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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天。
苻秋总算有了朦胧的睡意。
“瞧我发现了什么?小皇帝的靴子!人一定就在这附近,赶紧找!”猛然间一个壮汉喝令,苻秋迅速清醒过来。
此起彼伏的“皇上”叫得苻秋差点就答应了,刚张了张嘴,又听见一个人压低着声音道,“仔细点找,可能听见咱们的声音躲了起来。”
“找到就直接,”那人顿了顿,“咔——”
苻秋登时浑身僵硬,脸骇得发白,手脚冰冷麻木。那只猫察觉到他的紧张,睁开眼,浑身毛都倒竖起来。
“乖,别叫……”苻秋小声说。
草丛被脚步踩得簌簌作声,随着有人逼近,猫察觉到危险,立时竖起全身的毛,威胁地“喵呜”了一声。
苻秋万念俱灰地瘫倒在草丛里。
完了。
“嘿嘿,在这儿。”
黄猫受惊地跳开去,苻秋躺在地上,短暂的十五年人生浮光掠影般飞快闪过。他艰难地吞咽,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好歹说句“大胆”,“放肆”,“朕是皇上”,“你敢杀皇上吗!”之类的,也比现在吓得说不出话的怂样好很多。
那人手背搓了下鼻子。
“五十两黄金是我的了。”
朕只值五十两黄金。
苻秋脑中最后一个悲愤的念头一闪而过,他绝望地闭起了眼。
“啊啊啊——!”
苻秋急促呼吸,心口又凉又痛,他一定被一击刺中了。
“朕,深爱着大楚。”苻秋深深地闭着眼。
他被迫在地上滚了好一段才停下来,手脚上的束缚都松了,耳畔还传来东子熟悉的声音——
“皇上,能跑吗?”
冷光一闪而过,刀剑相接迸出道道白光,苻秋从地上站起来,双腿发麻,几乎要哭出来了,“没法跑。”
事实上他连走路都难。
话音未落,一阵天翻地覆,东子抓住苻秋的腰就将他举过头顶,以苻秋的脚和自己的腿飞踢,时间不长的缠斗里,苻秋的视野里看什么都是颠倒的。
当身边刷刷倒下一圈黑衣人之后,苻秋叫了声,东子只紧紧把他抱着,一路狂奔。
苻秋缩在他怀里不敢说话,他察觉到东子的身躯在发抖,两只手揽着东子,把头脸埋在他胸膛上。
呼呼风声自耳畔掠过,却半点惊扰不了方寸之地的安宁。
东子带着苻秋,朝南边去了,到天亮才投宿。值钱的物事都装在苻秋带着逃跑的那个包袱里,这下二人没钱了,只除了苻秋藏在靴子里的五两银。
五两只够在客栈里住十天的。
于是让苻秋吃过饭,东子便又出去了,他走到门前,想了想。
苻秋躺在床上,乌溜溜的大眼跟着东子的步子转,东子来到他面前,跪下身来。
“别乱跑,外面,危险。”
苻秋点了点头,东子起身,他又拽住了东子的手,眼眶红红的,“朕闯祸了。”
东子嘴角浮起难得的一点笑,苻秋耳根通红地把头埋在东子腰上,抱着他流了会儿泪,此时屋里大亮,他才彻底从前夜的惊险里回过神。一边抽噎一边躺下去,卷着被子朝床里一滚。
东子的手冰凉,帮他掖好被角便出门去。
苻秋昏头昏脑睡到快中午,被饿醒的,桌上有馒头,他有气无力地坐起,惶惶不知身在何处。
忽然间一声猫叫。
挠门声传入。
不会吧。
苻秋先没理,爬下地去吃馒头,味同嚼蜡,就着茶水才勉强吞下去。
窗户口却又传来抓挠的声音。前夜怕苻秋吹了风要不好,这会儿窗户紧闭,他走过去,踌躇片刻。
刚打开一条缝,猫耳朵就钻了进来。
半张脸先挤进窗户缝里。
天还没全黑,东子就回来了,带着两条鱼,一见坐在苻秋腿上的猫,愣了住。
“我能养它吗?”苻秋眼巴巴望着东子。
昨夜之后,苻秋稍懂了点事,知道东子是个靠得住的。现下没有钱了,吃住都得靠他,也不再摆皇帝架子了。东子年纪比他大,也比他沉稳,应当是个做主的才是。
东子嘴角一弯,下去借客栈的厨房做红烧鱼,分出半条,用粗陶碗装着放在墙边。起初那只猫很怕东子,吃完鱼后却舔了舔东子收碗的手。然后跳到床上去了。
白天睡多了,入夜后苻秋睡不着,便躺在床上同东子说话。
“不如我们就朝南走,八叔虽然不在了,可军队还在,八叔带的兵,都是支持我的。”苻秋睁着眼在黑暗里盯着床帐子,白天他数清楚了,帐上有八朵莲花,现在一朵都看不见。
“好。”
“等我的腿好一点再走,不然你得一直背着我,会很累。”苻秋体贴道。
“没事。”
“我走着也不方便。”
“嗯,顺便赚点钱。”
苻秋翻了个身,朝床下的东子问,“你白天去做什么了?哪儿来的银子?”
