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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得再清楚也不过了,只要那个贱人在一天,他就不会拿正眼看我。我一定得让那个贱人永远在他眼前消失——永远!”
“就算妙清死了,可师父未必就会忘了她啊!你想想,要是师父知道是你害了她,会有怎样的后果?再说你的良心真的会安乐吗?”
“良心?良心值多少银子?”琼玉低低地哼着,不屑地冷笑,“自打爹为了几个臭钱把咱们卖到妓院,我就早把良心给狗吃了。若我真的还有什么良心什么廉耻什么贞操道德的话,咱们早就饿死街头或被妓院的打手活活打死了!瑶玉,我鄙视世上一切的道德规范,那是有钱人、有钱的男人设定的!对于我而言,只要过得好,能抓牢我想要的,不管做什么,我都心安理得。”
吁了口气,瑶玉没办法再说话,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可以责备姐姐,惟独她没那个资格。她的手慢慢地松开,看姐姐把药到进碗里,白色的药粉融在粥里。
“你去拿这碗粥给她吃,我特意加了许多糖,她不会吃出来的。”烛火摇动着在琼玉脸上投下暗影,让她阴沉的笑愈显冷森。
瑶玉打了个冷战,突听外面砖头掉在地上的声音。她心里头一惊,就听见有人在外头喊:“你这个阴险毒辣的小人,斗不过人就使阴招还要脸不要?!”
“是璞玉。”听着璞玉的骂声远了,瑶玉忙抬头看脸色惨白的姐姐,“怎么办?姐姐,这次真的闯出祸来了。”
“别怕!”琼玉咬着牙,一双眼却奇异地烧了起来。“这里是不能待啦!你别收拾东西了,咱们马上走!”
“去哪儿?这京里哪儿没有师父的信徒啊?”瑶玉慌了心神,也只好由着姐姐强拉着她,“好歹带些个东西。”
“别多嘴,你放心,姐姐绝不会让你吃苦的。出了这个门,咱们只会过得更好……”师父,别怪我!是你逼我走到这一步的!
天色未亮,曙光蒙蒙,仍如情人未褪尽的薄纱。而这一夜,未免太长了……
无名揉着眉心,挥了挥手让回话的道士退下。林莫已悄然附在他耳边低语:“您看这两个贱人会不会是到皇上……”看一眼面色凝重的无名,他退了一步,不敢再多嘴。
琼玉她——陡地起身,无名急扑到门前,“快去准备马车,马上送妙清出城。”
林莫目光一闪,暗暗摇头。还未动作,无名已回身瞪着他,“把原订计划提前,天亮之前,我要所有的死士都在玄冥观前集合。还有京城里所有的人都要知道元一真人就是二十五年前如妃所生的侥幸未死的皇长子。”
第78节:女冠(78)
“是!”林莫垂着头,脸上浮上兴奋之色。终于,要轮到他出人头地了。
而此时,在皇宫禁内,也同样有人一夜无眠。
皇上烦躁地踱着步,常随在身后的太监竟都不见人影。听清了外面传来脚步声,脸上就升起一丝喜色,待龙昊祯走进来,就一下子扑上前拉住他的手。
“皇上急召臣弟入宫,可是有什么急事?”看得出向来不紧不慢的皇上这次真的是紧张而忧虑,龙昊祯还是行了个礼才任他拉起自己。
皇上看了他一眼,“你只答我,你可知道那无名究竟是何人?”
“皇上怎么这么问?”龙昊祯不动声色地抬起头,瞧清皇上的表情,向来皇上胸有成竹、胜券在握时便是这样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忽然明白,当下改变了心意跪倒在地,沉声道:“请恕臣弟欺瞒之罪,那元一真人实是二十五年前如妃所生的皇长子,就是传言中的降世灾星。”
皇上转过身,声音冷冷的,“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瞒着朕?”
沉默片刻,龙昊祯小心地道:“一是臣并无真凭实据,二是这件事实属宫中丑闻,不宜外泄。”
“你说得不错,这件事关系太后清誉、皇室尊严,所以这件事只能永远是个秘密!”皇上说着,拍拍手,“你起来吧,我给你看看真凭实据。”
目光一闪,龙昊祯顺势起身,看着自殿后走出的艳姿妖娆的女子。竟是她?那一面之缘的女道士,看来她与皇上交情匪浅。
“其实就是没这件事,朕也不打算再留无名这个人。”看着龙昊祯疑惑的神情,皇上却只是笑笑,“朕要的只是一个炼丹的术士,可不打算要一个政客。无名太多事了,不单止外交重臣权贵,内交宦官嫔妃,最不该的是百般讨好朕的子民——你知不知道前些时候南方水患时,无名只开了开口就有信徒在一天之内酬了二十万两白银送到灾区去——二十万!简直比朕的手笔还大!现在看来果然是别有居心。”
龙昊祯垂下头,虽没说话,却暗自警觉。暗里算计着无名,明面上却又百般恩宠他,皇兄这样的心机、这样的城府实在是令人心寒。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若无名死了,恐怕——下一个就是他吧?
