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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有死,我还死不得!”韩琪抖着唇,一字一顿。
“果然跟当年一样不识时务!竟然还带坏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弟,”杨冽笑着,任由自己弟弟的血顺着嘴角不停滴淌下:“既然你们如此交好,那我今天就成全你们。”
韩琪搂着杨思远,扬起手里的剑:“我不跟畜生多费唇舌,动手吧!”
“好!”杨冽半眯着眼,端详着眼前的两人,如同豺狼般权衡着如何将猎物一击毙命。
“韩琪,你别管我了,快走。”
突然听到杨思远这么说,韩琪愣了愣,手搂得更紧了:“要走一起走。”
“傻子,杨冽的剑,任我们谁都是躲不过的。”杨思远的声音愈来愈轻:“虽然,我真的希望……”
“……杨思远”盯着步步紧逼的杨冽,韩琪看不到杨思远正在凝视着自己的目光。
“韩琪啊,你要掉得准一点啊。”
杨思远莫名地冒出这么句话,就猛得用臂肘往韩琪胸口一撞,竟将韩琪撞下了高台,自己则借着反力扑向了挥剑而来的杨冽。
半空中,响起的是杨思远嘹亮的口哨声,一匹白马嘶叫着从台下的人群中冲出,稳稳地接住了高处摔下的韩琪。
“杨思远!”
高台上血光一闪,一个很小的黑点砸进韩琪仰望的视线中,逐渐近了,逐渐近了。韩琪伸手要接,却接了个空,那东西掉在了韩琪的马侧,咕噜噜地滚了几下才停下来。
杨思远,杨思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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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儿,过来。”
秋日晴空下,一身亮蓝马装的女子正在召唤自己。算辈分应是自己姑姨的人,可是韩琪仍是坚持直叫她芊然姐姐。
“什么事啊?”
“来,见个人,这是杨冽杨将军的弟弟,他叫杨思远。”
女子温和地笑着,将立在门口的人引见给自己。那人还是青涩少年模样,眉宇间却颇有股杨冽那般狡诈的气息。芊然姐姐不让自己那么去形容,说那不是狡诈而是精明,不过韩琪是不大喜欢的。
“在下韩琪,有礼了。”
“在下杨思远,”那人的声音倒是比他哥哥的干净了些:“我们见过的。”
韩琪有些诧异:“是吗?”
“是的,我们见过的。”杨思远颇有深意地歪头瞧着韩琪。
韩琪被这么盯得有些不舒服,别扭地侧过头去。虽说自己记不得见过这个人,可是这种被打量的感觉却似曾相识。
“你叫韩琪,我记得了。你也要记得,我叫杨思远。”
“好的。”
“一言为定!”杨思远笑着竟伸手拉住了韩琪的手。韩琪挣了挣,手却抽不出来,只得点头:“记得,你叫杨思远。”“他们还真是孩子呢。”耳边是芊然姐姐清脆的笑声,手却仍旧被一双凉凉的手紧握着。
好了,记得了,你叫杨思远。
杨思远。
下卷 第十六章
“晋儿,快走!快走!”
高台下,琴音扯着嘶叫不已的坐骑,一面冲仍在高台上拼杀的李晋大喊。
“别管我!你先护着王爷和先生,我速速跟上。”
李晋头也不回地应着,目光紧紧盯着正冲自己逼进的那似人非鬼的死士。虽然那人胸口受了重伤,却几乎影响不到他凌厉的出手,刀刀斩来都令李晋险些避之不及。
但,也只是险些,那刀剑斩来的速度刚恰恰都是扫过李晋的衣角,或是擦过他的领口。那满脸血痕的人,除了将他往高台边逼走,那如血的眸子里却并无杀意。
“李晋!”
