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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馍出了居委会,正要骑上自行车,陈指导员追了上来:“刘主任,你等等,有个事向你汇报。”
刘大馍想了想说:“这主任没大没小的,我现在也弄不明白,主任和局长那个威信高?”刚才在会场上陈指导员的冷漠,刘大馍已感觉到这陈指导员是越来越拿他不吃劲了。来参加批斗会就是给陈指导员一个暗示,这个地方的工作,没你照样进行。对我交办的事你只有执行的份,你多个心眼问为什么,那客气点绕开你,不客气就是让你抬腿走人。虽然批斗会开得不顺,但他觉得暗示还是成功的。他放出这话就是要把一把陈指导员的脉搏,是不是被暗示触动,态度转变,果真如此那革命队伍还是要讲团结的。顺的人肯定会说主任、局长威信都高。
偏偏陈指导员是个直肠子的人,不会拍马屁,他带有责备的口吻说:“你还有心思计较这?”
听到陈指导员话,刘大馍心里好大的不快,他明白今晚的暗示失败了,不得不下决心说:“有些话我也想和你谈谈,叫个什么,这样你明天到我办公室来。”
“也好。”陈指导员转而又说:“但这是急事我还是先跟你通个气。你觉得周志达这人怎么样?”
“叫个什么,你一手培养起来的爱将,你不清楚,还来问我?叫个什么,既然你问了,我也不隐瞒观点,政治上比较成熟。叫个什么,在这点上我们现在有的干部也不及他啊。”
“他和赛素花通奸。”
“叫个什么,捉了双?”
“群众反映。”
“叫个什么,捕风捉影不能当事啊?叫个什么,在人的问题上一定要慎重啊,不能说风就风,说雨就雨啊,要有证据啊。”
陈指导员附在刘大馍耳边把传呼听到赛素花说的粗话说了出来。
“这也算证据?叫个什么,亏你还是个老公安呢。叫个什么,同志之间有了隔阂,不要乱贴膏药。当领导的姿态要高些,要主动交换意见。”
“刘局长,你想歪了,我同他从来就没有隔阂。”
“叫个什么,我听说你最近为张一二的三轮车跟收购站关系闹得很僵。”
“这车子是放在那的,也不说一声就擅自处理了,搁着你也会发火的。”
刘大馍听了这话更来气,把我的水平看得跟你一样低:“陈指导员同志,叫个什么,这是立场问题。”刘大馍说完一迈腿骑上车走了。
陈指导员愣了一会儿嘟哝道:“我立场有问题?真他妈的扯蛋。”
二十九、敲诈
批斗会上批的什么,何老太婆是一句没记住,张一二的话他倒想起来了。小米子没去农村,在市中心的陡坡背纤,要我去做什么?小米子从小就没爸没妈,打赛素花一家搬到这院子来住起,照料小米子的事何老太婆就比赛素花干得多。何老太婆有个心事,这小米子比女儿馨馨小近二十岁,她全当外孙子养,将来老了,动不了了,指望不上馨馨,说不定还能指望上他。
当初赛素花也有这个心事。曹义虎死的时候小米子还是咿咿学语的小娃子,她带了些日子,割舍不下。小米子逐渐大后,调皮得让赛素花头疼,加之张乙甲留下的燕子比小米子听话,赛素花看出何老太婆的心事也乐得个省心,也就听之任之。只是两家从没有把这事放在桌上说明。
后来小米子支了边,何老太婆从此就断了这个想头。她把心事又活动到兵兵和燕子的身上。现在小米子要她去看他,她想:不管是什么事,就冲小米子背纤的事不告诉他妈告诉我就该去看看他,何况他还是曾经照料过的小娃子。
主意拿定。几天后的一天上午,何老太婆没敢告诉何静安,拐着菜篮子出了院门,她没去菜场,也没去公园锻炼,她乘上公交汽车来到了中心广场。
广场周围菜地上的青菜在秋风的吹拂下,像是担心赶不上人们腌菜季节似的,争先恐后地往上窜。何老太婆被这里空旷的视野感染,她放下菜篮,甩了甩膀子,又把那小脚放到大批判专栏的护栏上压了几下腿。做深呼吸时,她嗅到了空气中有一丝大粪味,才不愿在这继续待下去。
她来到南坡,找了个背纤的问小米子在哪。那背纤的小伙子很热心,要她在原地等,说他把这纤送上坡就来领她去找小米子。一会儿那小伙子就来了,把何老太婆领到小米子的面前。
小米子不知为什么事被受了伤,这会儿正躺在那破落院子里的房间地铺上。见到何老太婆,小米子有点激动,他撑起来寻凳子给何老太婆坐。
何老太婆这时看见小米子的腿有点跛,心疼地问:“这腿怎么了?”
