头来,本想调侃袍泽,就没想到,眼前女子的舞姿大胆奔放,与江南倡家姑娘颇觉不同,自己倒也看得呆了。
他定了定神,只见好友陈直方愣在当场,此人从不涉足秦楼楚馆,今天带着来开开眼界,本以为孔孟道德满腹在,却是烟花不迷人自迷,那伎女确实舞得极好,他微微一笑,又道:「要不,待会儿饮酒赋诗,就让她来坐陪?」
「啊?」
见陈直方没听清楚,眼睛还盯着那女子的傻样,苏轼嘴角一勾:「难不成,直方兄新婚不久,是担心家里的嫂子河东狮吼?」
陈直方窘得连脖子都红了,只能诺诺说道:「哪有这回事?」
「那不就得了?」
苏轼拉着好友的袖子,往一边的楼阁走去,但见陈直方依依不舍地回望,他的脑中记住了男人痴迷的神情,素衣女子霜般幽冷的容颜,还有她那柔韧窈窕的丰姿。
陌上花開水云間2
浮生如此,哪堪回首?
站在秀丽威蕤的的凤凰山下,抬头望去,让人有种震撼心灵的感觉,还有远方那如白烟般缭绕飘飞的云层,让人仿佛置身于人间仙境,然而她却无暇欣赏这世外桃源般的美景,因为此刻练的舞,正巧是晚上要跳给恩客的新曲。
嵇瑶年方十五,她原本是威远将军的独生女,传承父祖家门尚武的风气,又出身于北方的燕州,从小耳濡目染,自己也练就了一身好功夫,两年前父亲坐赃,爹娘死在狱中,她则籍没官妓,由于容貌并不出色,仅仅工诗善舞,老鸨便让她在阁里挂了芳谱卖身,半年前让钱塘一个姓朱的财主看上夺了红,这朱大官人虽说不怎么捧场,却喜欢她独特的弯弓舞姿,三不五时会来撂她的牌,听歌赏舞。
见她练完舞,老鸨近前道:「如玉,这会儿有空了?」
「如玉」是她的花名,嵇瑶虽不喜欢这样的名字,当初嬷嬷取了,她只能接受,对于这样没有未来的生活,她已经没了其它的心思。
「嬷嬷有何吩咐?」
「今晚妳去应付轻烟阁的两位客人。」
「为何要我去?」
「人家瞧了妳的舞,就点了名,还能怎么着?」
「不怕得罪了朱大爷?」
「妳去梳妆准备就是,来的是两个京官,朱大爷那儿有我去说,妳穷操心什么?」
嵇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汹涌而出的泪水,走到后方的屋内,房门轻轻地关上,满屋的黑暗都紧紧锁在里面;取出胭脂水粉,她熟稔地在脸上打扮起来,又要打杂丫头取了盆水梳洗,在身上随意抹了点香粉,便往轻烟阁走去。
很多年后,她还是会想起那个包厢,一抬手,便定住了满屋的寂寥忧愁,有时会思量:如果当日没有迈进这间楼阁,或许,以后的种种,都不会发生了?
如果。
这样一个词,假设的是现实之外的幻想,这样无法左右的际遇,总是让她惋惜不已;倘若人生能够重来,也就少了许多悔恨,然而命运就像一个巨大的轮盘,早在冥冥间,就已注定了。
这一日傍晚,醉梦楼三处庭阁,张灯结彩,乐声铿锵,正是好花时节,观潮览胜的游人如梭;倚栏望去,满眼的绢纱罗裙,金摇翠钗,耳中听闻,全为笑语浪声,送往迎来是倡家常态,入目所及,皆是欢娱之景。
醉生梦死。
进入厢房,她让丫头端了水酒上前,垂首柔声道:「如玉给两位大爷问安。」
忽地,一阵低沈的笑声从前方传来。
嵇瑶仰起头,一个高大的男子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