“没赚到银子。”东子说,“帮人做泥瓦工,得了两条鱼。”
苻秋撇了撇嘴,“这样是不行的。”
“嗯。”东子直挺挺地躺在床下地板上,“明天再去看看,我们还有多少银子?”
白天里二人简单做了个分配,东子管赚钱,苻秋管钱。
苻秋想了想,在脑子里过了遍他的五两银子,这才住一天,还有四两多,二人吃饭,合计了一下说,“大概还有四两。”
“明天你给我三两。”
对于他们的全部家当来说,三两银子已经很多。
苻秋这时对东子却已经充满信赖,便道,“好。”也不问东子拿去做什么,只是又躺了会儿,屋子里静悄悄的,肥猫朝着苻秋的腿间钻。
倏然间苻秋坐起身,把猫朝旁一推,猫叫声让东子问了句,“怎么了?”
“你上床来。”
有一阵没声音,苻秋正想端出皇帝身份来,东子起身钻进了被窝。
“冷。”苻秋掩饰地朝东子怀里拱了拱,才是真冷。春天才刚来,东子在地上睡得手脚冰凉,苻秋身体里像揣着块火炭,手脚心都很热,便去贴东子的手脚。
东子朝床边挪了挪。
苻秋低声道,“别动。”
东子不动了。
抱着东子的腰,苻秋又拱了会儿,就睡了过去。早上苻秋在胸闷的窒息感里醒来,黄猫正蹲在他的胸口上,懒洋洋地睁开眼。
苻秋把猫推开,早饭的香气在屋子里蔓延开。桌上是两块油纸包着的红糖米糕,一海碗鸡丝粥拿盘子盖着。苻秋随手把鱼干撕给猫,一面吃一面想事。
他想了想,自己到底有什么所长,吃喝嫖赌他都行,要赚钱一时还真想不出能干什么。这间客栈的窗户临街,一推开便瞧见满镇子的人来人往,苻秋想到了。
他还可以卖字!
他的字是当朝书法大家王彦之手把手教的。只是这事要等东子回来商量商量,他连卖字该怎么卖都不知道。便抱着黄猫坐在窗口边看底下街面,本想去街上走走,又怕遇到追杀,后来干脆连窗户都关上,在床上恹恹躺着。
第5章 哥哥
昨天没弄到网,抱歉,已补齐,晚上依然八点更新。
又是天将黑时,东子拎着两挂肉回来了。
黄猫“喵”一声蹿下地,扒着东子一条腿,伸爪去抓肉。
煨足了半个时辰的红烧肉,用冰糖上的色红通通的油光四溢,并炒鸡蛋和炒青菜,一个虾皮汤。
苻秋吃得一嘴的油,朝东子问,“怎么你什么都会?也是流放时候学的?”
东子嘴角的笑意很浅,“宫里学的。”
苻秋点点头,“回头教我两手,不然你要是不在,我总得自力更生。”
东子伸出去的筷子一顿,“不用,奴才一直给皇上做。”
“唉……我这是什么劳什子的皇上。”苻秋摇头叹气,中午时他下楼吃饭,都听说了,他的十叔想自立为帝,要不是一帮老臣拦着,这会儿估计已经改天换日了。
东子没说话,给苻秋碗里夹了大半只鸡蛋。
剩下的又给一半给脚底下蹲守的黄猫,才就着小半鸡蛋扒饭。
苻秋饿得有点狠,足吃了三大碗,一碗红烧肉就剩点汤,东子拿油汤泡着又吃了碗饭,吃过径自收拾碗筷下楼。
苻秋抱着黄猫坐在屋里,无意间瞧见东子带回来的包袱,鼓鼓的。
他心生好奇,拿起掂了掂,很沉,打开包袱一看。
竟是满满一包银子,少说得有二百两。
苻秋喉结艰难上下一番,待东子进门,立刻把门关个严严实实。
“我问你话,老老实实说。”
苻秋站着,东子坐着,东子极不习惯,站起来,把苻秋拉过来示意他坐。
苻秋急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