一片喊杀声中,琴音的声音依旧清晰可闻。李晋也顺势,步步往高台的台阶处退着。就在他决意要飞身跃下高台时,眼角却扫到了不远处尘烟滚滚而来。
“众将听令,乱臣贼子,一个都不可放过!”代萧烨发话的仍旧是柳慕。
平京的驻军想是到了。
哐!李晋的刀狠狠地撞上对方的长剑,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竟一个反扑逼得那人连退数步。他借机回身张望,隐约还能从撤退的军卒中看见萧泽等人身影。若是被追上了,就不得收拾了。
这么想着,李晋的眼角抖了抖,右脚稍错后些,扎好架势。虽然没有抬头,似乎也知道今日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那年被人从法场上救下来的时候,也是这么个天气吧,碧蓝碧蓝的天幕倒映在刽子手明晃晃的刀面上。
越过逐渐包围向自己的军士们,李晋看到那个高坐观火的人。手刃,是做不到了。也好,留给那个总觉得有些可怜的,被叫做少主的人好了。
想到这里,仿佛顽皮的孩子似的,李晋冲着面前持刀的人露齿一笑:“看来,今天是不用回去了。”
那面目全非的脸,虽然根本看不出表情,不过从满了半拍的动作看来,李晋还是把来人笑懵了。
“不论你是谁,幸会!”李晋轻叹着,趁着那人防备的空档,一刀斩向其腰际。那人惊得向旁侧闪去,借此时机,李晋反手几剑砍倒了另一侧的两名兵士,硬生生从包围中冲了出来。足尖一点,半空跃起,踩着兵士的肩头一路向高台中心杀回。眨眼间,他已翻身落地,距萧烨已不过十几步之遥。继而,李晋手臂一挥,向高台上下,寥寥残部狂喊道:“将士们,即无归路,不若破釜沉舟,多砍它几个奸臣走狗,陪我们上路!”回应他的,是透着血腥的回声:“乱臣贼子,人人得诛!苍琅血债,今日血偿!”“众将听令,护驾!包围这帮叛贼,一个不留!”听到了柳慕那令人满意的号令,李晋含笑望了眼天,真的很晴啊。那么,就来吧。_半刻过去后,高台的上下的躁动渐渐归于息止。此刻,若能从空中俯瞰,发现这场血腥的廷变已布成了终局。黑子浓密地困住了敌棋,覆盖,进而淹没。最后,只剩下中心嵌入的那一颗棋了。自己和别人的血糊满李晋的视线,他只能凭借直觉挥剑做最后抵挡。听着刀兵相撞的声响愈发稀疏,他知道应该已经不剩下什么人了。差不多了,等没断的那手耗尽力气,就差不多了。“等等。”李晋模糊的意识中,忽然挤进来萧烨的话语。“先别靠近,”萧烨操着若临楼问月的语调:“这么就弄死了,多没意思。给我先砍断他的腿。”李晋还没意识到什么,人就跪倒在了地上,手中一软,剑也飞了出去。单手摸摸索索,发现膝后插进两把飞刀,深可及骨。“不愧是“枭”的人,好刀法。你们都不许动手,我们来再欣赏欣赏。接下来,没断的那只手!”于是,抚摸着膝盖的手也感觉不到了。“嗯,左肩。”啪!本是跪着的李晋,整个上身也重重地砸向地面。没有了手,他只能用下颚努力抵着地面,还想要重新站起来。“嗯,眼睛吧。总觉得就这双眼睛,还是有点像。”这次的飞刀来得慢了一些,连有些围观的兵士都不由倒抽了口气。“有趣,还真是有趣。不如,不杀了,留着泡在罐子,做了赏玩的物件,也是不错的吧!”萧烨打了个响指:“去,把这东西给我拖起来,找个大夫止血,要是死了可就没趣了。”听到这话,李晋的动作加大了,他咬着牙使劲想要用下巴把自己顶起来。有人慢慢上前,半抱着扶起了兀自抵抗的李晋。“求你,求你……”恍惚中,李晋口齿不清地说着。
耳边是很低柔的声音,缥缈如碧山云深处的几许寺钟,拂去了李晋心头最后的一丝纷乱。
“没事的,很快就没事了。”心口一阵清凉,李晋就跌入了那佛寺钟鼓的静谧中。那里无争无扰,有的只是那常年随钟声起起伏伏的低云晚风。_“怎么,死了?柳彦澈,这是怎么回事?”“大概是流血过多吧。乱臣贼子,死不足惜。”“。……算了,你今日也伤得太重,回去仔细修养吧。还有,派人把这里打扫打扫,血气浓得,令人恶心!”“是。”“柳慕,你速速率兵追赶乱党残部,并且发布全国,萧泽贼子叛乱,如遇,杀无赦;若有隐匿叛党者,诛九族!”“是。”柳慕得令后,率兵卒飞速向萧泽逃逸的方向追杀而去。萧烨则由死士护卫着,乘銮驾离开了。
在被血浸透的台子上,柳彦澈犹自深深跪拜,掌心下压着一柄极薄极薄的短刀。
下卷 第十七章
冀州城
正午一过; 偏于平京南侧的冀州城就从高热中渐渐退下来。或许是地域关系,即便是七月流火时节,过了午时,冀州城就会刮起舒凉的东风。那些躲在茶棚下,酒家里的路人也纷纷走出了遮蔽,享受一时的凉风拂面。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