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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圆枝背过身,英红朝他的背影吐了口唾沫。不止有一个人偷偷说过,他给王爷暖过床,他们家王爷喜欢的是男人。其实喜欢男风在这个朝代里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大凡有钱人家里都会豢养一两个美貌男子,以显家赫,这已经成为了一种身份地位的表示,而且伴月死后,裴傅庭并没有续弦,所以大家的猜测不无道理。
王爷府邸很大,在这里生活了已经快三年的小尘,一直都守着牲棚和柴房,主子们的住处很少去,他根本就不认得路。圆枝走的跟一阵风似的,等小尘低着头尾随他一段路后,才惊恐的发现,自己已经迷路了。
眼前是一大片荷花池,结了厚厚的冰,也不知是谁折了成千上百的粉色大花放在池心,北风一过,那些纸质的花朵便轻轻抬到半空中,然后旋转着降落在莹白的薄雪上。
这里……莫不是仙境……
耳边忽然传来若隐若现的呼喝声,小尘站在雕有出水芙蓉的桥板上,浑身打了个激灵。他并不知道,自从跟丢圆枝之后他已经误打误撞的闯进了王府里平日用来习武练功的场所,那地方就是贴着荷花池而建,连着后面一大片王爷住的内院。
摆满兵器的练功场上,裴傅庭正背手而立,他依旧是那身黑色锦袍,如今却是扎了一条镶嵌有羊脂白玉的腰带,纹丝不动的背影显得越加修长挺拔。而裴铭只穿一件薄薄中衣,冰天雪地里直练的汗水淋漓,一套拳法耍的虎虎生威。
大家都说,小王爷从八岁便开始跟着王爷习武修文,聪颖伶俐,将来的成就怕不会在王爷之下。怪不得那王爷把这个儿子当宝贝一样,要什么便给什么。去年小王爷想吃香梨,王爷不远千里的托人从西域为他快马加鞭的送过来,简直比宫里的皇上还要奢侈。
“你怎么在这儿?还要不要命了!”
小尘正趴在块大石头后边,他本来想原路返回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双脚就是情不自禁的想要往前走,他知道那是耍拳时发出来的呼喝声,心里那点渴望学习的欲望将他最后一点理智淹没了。
这一下,终于惊动了裴傅庭和裴铭,或者说,其实裴傅庭早已经知道有人伏在石头边偷看,他只是不愿打断裴铭的一套拳法罢了。他那种看似静态而立的动作,实际上已经满神戒备,如果有行刺之人,三步之内就可以将他的脖子折断。
“大胆奴才!居然敢偷看!”
圆枝立刻跪在地上,讨好的说道:“回禀主子,小主子,都怪奴才不好,放才带了小尘要赶去佛堂里帮忙,不想半路将他带丢了,他这一定是迷了路才闯进来碍着两位主子了,两位主子可要开恩啊!”他边说边磕下头去,双眼像是蒙了层雾似的,随时要落下泪来,寻常人见了怕都会动恻隐之心。
裴傅庭淡淡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圆枝,背过身去说道:“铭儿,刚才有一招不对,重来。”
圆枝又在地上磕了个头,按着小尘的脑袋也让他磕了个头,然后拉起他匆匆往原路回去。
这一会小尘被圆枝拉的紧紧的,沿路风景呼呼的往后退,两个人转过一个又一个弯,也不知道穿了多少道拱门,终于来到裴宅建在小竹林的佛堂门口。
小尘本想跟圆枝道个谢,可是此刻只觉的头晕脑涨,耳朵嗡嗡直响听不清楚声音,冷汗扑楞楞的从额头流下来,滑过尖尖的下巴淌进脖子里。
“快进去吧!圆枝用袖子胡乱帮他抹了把汗,推他进门,“这会儿大家都在忙着给小王爷准备明日的生辰,晚上俪夫人要来这小佛堂给小少爷念经祈福,可不得马虎!”
圆枝看小尘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只管将扫帚鸡毛掸子往他身上塞,临出门的时候不忘叮咛一番:“除了内房不能进,其他地方可都仔细扫净了!中午我让阿竹给你带吃的来!”
傍晚时分,俪夫人果真是带着捧了食盒的小丫鬟进来,她手臂上缠了一条长长的佛珠,进佛堂以后抬头往四处看了一下,似乎是对整洁的环境颇为满意。
小丫鬟走在前边,将内房用于吃饭睡觉的门推开,忽的“呀”了一声,大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太太不好了!”
