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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婶儿啊!你甭听他诈唬,那是个有嘴没心的人。”赵玉兰说:“嘴头子上诈唬得厉害,倒不干多大出格儿的事,好事坏事他都不使真劲。要不人们怎么叫他大炮呢!净放空炮,他说啥话你也不能当真。上级布置啥工作,他诈唬个欢,是应付上边;老百姓求他办事,也是表面好说好道,说完就扔一边子去了。再说在咱村他个外姓人想往死里整人也不行,十家有八家是老白家一家子,成分不好的、有啥问题的又占了一半。杂姓外来户都是小门小户,他们办事也不得不小心。支书、副支书来咱们村也就是十几年,没根儿,就仗着敢诈唬让公社看中了。又加上老白家的人都不愿意得罪人,没人愿出头。所以他就当长了。”
经过赵玉兰一分析,吴玉萍对村里的情况心里算是有点底儿了。她对侄媳妇的分析很感兴趣:“你对村里的情况这么清楚?”赵玉兰听到她婶儿的夸奖高兴了,夸口说:“嗨!半辈子没出这个村,还能不清楚?别看他们当干部的整天诈诈唬唬,他们心里那点勾当儿,哪个撅起屁股拉啥屎,我都猜个八九不离十。婶儿啊!你就放宽心吧!有我们在村里,咱老白家这么多人,我叔在村里受不了屈呀!”说了以后她又觉得这保票打得过头了,便又补充说,“只是咱家这个成分,我叔又是那个身份,还能不受一点屈呀!我是说到事儿上都会有个照应。”
吴玉萍听赵玉兰这一说心宽了些,可是想到白刚还没回来,准是还在挨批斗吧?想到这里,实在放心不下,便对赵玉兰说:“你叔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你再看看去吧!”赵玉兰看到她婶儿这么不放心便说:“我给你瞅瞅去。”
过了好半天,赵玉兰终于急步如风似的回来了,吴玉萍满怀狐疑和惆怅地迎上去,刚想问个究竟,赵玉兰却笑容满面地抢先说:“婶儿啊!我可开了眼啦!你猜怎么着,串庄倒腾小买卖儿的那个人当了县委书记啦!这可是新鲜事。”说得吴玉萍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忙说:“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的?”
“我去了以后,正赶上那个吃人狼书记说:我就要到省里工作了,这次来除了看看大家向大家告个别,主要还是为了让新任县委书记和大家见见面认识认识。接着从后边出来一个人,郎书记说:这就是接替我的县委书记,郎佐臣同志。”赵玉兰连说带笑:“我的妈呀!这不是串庄卖桃卖杏夏天卖冰糕的那个人吗?前几年老上庄里来卖东西,谁不知道啊!他和郎仁池是一个庄的,都说他俩是干哥们儿。人倒挺随和,就是老是缺斤短两,人们都跟他闹着玩叫他郎心狠,谁知道他叫郎佐臣。以前我都经常说他郎心狠哪你可别太狠心了,少了秤下回来我可不依你。现在人家一步登天当了县委书记。郎仁池必是怕人们不服气,还说你们不少人都认识他,一下当了县委书记,大家也许觉得奇怪吧?这有什么奇怪的,知识分子是臭老九,以前的老革命老干部,许多成了民主派、走资派,现在就是要工人、贫下中农坐天下。现在请郎书记给讲话好不好?说完就使劲地鼓掌,让大家也鼓掌。”赵玉兰快嘴快舌,说话像连珠炮似的,风雨不透,让人没法插嘴。吴玉萍对这事也感到新鲜,但终究更牵挂白刚,趁她喘气的机会,便急忙说:“你叔呢?怎么着啦?”
“我叔?”赵玉兰这才想起对呀!刚才我是去探听我叔的消息,便说:“你看,我刚才光顾说那码事啦!我看我叔好像没事儿啦!”吴玉萍说:“你怎么知道?”赵玉兰说:“我看我叔没事人一样,满不在乎地和五类分子在门外头站着呢!”吴玉萍说:“咳!你不知道,他那个人哪,就是刀放在脖子上,也是那样。从外表上你可看不出他有事没事来。”赵玉兰充满自信地说:“从外表上看不出他心里想啥,是不是挨过打,受过折腾还能看不出来吗?这点儿事还能瞒过我的眼睛?”吴玉萍心里总算踏实了一些,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唉!没事儿就好!”
