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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似玉轻而易举地架住他的手,眯眼道:“你何必生气?温和是本宫手下最得力的杀手,他死了,你不应该开心吗,项古?”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慢,就像与温和说起时一样慢。
项、古。
项古一愣,冷笑道:“你当真不知道我是谁?”
他知道自己不是颜似玉的对手,本就存了求死的心,好过再被他折辱,说起话来再无顾忌。
“本宫知道,也不知道。”颜似玉捉着他的手,大拇指和食指捏住手腕关节,细白如玉的手指美丽如画,“温文死后,本宫把他的尸体在宫里放了七天,刘万亲自守着,直到腐烂生蛆。而且你的骨骼比他粗壮,五官可能随着时间改变,但成年人的骨骼定型后只有往小了缩,绝不会再次生长。”
亡者为大,他竟到死都不肯放过温文,硬拖着不让他入土为安。
项古觉得心口火辣辣的烧。他是正儿八经的文士出身,万万没到不在乎身后事的境界,闻言求死的心都淡了,只想将颜似玉大卸八块。
颜似玉含笑对上他凶狠的目光,慢条斯理道:“看见你的第一眼,本宫就怀疑你的身份,但相处久了,这怀疑反而淡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自荐枕席,奴颜媚主这种事,温文不会干。
项古不仅心里烧,连脸上都烧得厉害。
颜似玉太了解他,轻而易举就能让他构建多年的心防土崩瓦解,好像那坍塌的废料都扎在伤口上,愈发疼痛难耐。
项古想起自己死时的情景,除了屈辱和不甘,大概还有一点骄傲,骄傲于自己到死都没有对颜似玉屈服。
可是,等他活了,反而自己巴巴的送上去让人折辱,还得陪着笑脸小意伺候。
深夜里一个人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就此摆脱这肮脏的京城,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却一直留在了这里。明堂堂说出来是不愿看着江山社稷落入歹人之手,内心里却更多是为了向颜似玉报仇。
而为了报仇,他不但把自己再次送进深渊,还连累了最单纯坦荡的幼弟一条性命。
项古甚至不敢承认自己后悔。若当真后悔,那他这数年的苟延残喘就真成了多此一举,所有屈辱痛苦都只算是他自找的,连唯一用来遮羞的“大义”也将丢去。
这样的活,不如死去。
“你变了。”颜似玉感到手下人的颤抖。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温和恨他,却不怎么怕他,项古这样怕他,一有不对劲就浑身抖得像打摆子,只能是因为他死过一次之后怕了,从坦荡荡的君子变成长戚戚的小人,当真生不如死。
两人就这样沉默好一会儿,都有物是人非的感觉。但一个是钻心剜骨的疼,一个是看破之后的了悟。
颜似玉笑容渐淡,松开了手。他已懒得再与他纠缠,又恨他明里暗里忤逆自己,扬声道:“来人。”
空空荡荡的屋子门口立刻冒出几个样貌齐整手脚利索的小太监来,一个个颔首低眉等着听旨。
颜似玉眉头往下一撇,冷冷道:“把项古押下去,在身上刺了牡丹送到……温良那儿。”
牡丹是襄安公主的标志,刺在身上,就是要让项古一生都记住在长佩宫所受的羞辱。
项古万念俱灰,听见颜似玉的话,原本涨红的脸色瞬时惨白如纸。他知晓反抗无用,颤抖着被太监们架住,押走前突然问道:“你不怕我再鼓动温良反你?”
“你以为本宫当真傻到对一个手握兵权的大将毫无防备?”