小米子说:“前几天跌的。”
“哟,脸上也有。”
小米子躺在地铺上摸了摸脸上已经结了痂的伤说:“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跌得这么重也不回家养养。”何老太婆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回家?我家哪有这儿舒服。何奶奶,我老早就叫张叔告诉你,你怎么才来?”
“他前几天才跟我说的,我还担心你急,今天就赶来了。”
“这张叔竟回我说告诉你几次了。”
“乘我来了,你就跟我回去吧,在家里我也能照应得上。”
“何奶奶,我家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我好的时候从没想到要回去,现在这样子回去,我妈那脾气还不把我骂出门?”
“唉——”何老太婆以为小米子就是为受伤的事,要她来看看的,拿出身上仅有买菜的几块钱递了过去说:“我知道你在外混日子不容易,你先拿着,我以后还会来看你的。”
小米子瞄了一眼钱说:“喊你来,主要是想你,好长时间没看见,心里想得慌……”何老太婆正要激动,小米子下来的话让她的心一下子紧了起来:“顺便跟你借点钱,你不必担心,等我有了钱我一定会还你的。也不多借,千儿八百就行。”
何老太婆哭出了声:“我家的情况你也是晓得的,这许多钱我不是不肯借,只是我上哪儿凑去?”
“你不要哭了,你的家底,旁人不知道,我还不晓得吗?也不急着要,年底前送来,这可以吧?”
回家的路上,何老太婆彻底想明白了。砌花台时,小米子已经明白那花台中间空着是为了藏东西的,这会儿变着法子来敲诈她。她心里气得活抖。冲这许多年的缝补浆衫几乎是她一人包的情,也不该这样做呀。真是,这人活在世上就一个“钱”咯。不行,这钱不能给,给一回就有十回,何时是了时。什么风吹鸭蛋壳,财去人安乐?那许多钱财都去了,人一天也没安乐过。这回我偏不信,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这时何老太婆眼里先把看见的青菜,却不光鲜了,倒是蔫蔫的像是要死似的。
赛素花批斗会后,闷在床上想:张一二这狗东西怎么知道曹义虎的?张一二是张乙甲的亲弟弟,因张一二是已登记的青帮分子,又穷得叮当响,所以张乙甲一直没让赛素花晓得这层关系。她足足躺了三天没挪窝也没想出个结果来。
何老太婆在吃饭时说赛素花几天没看见出门了,可能是病了。
何静安说:“燕子不是很懂事的。丈夫、儿子又不在身边。一个院子里住,大家伙儿还是照应点好,你上门看看去。”
“就恨她喊口号时那个劲。”
“那是人家的工作。”
“那她骂你流氓也是工作?”
“不要跟她一般计较吗。你计较来,她计较去,这样关系一直僵着,每天进出一个大门,谁看到谁都不愉快,这对谁都没好处。我们姿态高点,把关系缓和下来,大家在一起和和睦睦的,彼此心情都舒畅,这有什么不好?”
“这回我算是把她看透了,一看见她我就要作呕,要去,你去,我是说什么也不会去的。”
“一个女同志躺在床上,我去看合适吗?”
说归说,气归气,吃罢晚饭,何老太婆还是忍不住推开了赛素花的房门。
赛素花用手帕扎着头,见何老太婆进门,皱起眉头,一个劲地呻吟。
“我说怎搞的这两天不听你的声音,不见你的身影呢?不问燕子还真不晓得你会病成这样。老天你行行好,保佑燕子妈平安无事。”
“没得事的,我自己有数。还是那老毛病,躺几天就会好的。”
“啊吃过了?”
“燕子烧的菜汤我刚才喝了点。”
“这怎么行?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东西再好的身子也经不起饿的。”
“不想吃,也不能吃,吃了就想吐。”
“不行,不行,这肯定不行的。”何老太婆此时心已彻底的软了。她就是这样的人,见到可怜,再大的气也没有了。她风风火火地返回厨房,打开炉门,用桂园银耳加蜜熬了碗甜羹,然后又一匙一匙地喂赛素花喝下。
她所做的这一切,完全是一种同类之间最原始的情感。而这一切在赛素花看来是她喊口号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