赵玉兰对这个倒腾小买卖儿的当了县委书记,感到十分新鲜,就像遇见了变魔术的没看出头尾来心里放不下,还想看个究竟又高高兴兴地一阵风走了。赵玉兰到了会场正听见新书记讲话,说要真心学大寨就要堵资本主义的路,不堵死资本主义的路,就迈不开社会主义的步。不以粮为纲,不种高产的杂交高粱,种豆子谷子黏高粱都是资本主义。社员必须一心在队里劳动,自己院里种的韭菜栽的葡萄全给我刨掉。想搞小自由自己找来钱的道儿,都是资本主义。会场上必是有人念叨了这样只能穷死拉倒。他一下子喊叫起来:“谁说了只能穷死拉倒?你给我站起来!穷怕什么?伟大领袖教导我们:穷有穷的好处,穷则思变,穷了就会革命。”
只有穷死拉倒这句话是白敬威小声嘀咕的。偏偏新书记耳朵灵听见了,便立即火冒三丈,让他站起来问他是什么成分。大炮心眼儿灵活会来事,一看会议要扭转方向,白敬威是惹不得的,斗争他自己可就为难了。没等白敬威回答抢先说话了,满脸堆笑地向县委书记说:“他是老贫农,平时在村里表现很好。”又马上把县委书记的话接过去,板起脸瞪起了眼睛,大声训斥白敬威:“穷怕什么?我们要穷得有志气。要靠走社会主义道路共同富裕。靠院里栽几棵葡萄、种点菜能发财?那是个人单干是资本主义道路是死路一条。你坐下老老实实听书记讲话。”然后又换了一副毕恭毕竟的面孔,笑笑对书记说:“请郎书记继续讲话。”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12(2)
起初郎佐臣对支书黄铜钟打断他的话有些不高兴,后来看看这支部书记威风凛凛,讲得头头是道,说怪话的又是个老贫农,而且他到村里来主要是和干部们认识认识,让人们对自己有个好感,当然不愿意把局面闹僵,这件事便算过去了又讲开了冬季生产。
一讲生产大炮更来劲儿了。县委书记刚讲完他便马上兴致勃勃地表态,讲了几句学大寨的意义以后,话头一转便给两位郎书记脸上贴金:“郎仁池书记调到省里担负要职,还在百忙中来咱白一大队看望大家,郎佐臣书记刚上任就到我们大队视察工作,这是我们白一大队的光荣。刚才郎书记讲了,今冬中心任务就是农田水利建设。我们绝不能辜负两位书记对我们的关怀,一定把我们大队的农田建设搞得轰轰烈烈,不用说干了,就是想起这农田基本建设来我都全身冒火。”说着,他把腰里的布带子一解,没有系扣子的棉袄一下便敞了开来,露出了紫红的胸膛。他只穿了一件棉袄,白色的棉袄里子已经变得黝黑锃亮,他说着两手比画着,小棉袄儿在胸前一劲地煽乎。他嫌它碍事干脆两手一扒,把小棉袄扔到桌子上,放开铜钟似的嗓子喊叫说:“今年冬天我们一定要干出个样儿来,要不就对不起两位书记。”
郎仁池打断他的话:“是对不起毛主席!”大炮马上说:“对!对!我们要不拿出百分之二百的干劲来,就对不起毛主席!我们一定要干他个热血沸腾,热气腾腾,热……”他还想说两个热什么,但没有词儿灵机一动,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说:“我的妈呀!现在就热得我直冒汗。”他也真能表演,大冷的天儿,屋里又没生火,人们都穿绒衣棉袄,县里来的人们还穿着棉大衣,他光着膀子还真出了汗。紫铜色的身上,肌肉一疙瘩一块,油光闪亮,就像涂了油彩一样,显得非常健壮,参加健美比赛都够资格了。他越说越兴奋,最后把胸脯用力一拍喊道:“我们宁掉十斤肉,宁减十年寿,也要以冲天的干劲,变冬闲为冬忙,把农田基本建设搞上去,以报答两位书记对我们的关怀。”
县里的同志带头鼓掌。郎仁池非常满意黄铜钟的讲话,本来他不必再讲话了,但鼓完掌以后,又情不自禁地讲了几句:“刚才黄铜钟同志讲得非常好,不用说干讲起来就热气腾腾,光着膀子还出汗,可见他热情高涨,心情激动,有了这样的支部书记,我们对白一大队是一百个放心。”大炮受到省里领导夸奖之后,更加得意乐得抿不上嘴。省县两个领导都劝他赶紧穿上棉袄别冻着。他却越说越来劲儿,满脸堆笑说:“不冷,不冷。”
白刚在屋门口外边站着,心里特别烦躁,妻子在家里一定等急了,他真想急忙飞回去,和妻子说说话,谁知这些人废话连篇讲起来没完。他只穿了一件小棉袄,也忘了穿件棉大衣,大冬天在院里站着一动不动,冻得混身直打哆嗦。听到人们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