“你马上调动所有禁卫军,务必生擒——不!如有抵抗,格杀勿论!”森冷的语气,让琼玉的心猛地一跳,偎在皇上怀里的娇躯也禁不住发抖。
皇上瞥了她一眼,嘴角仍噙着笑意,“爱妃若仍无法消气,过后鞭无名的尸也是一样的……哼,昊祯,你先到天牢里看看李仁那个狗奴才究竟招了多少同党,只要是福王一脉的官员统统打入天牢,容后发落。”
“臣遵旨。”龙昊祯垂着头慢慢退下去,隐约听见里头娇嗔软语——“人家才不要呢?哪有那么恶心的……要鞭尸也要皇上去,人家才不要看呢。”
第79节:女冠(79)
打了个冷战,龙昊祯快步离开,只觉得那女人真是可怕。是否得不到的就宁愿毁掉?那么他呢?他还不是得不到妙清……对,妙清还在玄冥观!以她的性子大概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去杀无名吧?看来,这次,他真的要成了让她讨厌的人了。
010
天终于亮了,十月的风带着秋的凉意,天边压着黑色的云,像心上沉沉的阴郁。
无名半眯着眼看着天上发白的太阳,记起去年的十月。似乎离别总是在深秋,才会有那种凄凉之意。只是去年是妙清送他,而刚刚却是他躲在暗处默默地看着妙清形单影只地步上马车。看着妙清眉间的黯然、转身的凄凉,他几乎冲动得想扑过去抱住她。可是他不能,妙清始终跟他不是一类人。说白了,妙清是善良朴实的乡间女子,而他是不择手段的阴谋者。他的恨与野心让他无法随她而去,只能在这里作最后的厮杀。若胜,则得回所有;若败,则血溅当场——或许许多年后,在他身体倒下的地方,青石板的缝隙之间会生出一簇青草或是一朵怯怯的小花,如果妙清从这里慢慢走过,他的枝叶会勾挂她的裙裾,可能她也会在风中听到他的呢喃……
嘴角微扬,无名收回目光,看着大队的禁军逼近。明晃晃的刀枪炫得让人心生畏怯。无名却笑了,“终于又见面了,英王。”
“又见面了。”只一句,已百感交集。他们本不该是仇敌,若一切可以重来,他该亲亲热热地叫他一声皇兄。他们该是一起长大,一起学习,分享着开心不开心的事。对酒当歌,饮茶倾心,然后他和皇兄一起辅佐他做个圣朝的明君。三兄弟一起……哼,其实他知道自己是在发梦,就算是事情真能重头来过,他们也不过是变得他和皇兄今日一般的君与臣,相互猜疑,相互提防——生在皇家,哪里来的骨肉亲情呵!
“你不如束手就擒吧!”叹一声,龙昊祯看着面前的这些人。有士兵,也有江湖人物,但更多的却是百姓,他看见那个当街大叫的大汉,那个不愿意读书的少年,甚至还有年轻的妇人和年迈的老者——幸好未见到妙清——这样的人,就算是拿着刀枪也无法让人兴起惧怕之心吧?“你该知用兵贵于精而不在多,凭这些乌合之众,能成什么大事?你投降,我保你平安!”
“是吗?”无名看着他,笑起来,“这是你说的还是他说的?你该知道现在他的话在我面前可不算是圣旨了,我可不必听什么狗屁旨意。”
“你这又何苦呢?”龙昊祯一声长叹,也知再无法劝他,无奈后退一步,沉声道:“皇上有旨,抵抗者格杀勿论!”世上有很多事是无可奈何的,就算是知道要说的话要做的事会造成怎样的杀孽,他不情愿也必须去做。没有选择的余地,就算是不忍、不愿看,他却没有办法阻止也没有办法回避。
第80节:女冠(80)
那一场悲壮、激烈、哀凄、惨烈的战斗——不,是一场残酷的屠杀。四溅的鲜血,横飞的残肢,惨烈的叫声……死亡笼罩在京城的上空,鲜血在这条通往皇宫的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