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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这真是因果报应不爽,我终于明白,这个孩子体内天生就有血魔毒性,他……他和你小妹妹染上了一样的毒性,注定活不长远!我自以为想出方法遏制了毒性,哪知终究是通过了血液传染给了儿子,儿子又染给妻子。血魔的毒,象恶魔的诅咒般跟随着我,笼罩在我全家。我觉得报应来了,这个孩子,纯洁脱俗的小天使,我想那是清莲转世投胎,来找我还债了,报仇了……我远远离开了我的妻子,我的儿子,为了压抑我的负罪感,我驱逐他们,帮蔡晴石取得了蔡氏家族的大权。嘿嘿……我是个人性俱丧的禽兽,既害死这世上第一个真正不拿另眼来待我的女子,又巴不得我的妻子和儿子早点死,以使日日夜夜纠缠着我的负疚感消失……
“我对不起他,可他是我的亲生儿子,我待人刻薄,连带对自己的儿子也犯下了弥天的罪恶。他来了,他是代清莲向我来索命的么,还有你,你身上负着你母亲的血债啊,我的双手也有份,你们要我的命,呵呵,我就还了给你们罢。”
“许大人……”
“我快死了,我一生结下冤家已多,不是每个人象你这么善良,不牵累无辜,我素日不照拂他,……但没有了我,他一刻也活不下去。你……你能代我照顾他吗?让他进清云吧,我为之敌对了一生的地方,恰恰是保护他的最好的地方。他毕竟还不是纯粹的血魔啊,金针圣手若肯医治即可痊愈。不要让他知道他父亲的名字,他本来也就是糊里糊涂的,最好永远不让他知道。”
“他迟早会知道。他大了以后,回这族中一问,没有不透风的墙。”
“那就好歹多瞒他几年。我没脸做他的父亲,”人之将死,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我罪孽太深太重,可他无辜。”
我把那少年接了过来:“好……我带他回清云,替他求情,一定求谢帮主出手为他医治。”
“多谢你了。”许瑞龙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和满脸的疤痕揉在一起分外可怖。
“还有……还有一件事。”他忽然焦急起来,可已说不大出话了,“你可知,你还有一个弟弟……”
“我的弟弟?!”
我震惊中,下意识脱口问,“不是妹妹,不是小妍?”
“小妍?小妍是谁?”他皱着眉,很不满意我的打岔,“不,不可能是别人的孩子,我只见到了一眼,他一定是你弟弟。这些年来,我做了很多努力,可来不及了……我的力量不够……”
他的力量不够?这个世界上,还有会是他力量不够而完不成的事吗?
“他……他在瑞芒,他是、他是……”
他眉头一皱,销容毁骨的面上痛苦之色尽现,他张大了嘴,却再也说不下去,眼睛里仿佛在表达着什么,但最终,只长长的吐了口气。
“许大人!许大人!”
这回是真正死了。
心里的激荡尚未过去,我似乎始终在抖。他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我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呆了良久,废然低头看向那个少年。他尚未复苏,方才的掌风,一般没有武功的强壮青年都吃不消,何况他如此羸弱。小小的身子剧烈颤抖,在昏迷中亦忍受强烈痛楚,眉尖微微耸起,神情却是怡然,安静地忍受着加诸在他身上的折磨。小小年纪,仿佛已有出世般的磊落,和说不出的倦怠之意。
粤猊的儿子,怎么会是这样的啊?
“锦云让开,我要杀了他。”
我抬头看着质潜。银蔷的尸身在他手上,惨白的脸上血痕淅沥,乌黑的随风飘舞,娇红的衣风致张扬。
“杀了他。”他暗哑地重复。
我慢慢地说:“质潜,我也……很难过。只是,不关这孩子的事。他父亲有罪,这孩子却不该死。”
“他该死!凡是和那恶人有关的全该死!――锦云,让开,让我杀了这小孩!”