项古闻言摇头不已,自嘲地笑道:“对啊,恐怕你要杀他比杀温和都容易呢。”
本以为,温良多少还是有些不同,现在看来,这些许不同对温良而言未必是好事。
他能做的已经做了。淮南兵符落入颜烨手中,只要颜烨能守住这块兵符直到西麓退兵,即使温良孙武在世,借着西麓进犯的机会勉强把江淮军拉扯起来,同时对上淮南军和江北军,长佩宫的覆灭也不过是弹指间的事。
但西麓咄咄逼人,颜烨手里这块兵符真的能守到最后吗?万一本朝的江山都保不住了,把兵符交还给统领淮南军十余年的温良也是应急之策。
项古每每想到此事都只有叹息。他和废帝旧臣的联系都不紧密,联络温和、私通温度这些事几乎是他一人依靠上辈子的记忆独力完成,能否成功他自己都无甚把握。如今事成还有许多后续,他却已无心也无力去办,所能做的不过是尽人事以待天命罢了。
或许他自己也知道,颜似玉怒而不慌,可见早有对策,要灭长佩宫,根本不是他一人并几个兄弟就能办到的。
明面上长佩宫在军中唯一的依仗就是温良,可项古仔细对过长佩宫往来信件,虽没发现切实证据,但痛军报一起送来的私信中,至少有两人的来信和温良的信件一样被特别挑出来,都是用特制火漆封信,封皮上也是密语。
他思忖许久才把这消息传给效忠颜烨的温度。废帝旧部中有别的心思的人不少,实在不可托付。而颜烨因旧事对颜似玉百般防备,至少能全心全意对付长佩宫。
项古愣愣的被小太监押下去,再玲珑的心思也只是棋盘中的一粒棋子,这盘棋的走向,从来不在他的掌握中。
所有舍生取义、九死无悔,在执棋人眼中,也不过是一步棋罢了。
“……众生痴迷千幻象,身陷红尘终不悔。滚滚红尘天涯路,两行清泪伴身行。一朝心碎泪亦干,只留荒地土一堆……”
颜似玉盯着桌上孤零零的酒杯,幽幽叹息一声。
少年时轰轰烈烈一场迷恋,如今想来,都如梦境般飘渺虚幻。
温文这个名字经过世事的变迁,终于回归它本应有的样子,而非被太过久远的记忆渲染出来的完美无缺。
作者有话要说:
温和死了,项古也搞定了,再把温度搞定,温良就可以不战而胜的HE了。
☆、第 30 章
窦沙暴站在城楼上往下眺望,只能看见大片大片的黑,和军营里星星点点的火把的红光。小伙子拢了拢城里姑娘媳妇们白天刚送来的军衣,在凛冽秋风中感受到丝丝暖意。
他们只用了一天就赶走了占领河渡城的西麓人。河渡城前守备死得太壮烈,城里百姓心里都憋着一股气,虽然能打仗的壮年汉子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老弱妇孺发起狠来也够西麓人吃一壶。
那天江淮军刚开始攻城,城里面就先响起喊杀声,窦沙暴站在将军身边,就看见城墙上涌上一群汉子,把西麓人当杀父仇人一样砍,都道西麓人悍勇,却悍勇不过这些红了眼的汉子。每一刀都是血肉纷飞,每一刀,都是孤注一掷的彪悍勇猛,每一声呐喊,都是饱含愤恨与快意的释放。
后来连女人和小孩都上去了,把城外头的江淮军都急得够呛——既然在里头反了,你先把城门打开啊,七尺儿郎眼睁睁看着女人上战场算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城门开了,窦沙暴得了令挥舞着大刀冲进去,却发现大部分西麓军都被药倒了,只有零零碎碎几千人被百姓们围杀。
一切结束后温良将军招来带领城内百姓反抗的那个叫林武的江湖人,才知道头一波登上城楼的三百人都是孙广的旧部,而在西麓军伙食里下药的是几个煮饭婆。苏威特和乌玛是最先被人暗杀的,他们太小看外表娇弱的女人了。
温将军得到过城内送来的消息,但那时只说希望江淮军尽早攻城,打得西麓人抽不出手才好救援孙广留下的义士,还将黄不定派去帮手,没想到他几乎没动一兵一卒,这座河渡城就这样被百姓和江湖人夺回来了。
那位林武大侠也是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样,显然这种收获完全出乎意料。
其实只要敢拼命,没什么做不到的。这条道理在淮南军中一直被人嗅之以鼻,却是前江淮将军苏延的座右铭,在江淮军中广为传播。
窦沙暴站在哨卡上望着城外被黑夜掩藏的敌军,阴郁的心情稍有好转。
他自认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虽然他的头脑很简单,武艺也很简单,但他是温良的传令兵,从淮南军到京城再到江淮军,他从来不显眼,却一直站在将军身边。
其实他也算半个江湖人。因为他师父原本是个江湖人,然后去从了军,最后解甲归田教出个窦沙暴来,所以窦沙暴一人学了战场和江湖上的两种本事,和黄不定混得很熟。
他的师父就是哨兵,据说身为一代武林高手,他一开始很过不惯军中拘谨的日子,每逢心情不畅就站在哨卡上看看城墙下边被鲜血刷过一遍又一遍的土地,然后再想想那些条条框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