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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男人会怜惜我了。
就在泪眼盈眶底下,高扬和他父亲还在地上扭打著,忽然听得一声闷哼,鲜血从两人之间流淌出来,只见剑锋从继父的背后穿刺而岀,鲜血流了满地。
婢女们尖叫出声,家丁则慌乱成一团,等到高扬从继父的尸身底下爬了起来,大娘嚎啕地奔了过去,而高家的老爷则俯卧在地,终於没了气息。
眾人对这样的结果均吓得呆了,高扬看著母亲跪倒在他父亲的尸体那儿,一脸茫然的模样,而后他转头望见了我,我也瞧见他身上那件玉色冰纹长杉一片鲜红的血跡,忽然之间,我竟笑了出声,笑这荒谬的情况,笑他们父子兵刀相见,笑我不能手刃仇人,却看著高扬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
高扬见我疯狂地笑著,也没说什麼,就继续拉了我往角门外走去,他的手微微颤抖,步伐却没有丝毫迟疑。
他是真的想要带我远走高飞吗?
还是因为失手杀了他父亲,所以不得不带我离开这裡?
或许是浸染过鲜血,他脏污的手烫得吓人,我说不出这样的心情到底是喜是悲,只觉茫茫然一片红雾荡涤心中,我想,我已不愿再想,也不愿再回顾那样和继父的种种过去。
「你不能走!」只听他的妻子在一片寂静无声之中喊著:「高扬,我不准你跟她走!」
我转头看著高扬,就算他不是为了我,失手杀死父亲,这罪名也忒大,他怎麼会留下来面对弒亲重刑?
我心知他过去对我只是一时的迷恋,现在要与我一同逃走,不过是权宜之下的逃避,要真的让他拋妻弃子,怎麼可能?
就没料到,他的妻子冲到我面前,厉声指责:「是妳!都是妳这骚货!去了泉州还让他心心念念,三年裡成天就想回来,咱们一家子的麻烦就没消停过!」说著,就在我身上抓打起来。
这个泼妇!
我跟她哪有仇呢?
爲什麼要这样对我?
对这样毫无尊严的举动,我只能消极抵抗,连忙抬手阻止她的连番攻击,却虚弱得怎麼也躲不开,让她狠很用指甲划破了脸,疼痛之下,我忽然摸到左颊上的几缕血丝,高扬连忙岀手阻止,怎麼也无法抵挡这这女人疯了也似的扭打。
混乱之中,她撕破了我颈背上的衣领,一路将我背后那早已破烂不堪的衣裳撕裂开来,又扯下了我的髮髻,双手在我身上不住地重重搥落,彷彿我是她最痛恨的仇人。
我狼狈地被她殴打得跪坐在地,没有还手,也不知该如何还手,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我明白自己肯定破了相。
我跟高扬根本没什麼,为什麼她会这样恨我?
这些高家的人,为什麼都要如此伤害我?
在我浑身冰冷地坐在地上时,只见高扬一把推开了他的妻,怒道:「妳够了没!」然后他脱下外掛披在我身上,而我知道他必然看见了我背上那些纵横交错的鞭痕,那些我让他父亲虐待的旧伤。
「我带妳走。」他柔声地说著,牵起了我的手,他的掌心一片潮湿,还有些颤抖,我坚定地握著他的右手站起身来,跟著往门口走去。
他的妻子还在后头悲切喊著:「高扬!别走──别丢下我──」
但他还是拉著我的手往门外走去,纔走得几步,我就听见后方一阵寒风袭来,还有眾人的惊呼声。
刚转过头,就见他的妻子疯狂奔了过来,手中握著那把他杀死继父的长剑,直直对著高扬穿胸而过。
高扬只说了一个「妳──」字,就口喷鲜血,倒卧在一旁,而他的手竟然还牵著我的,我呆立当场,只见到高扬倒下时,他震惊的双眼大睁,似乎是死不瞑目。
我蹲在他的尸体旁边,冷冷地瞧著这样一齣血腥的杀父与杀夫惨剧。
陌上花6(完)
在眾人纷杂的争论之中,他的妻子更加颠狂地哭闹著,应该没有人会怪她罢,毕竟这样突然患了失心疯的女人,狂性大发杀了亲夫,也是可悲的。
但我又怎能料到自己事后被人诬陷呢?
「来人吶!抓住她!」
大娘呼叫眾人拦下我,对这样一个眼中钉,她不会心慈手软,而我这个让她一夜之间死了丈夫和独子的女人,她绝不会放过。
她大声呼喝道:「你们全都看见了,马上将这杀人犯锁拿起来!」
高家上百个家丁奴僕,每个人都亲眼目睹了一切真相,可是到了最后,没有一个人肯为我出来辩解。
苦笑著摇头之际,我能将所有的前尘往事讲与谁知呢?
