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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许栗阳前排,他和他的同桌说话的声音我永远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我发誓我不是在故意听他们说什么,可是我还是老是听到他们说话,说放学了去哪里打游戏机,说球赛,说漫画,说那些我不感兴趣的事情,我听得津津有味。
有时候我会很想和他说话,可是我找不到话题,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不说话自然有人找他说话。比如后面坐的那些男孩子,那些差生,他们似乎很喜欢许栗阳,不几天就跟他打得很热闹。许栗阳跟他们是不同的,那时候我觉得许栗阳和他们不同,这不同就在于他比那些男孩子都要清秀都要干净,也斯文很多,不会在上课的时候大声喧哗,不会每天都不交作业,让老师骂来催去的。
第16节:如何停止关注你(2)
不仅仅是那些男生喜欢他,我看出来了,周好也喜欢他。说不好听点,那时候我就觉得周好老有挑逗他的意味。周好没话找话跟许栗阳搭讪,在我看来这绝对是一种挑逗和勾引。我心里阴阴地冷笑:真是丑小鸭想吃白马王子肉。
而许栗阳不像别的男生那样,对周好说话粗声粗气的,他始终很温和。这让我不满,在我看来周好这样的女生是不配男生跟她温柔地说话的,成绩那么烂,长得又不好看,还喜欢成天和男生混在一起。
有一次,周好有个数学题不会做,她问我,我看了那题目一眼,实在是个很简单很简单的题目。我对这个蠢女人感到不耐烦,说:“我正忙着呢,你去问别人。”
周好也不生气,她早就习惯我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了。于是,她问别人去了。她问的人是许栗阳。我的耳朵马上竖起来了,一边做作业,一边听他们在说什么。显然,许栗阳会做这个题目,但是却不知道怎么跟她说。因为周好笨得要死,我一直都很不厚道地怀疑周好是不是有点智障。
或者,周好是想逮着机会和许栗阳多说几句话,故意装做听不懂?揣测到周好不正的心术,我心里极其不舒服,觉得很憋气,终于受不了他们两个人在我耳边长久地靠得那么近的低声的说话了。我回过头去对他们两个如是这般地指点一番,指出关键的地方。
我的话一落,许栗阳马上说:“对,就是这样的,水她她说得对。”周好默默地把书本拿过来,开始低头写字。
这是我和许栗阳第一次说话。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那时候我们认识不过一个星期而已,他叫我水她她,他叫得那么自然,我想他是不是和我一样,很久前就觉得彼此的名字是那样的自然而眼熟。
到这里,大家可以看出,我是个多么敏感而有独占欲望的人。这一点,很多年都没有变化。
可是,这世间,有谁会是谁的唯一呢?谁会持久地独占另一个人?独占欲望只会让人在成年以后面对纷繁缭绕的世界时徒增自己的烦恼。
第17节:指尖悲伤的花朵(1)
9?指尖悲伤的花朵
那一阵子可能由于许栗阳的原因,期中考试的时候我的排名从第一降到了第四。班主任于老师打电话通知妈妈来学校参加家长会时提前告诉了她这个消息。
于是那天回家,一踏进家门我就感觉到了腾腾杀气。
我的房间被翻了个乱七八糟,照片、信笺、书、笔记本全都被翻了出来,她大概想找罪证。我心里冷笑:幸亏我聪明,日记本锁了一道又一道,每天背在身上。
“你还有脸回来!你在学校里成天搞什么名堂啊?考得这么差你是猪脑子啊?”妈妈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戳我的脑袋。
我低着头一边拿书包抵挡着她的进攻一边往后躲。
结果她的手指戳到了我书包的金属扣上,她尖叫了一声后立刻跑到阳台拿了一把大竹扫帚。
她已经好几年没有用竹扫帚打过我了。我还曾一个人在阳台上得意扬扬地对竹扫帚说:“亲爱的,你终于开始安于本分了。”不料那天她再次操起了这件武器。
当她抽出一根竹条朝我身上刷来时,我忽然就火了,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是的,以前我小,你可以打我骂我让我下跪用竹条子刷我。可我现在都16岁了,我长大了,我有喜欢的男孩子了,你怎么可以还这样对我,把我当畜生一样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我告诉你我不怕你,这个世界上不是除了你就没有别人和我有关了!
她拿竹条子指着我说:“反了,你敢还手了?!拿书包打我?”
