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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天堂鸟、紫色风信子和百日草,分别代表“潇洒的多情公子”、“B君对他的悲伤”、“对亡友的思念”。索龙在路上摘了些无名野花,他想同他一起去“看望”A君,但这把花又实在叫不上名来,所以便硬把它们称作“野花”,用以纪念A君生前的“野性”。
经过20分钟脚程,两人来到山顶西北侧的巨大桃树下。桃花在上个月已经谢去了,整个桃树以树干为中心扩起一轮爆破式的圆厚厚的巨大树冠。粗大树干下面如粗厚的妖魔手爪一样的繁杂树根密实地抓在泥土里。树根旁摆着各种花朵,一些已经枯萎了。
两个人都可以看出来,地上这一大束紫丁香势必是今天摆上去的。围绕着树干和十字架,空气中沁着潮湿泥土的味道和厚重的紫丁花香。紫丁香的香气都把空气染透了,仿佛能看到棉絮状的紫色丝绵在面旁缓慢浮游着。
这些紫花绝非廉价商品。B君偶尔也会买来几支同档货色,但也只限于几支,不可能像这个家伙一样每天都买,一买就买上一大束。想必是个有钱人家。
“紫丁香的味道都把咱俩的花香盖过去了。”索龙看了看手里还带着根和泥土的一把什么颜色都有的野花。B君也同样望着自己手上的波斯菊“嗯”了一声。
“哎你说,”B问道,“这个……是她放的么?”
索龙低沉着视线,好像胶浊化的目光泥泞地顿在大束紫花的白色包装上。
“应该是。这几乎是她的特色。只有她送这种昂贵的丁香。”索龙的语速稍稍放慢了,“之前,看到她在雨天也来过。你看这些,有的已经枯萎了。她应该每天都来的。”
B君望了眼索龙的侧脸,耳上的三只金色耳坠在徐徐摇动。滞留5秒,又将视线移开了。转回潮湿的土地上。
“紫丁香代表什么?”索龙问道。
“‘羞怯’……还有……‘想起初恋的她’……大概。”
“啊……”
“紫丁香……这可是紫丁香呐——初恋的女孩和羞怯。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就会像这花语,羞怯的小A会成为她的初恋。”
“但是……都错过了……”索龙甩了下手臂,轰开试图吸他血液的山蚊子,随即耷拉下来,继续插在口袋里,“不知从哪一天起,那两人的命运悄悄朝相反的方向分散开了,他们越来越远,并且朝着各自‘最坏’的方向渐次远去。最后不知不觉走进雾里,迷路了,消失了,谁叫也听不到。在那个命运的分界点上,没有人去制止事情的始端,一切都在按照事先写好的剧本走下去了。于是走到终点后,终点线就变成了悲剧的起始线。在我看来,A君实在有些太磨不开面子了,既然有那些心伤和苦痛,说出来又何妨,他这么悄悄积在心里,总有一天会爆破出来的。”
“可这就是人呀,从前的事,从前的教训,已经让他不再轻易相信别人了,心里揣着这些痛彻心扉的敏感伤疤,你又让他如何释放出来。尤其对罗宾呐……我虽没和他确认过,但他心里兴许有这样的担心,他怕罗宾是和杰妮类似的女性。对她爱慕又惶遽,害怕被欺骗被伤害,与此同时又不想远离她,心里爱她爱得要死……拼命想靠近她,靠近到某个限度、过了某条线的时候,唰一下停住了,心里大声对自己喊着‘别往前走了混蛋!危险!’”
“于是就变成了那种状况了么……他这人,真够矛盾的……”索龙有意留意了一下,发现B不大的眼睛里又有了湿意,这家伙情商还是蛮高的,“你也天天来?”