“什么事情这么大惊小怪的?”俪夫人往前迈一步,看见内房地上打碎的小观音像,顿时吓的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个佛堂里设有两座观音,一座比较大的在佛堂里供着,另一座比较小的则放在内房里,那是伴月嫁过来的时候随身带着的菩萨,一直被俪夫人好生保护着,没想到现在居然碎了一地。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俪夫人两眼一翻,就往后倒下去。
小尘是被两个耳光打醒的。
当时他缩在佛堂柱子后面的角落里,白天烧的嘴里发苦,本想趁打扫完稍微眯一会儿的,没想到一直睡到了傍晚。
小尘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裴铭一张快要扭曲了的脸,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原来小王爷也会难过的流泪。
“你赔我佛像!赔我佛像!”
小尘两颊火辣辣的,裴铭骑在他身上,一拳砸在他的后心,裴铭练过武,力气自然是大些,这样才没打几拳,小尘就蜷成一团开始呕酸水。他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吃过东西,胃里什么也没有,阿竹中午没有来过,而他根本不敢离开佛堂去找吃的。
“混蛋!你这个下贱的奴隶!你肯定是眼红才弄坏我娘的东西!你还给我!你还给我!”裴铭的娘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暴病去世,她娘亲在这个世界上为他留下的所有东西都是最珍贵的。
小尘躺在地上,雨点一样的拳头砸在身上,一开始很疼,到后来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他烧的太厉害,连带着痛觉也变得不怎么敏锐。可是他可以确定,他今天半点都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神像的事情。
内房里,依旧保持着满地碎片的样子。俪夫人醒来后就跪在佛堂半人高的观音菩萨面前一个劲的念佛,后来小尘被拖进内房的时候,她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小尘!我千叮咛万嘱咐你不要碰内房的东西,为什么你还要去碰!”圆枝连滚带爬的来带裴傅庭脚下:““王爷!王爷这怪不得小尘一个人!圆枝也有错!圆枝本想一个小小佛堂,小尘一人打扫便够,奴才就去忙其他事情。没想到……没想到……”圆枝往小尘那里看一眼,只见他脸肿的已经不成样子,好几个地方已经破皮往外渗血,样子好不吓人,生生被惊出一身冷汗来。
小尘努力仰高头,看见一地的碎片。
“不是我……我没有碰……我没有进来……”不是的!他连房门都没有碰过一下,怎么会将里面的佛像打碎呢!
“够了。”裴傅庭一把抱起依旧在流泪的裴铭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小尘,一字一句的说:“如果是昨晚没有跪够,那么你可以继续”他指指地上的碎片,朝外走去。
房间里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走了。圆枝走的时候,看见小尘正手脚并用的跪下去,那些尖锐的瓷片瞬间就划破了他的细瘦的四肢,地上都是血。圆枝突然跟发了疯一样往外跑,好像跑慢了一步就会有无数冤魂扑上来撕咬他似的。
第三章
等王府里的人都用过晚饭,有人到佛堂送话说,小王爷叫小尘不要再跪了,怕他的血浊了佛堂的仙气,叫他现在去书房里听话。
小尘那哪里是跪,分明是半趴在地上,被派来叫他的高个子下人也不知是哪个院子的,扶小尘起来的时候,看见那些碎瓷片都已经深深扎进他肉里,顿时起了怜悯之心。人心到底是肉做的,那人粗粗帮小尘挑出一些瓷片,本想背了他走的,可是一想到俪夫人还在门外念佛,也只能象征性的扶了他两下。
等出了佛堂的竹林子,小尘再也支持不住,扑通一下摔倒在地上。高个子左右看看没人,狠狠心一把背起他,抄了条捷径往小王爷书房一路狂奔而去。
裴铭坐在紫檀雕云龙纹书桌前,细细临摹着什么东西,他写的很认真,下人进来禀告的时候他连头都没有抬过一下。进来的人只能站在边上静静的等候,谁都知道这位小王爷的脾性,要是谁敢扰了他的兴头,拉出去剥多少次皮都不够!
裴铭写了很久,终于搁下笔。他刚学写字的时候,是裴傅庭手把手教的。他从小就觉得父亲潇洒不羁的字最合他口味,一直以来都在刻意临摹着。
“小王爷,您要的人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裴铭抬起头,他眉目间长的与裴傅庭有几分相似,但是不同于裴傅庭那种冷俊狂邪的美,裴铭长的有点娃娃气,脸蛋很稚嫩。
但也只限于脸蛋稚嫩而已。
小尘被带进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他被人架在半空中,脑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