听到她冤枉我,又想到上面那些话,我越来越激动,冲上前一把夺过她的竹条子,指着她说:“我告诉你,你今天这样对我,等你老了没人养没人管的时候不要后悔!我会加倍还给你!”
她顿时就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我一动不动。
我厌恶地甩掉竹条子,回到自己的房间,“砰”的一下重重关上门,拿出walkman和耳塞——她必定要骂个不休,我只能堵住耳朵。
耳朵里是很纯正的叽里呱啦的英语声,妈妈不许我听流行音乐。
难道她没有追过来使劲拍房门使劲骂我?我摘下耳塞,外面静悄悄的。真是破天荒,妈妈居然偃旗息鼓了。
她不骂我,我心里反而不安起来,担心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说得太狠太绝情了点,会不会太伤人了。
一直以来,我都逆来顺受,在妈妈面前我就是一个天生活该挨骂的小绵羊。
第18节:指尖悲伤的花朵(2)
小时候她打骂我,我哭,她怕我哭声太大让邻居笑话便威胁我说再哭就捂死我,我便不哭,一直到现在哭的时候我都只会默默流泪而发不出声音。后来渐渐习惯了她教育我的方式便不做任何抗争,变得有点厌世有点冷漠,让她骂让她训斥,连顶嘴我都懒得顶。因为知道说什么都是没意义的。一切都没有意义。那天那句“我告诉你,你今天这样对我,等你老了没人养没人管的时候不要后悔!我会加倍还给你!”是我第一次对她说这样的狠话。
听到门外没动静,心里有点害怕,犹豫再三,我悄悄地把门打开了一条小缝。
我看到妈妈瘫坐在沙发上。她拿毛巾捂住眼睛,拿开一会儿,眼睛红红的,眼泪很快流了下来,顺着她的眼角脸颊划出一条条痕迹,便又用毛巾蒙住了眼睛,双手捂着脸。
我的心忽然就变得很软很软很酸很酸。妈妈在我眼里是最强势的女人,从小到大我都只看到她对别人飞扬跋扈颐指气使。她离婚,下岗,生活穷困后又被人骗钱都没有哭过,可是,现在,她哭了。我的眼睛红了 ,想着要不要过去给她道个歉。
她的脸忽然朝我的房间这边转过来。
她看到了躲在门缝里偷窥的我。我还没想好到底是把门关上还是走出去对她说对不起,她就冲了过来把我一把拽住推倒在地上,然后拿那条已被泪水浸透的湿毛巾朝我的胳膊、背部刷下来。我闭着眼睛抱住脸以防被她抽到脸毁容,听到毛巾在耳边“刷刷”抽到我背上的声音,已经痛得喊不出来了。
“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我养你有什么用养你有什么用?养头猪能卖钱养条狗还知道摇摇尾巴,养你只知道气我!”她一边骂一边挥舞那条湿毛巾。
“你躲在房门里看到老子被你气哭很高兴对不对?你就是想这样对不对?你真是狠毒啊!”她恶意揣测着我的心思,将愤怒都倾注在那条湿毛巾上。
我抱着脑袋不哭不闹不躲闪任凭她打,只乞求不要打到我的脸。因为我知道任何抗争都是没有意义的,只能激怒她,使她没完没了。
在我沉默不语无动于衷后她手中那条湿毛巾停止了飞舞。
第19节:指尖悲伤的花朵(3)
我忍着痛强撑着走进自己的房间锁上了门。
当我脱下自己的衣服时,看到镜子前自己胳膊和后背上一条一条的血埂子。那些绽放在我洁白瘦弱的身体上的花儿红艳艳,隐晦地,倔强地,扑满我青春的身体。
那是我进入青春期后妈妈第一次打我,也是有史以来下手最重的一次。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既然不爱我不爱小孩子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她居然对我下这么重的手。她一点点都不感到心疼。她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女儿是一个16岁的少女,是一个优秀学生,也有自己的人格尊严和生活。她永远都在发泄自己的不满,她诅咒鞭笞一切让她不快乐的人。可是她不知道吗?我比她更不快乐!因为至少她还把我当做她的希望。她指望着我出人头地熠熠发光光宗耀祖,可是我已经没有任何希望。我对所有人所有事都不做任何指望了。我麻木得令人发指。我能把谁当我的希望去给生活一柱光?
我光着身子坐在地板上,从脚心凉到头皮。这样的绝望我常常有,但是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
我好像已经没有眼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