当晚,在将我交付官司之前,大娘就把我的舌头剪了,又命令下人不准把事实声张出去,打算让我来顶这两桩杀人罪。
她好狠吶!口不能言,我又能怎麼办呢?
偶一回神,只听刑部堂上的尚书吕大人又问道:「高乔氏,妳若继续沉默下去,本官只有用刑了!」
我抬起头来,痴痴望著那个纠缠我生命十年光阴的男子,但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我涩涩地笑了。
当两旁的都统把我孱弱的身子架起来时,我已无力面对接下来的苦毒,只愿来生再见时,我不是我,他不是他。
我笑了,眼泪却流了下来。
回到十年前,在那江水之上我第一回遇见他,那年我纔十岁;回到五年前,在那婚宴中我第二回见到他,那年我是风华正茂的十六岁。
弒父,那是大少爷干的。
他为了我,杀了自己的父亲;然后,他的妻子杀了他,为了我,或许也不是为了我。
而我明知如此,明知审案的刑部官司早已定讞,明知自己早就没有活路,可现在要我命的,原来是他,终究是他麼?
我握著胸口那块玉,这搁在心上十年的情,让我觉得自已有些凄然,如果说我会死,会因为一个人而死,我愿死在他的手裡。
这些刑具甚是怕人,有架在腿上的,也有夹在十隻手指上的,我被人凌空架了起来,刑具已安置妥当,看著那块玉从我的衣襟垂落出来,我低著头,只是苦笑。
过了一会儿,堂上并没有传来用刑的声音,我等了许久,有些迷惑地抬起头来,只见吕大人正愕然盯著我,盯著我颈上掛著的那块白底青玉佩,脸上的神色变换不定。
不,他不是认岀我,我心中悲凄地想,应该是发现了这块他亲手交给我的玉佩。
当然了,虽然我与姐姐三分神似,五年前他却认不出来啊!
他对姐姐那麼有心,想必要我转交给她的,应该是传家之宝,不然就是他最珍爱的东西,既然如此,他又怎麼会认不岀来这玉佩呢?
「来人!」吕大人的脸抽搐了一下,声音似乎还有些发颤:「本官……有些证据须明日再审,暂待发落……先将高乔氏打回天牢!」
一名官司在前提灯引路,两名狱卒领著我穿过昏暗过道,越往里越是森冷迫人。
最后一间狭小的槛牢,就是我这些日子以来独自吃喝拉撒的地方,仅半尺见方的窗洞里漏进些微光线,隐约照见地下一堆微微蠕动的物事,蝨子和老鼠穿梭其间,屎尿骚味扑鼻而来。
狱卒拨亮灯盏,光亮大盛,墙角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突然被光亮惊动,簌簌爬过脚下,竟然是硕大一只蜘蛛,我以前会失声低呼,或者急急向后闪避,但现在看得多了,反而觉得它们是我在黑暗之中的囚友。
监狱的日子似乎只能拿日出和日落来计算,我在墙上划上一条条横线,纪录自己在此看著日出日落的岁月。
在秋决之前,我已被关了数月有餘,这几日的连番审讯,也是赶在秋天之前结案的吧?
毕竟是谋杀京师二品武官的罪,高家人官大势大,压著这个案子光明正大取我的小命,只是想要湮没事实。
果然,那天夜裡,吕大人私下来到牢中见我,在这终年不见天日的囚室里,阴森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即使站在门口,也让人遍体生凉。
只听他身边的都统说道:「这地方骯脏得很,大人还是留步,让属下将人提出来审吧?」
在微弱的灯光中,我见他蹙起了眉头:「我一个人进去,你将其他人等带开,未经传唤不得擅入。」
我望著他温雅出尘的俊逸脸庞,一时有些怔忡,不知道门口佇立那高贵清华的身影,是不是我思念太久產生的幻觉?
吕大人和我五年前见过的样子,已经有些许不同了,当然在黯淡的油灯近看之下,他眉间的皱纹,还有唇上的短髭,都和我十年前见过那名白面书生的印象相左。
我痴痴地看著他,发现他看来有些憔悴,或许是在刑部日理万机,断了那麼多恐怖残酷的案件,或许是见过那麼多冷血卑鄙的罪犯,这样的功名,似乎应该不是他想要的吧?
见他走了过来,我连忙取下自己脖子上的那块玉佩,这玉还是一样透著碧油油的光,我用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衫勉强拭乾净,伸手递了过去,吕大人取过这玉佩,瞧了瞧我污秽的手,然后转向我的脸。
我自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