他恶狠狠吼叫,眼睛里有着不顾一切的寒光。
我摇头,他乱了心志。
少年慢慢睁开一双眼,那是一双明净而出尘的眼,他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十年来,不知他父是谁,不知身世,他是明洁而无辜。
“宗哥哥,为什么要杀我?”刚刚苏醒的他,听到那最后一句。
质潜一窒,居然在这样的明净之中回答不出。
男孩的眼光落向质潜怀中的逝去人儿,眉间闪过一缕痛楚,和悒郁:“姐姐……不再痛了。”
质潜木然,重复了一遍:“不再痛了。”
男孩微微悒郁地笑:“我也想,不再痛了。”
他疲惫的垂下头去。瘦小的身躯在斜阳中轻颤。
质潜盯了他一会,哈哈的仰头长笑起来,抱着银蔷,并不回头再看我一眼。孓然走远。风中传来他如泣如笑,长歌作悲。
我抱紧那个孩子。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病。好么?”
他悒郁而快乐的微笑起来:“就不会再痛了吗?”
“不会再痛了。”
他没说什么,将小小的身子依偎得我更紧。
我决定带他回清云。即使他是粤猊的儿子,即使他是我的大仇人,即使清云决不会轻易答应出手替他医治。
但我一定要带这个父母双亡的孩子回去。
正文 第一章 人间无路到仙家
夏夜晴空,连云岭山色空蒙清奇。皓月以下,楼阁其间,仿佛有层层流云轻雾缭绕穿梭,灯明明如星舞,人绰绰如隔屏,明透玲珑,恍若琼宫玉宇,不是人间清境。
静夜无风,空气里透着一丝暑热,深蓝色天幕低垂贴近峰峦,月横镜湖,微波不闪。
毫无征兆的,一股带着凉意的风推云西来,霎那间浓云如聚,天边白光隐约,夏日雷雨突然来临了,随着一记霹雳巨响,千壑齐应,倾盆大雨与疾风狂雷转眼咆哮毕至。万树摇动,天外仙境变得扑朔迷离的幽暗疾急,难辨树动人移。
清云园各处岔道的值勤弟子,正双手蒙眼,以抵挡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全不防一条淡若轻烟的影子迅速投入雨帘,钻进幽暗的树影,恍似一片树叶,轻得没有半点份量,人不知鬼不觉的随风摇曳飘行,消失在一所院落高墙以内。
孤院冷落,点烛俱无,悄然伫立。
一道闪电划破如墨般夜色,照出三个大字:“冰衍院”。
曾几何时,冰衍院,是江湖中人敬羡向往之所,嚣尘清客沈慧薇,多少人肝脑涂地而求一见。曾几何时,冰衍院,是万众信仰与寄托,她不是国母,却有着王妃的容颜与气度,她预先得到了国民的拥戴与承认。
往事如烟,休恋逝水。
而今的冰衍院,孤零零,冷清清,筑起的高墙,是囚室的禁锢。多少曾经向往,曾经追求的脚步,永远停留在了禁锢线以外。
急雨敲窗,沈慧薇倏然惊醒,或,她从未真正入睡。
风雨交加而外,有一点真真切切的响动。
是那个孩子的房里传出来的。
冰雪神剑的女儿文锦云在与权相许瑞龙争斗之中大获全胜,但是,当她抱着奄奄一息的少年回来求救的时候,身为帮主的谢红菁怎么都不肯对仇人之子施以援救。直到锦云答应以此身不离清云为报,谢红菁才勉强同意收留救治。
可是仇人之子,哪有受到更好待遇的资格?
于是想起她这个罪人,把孩子往冰衍院一放,准许收为徒弟,可是同时也以小囚犯的待遇来给他了。
砰地一声,好似撞翻了什么,接下来久久一片寂然。
沈慧薇起身,手腕一动,腕上所系随时报出她行踪的铃铛也随之叮当作响。她怔了一怔,轻微的叹了口气,右手捏住那只不断晃动的铃铛,开门走了出去。
树荫掩藏之下,有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望着那个孩子一灯微透的房间,眼色里流露出浓冽的仇恨。看到沈慧薇出现,向树影下缩了缩,藏得更深。
沈慧薇敲了敲那孩子的房门,没有回应。门虚掩着,她推门走进。
那少年只着内衣单衫,昏卧在地面上。
沈慧薇抱起孩子,急速点过他身上三十六处大穴。过了一会,孩子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着他的师父,少年许雁志绝美的面庞绽出静静的一丝笑意。
从进冰衍院以来,他现她除了授艺,总是一言不。他和她面面相对,也习惯了沉默,师徒之间,从无对话。
沈慧薇沉默地看着他,终于也展颜微微一笑。
三年来,她未露笑颜,如今的嘴角,都不知笑为何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