“几乎吧……”B回道,“小A平时看来嘻嘻哈哈的,其实不过在掩饰孤独罢了,这城市没什么人能和他聊到一起的。所以我就在想,小A他生前就那么孤独了,去了另一个世界后,我不想他还是那样。所以会时常过来,对着这个墓当时心里在想什么就随性说些什么。说完心里会释然些,好像在烈日下闷了很久的屋子,把窗门嗵一下一齐推敞开……差不多是那种感觉。”
而后,两人待了将近10分钟左右,B说差不多要回去了,对于英语和生物的应试能力他心里还有些没底。今天和索龙一起来这里,觉得挺欣慰,至少除了自己还有其他人在关怀他。不过同时,他对小A的某种情绪又莫名加重了——是种愤怒,责怪他太不在乎自己这份友谊,才将将触到悲痛极点,就那么干净利落地刺喉了。
索龙并没有同B君一起下山,他借口说要在附近打些柴火,尽管会做的饭不多,但总下馆子,万一出个什么事,就没有可靠的存款保障了。
男生B的背影缓缓断在山路转角处。天色已经非常暗了,东边架起一抹白丝丝的弯月。身旁五六米的树上,有只蝉在呜嘤呜嘤地啼叫着。人类的声音消退了。索龙两手插着裤袋岿然不动。“孤独”的黑色颗粒沿着男生消瘦的轮廓大肆包裹上去。空气里浮游着滑长的紫丁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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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04
抬头望上去,深蓝天幕映着繁大的圆蓬蓬的树冠剪影。
“这里的紫丁香味道这么重,就算你尽量消除气息,你身上的味道还是埋不住的。”索龙仰头对着桃树顶说道,“你骗不了我,这不是纯天然的紫丁花香。”
“是么。剑士的嗅觉和别人果然不同啊。”桃树顶端的枝桠上传来女人的声音。
“你下来吧,我想应该和你好好聊聊。从刚才的话里你大概能听出个大概吧。”
树枝上翻开粉瓣,主干上长出一排娇长的女腿来。罗宾踩着这些腿一点点跳下树来。
“那些话,你是刻意引B说的么?”
“什么话?”
罗宾将眼球向旁边一转,不再看他:“没什么。”
“想知道整个原因么?具体的。”
她想说“不必了”,而目光却触到面前半人高的十字架上。如果是自己的话,如此热爱着一个人,总不喜欢所爱人对自己不明死因吧。女子答应了。她穿着代表神秘的一身黑色衣装:黑的高领开衫连衣裙、黑的吊带袜、黑的皮靴,这身装扮也很好地把她隐藏在黑密密的树冠里不被任何人察觉。女子两臂抱在胸前,认真听着索龙的讲述。索龙把那天晚上B讲给他的,几乎滴水不漏转述给罗宾:包括他如何考到北京;在之前他和他从前的老师、也是现在草儿乐队主唱杰妮的那些事;在学校是如何爱恋罗宾、又是如何绝望;爷爷过世的事;在公园乐谱丢失、失去梦想和素质的事。
起风了。透明的气流在暗色森林中团团流动着。罗宾听后,泪水夺出来,她并没有做出太强烈的表情,所有的情绪都积在心里。好像越累越高的积木,因为承受不住,最终垮塌下来。积木们塌得很安静,形态上只是白净脸庞上的一束束白长无声的泪线。她蹲在A的墓前,一只手搭着十字架的顶端,好像软软地扶住男生A的头顶。
“你这笨蛋……”
下蹲的姿势缓缓倾斜,最终跪坐在泥土上。她埋着头,右手无名指捋了耳旁随风流动的软长黑发,将发丝别到耳后,露出娇美的耳骨来。她没有发出声音。表情也格外平淡。但她确实在哭。哭得格外淑静。
今天的月光很淡弱。她肩上、清瘦的侧脸上都镶着一触即化的小白层。毫无坚实感的光层衬出一颗一颗的泪水。泪液在鼻尖汇集起来,渗入月亮纯透的光质,随后泪珠越积越大,圆圆的,颤颤巍巍的,最后毫无粘黏感地、清亮地在半灰空气中划上一道水光——随即,消失了——有些落到黑裙上、有些落入土中。她左手搭在他十字架的顶端,跪坐在地上无声哭咽着。
索龙好像女孩害怕见到血一样害怕着女孩的眼泪。那些时间里他一直未敢作声。大概过了10分钟,待她情绪稍稍转好后,轻声从她身后凑过去。罗宾还在埋头思索什么,俄顷,由脸旁后方竖过来一支白色的棒棒糖。索龙用拇指和食指捏着东西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