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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端起茶抿了一口:“那这一年,是谁在照顾他?”
跪着的女子抖着嗓子答:“是……是我。有剩饭剩菜的时候就…拿去给他,有的时候厨房婆婆在一旁看着,就只好…只好让他饿肚子。”
“嗯,还有呢?”
“还有……有时候向别人讨一些不……不要的衣裳改一改后拿去给他穿。”
我轻轻笑起来,托着腮看她:“我家的婢女,还真是好心。”
那女孩子闻言,猛地直起身子,双手紧紧抓住了衣摆:“我……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给不了他什么,即便是留下了他还是让他在这里受苦,但是至少……至少他还是活着的啊。他还那么小,还只是个孩子,我没办法……没办法看着他就这样死去。生而为人,这样在人世间走一遭,实在……实在是太不值得。”
谁都没有说话,只听得到雨落屋檐的声音。我拿起银针挑挑桌上油灯的灯芯,让火苗腾得更旺一些。
屋子里安静了半响,魏兴小声咳了一下,说:“那个…药差不多好了,我去看婢女给他喂下去了没有。”
我起身,也向外走:“一同去吧。”经过堂下婢女身边时停住了步子,低头问她:“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女孩又对着我伏下身子,说:“段也,他叫段也。今年十六岁了。”
“以后,他便留在府里吧。”
“诶?”女子瞪大眼看我,突然重重磕下一头:“谢谢主子!”
我笑笑,同魏兴一起出了大厅。
晚上的青城还在下着雨,阴森森黑沉沉的一片。我提着灯笼缓步走着,有人冒冒失失从前面的转角处跑着撞了过来,惊慌地喊:“魏大夫你快去看看,那位小公子才醒过来,但是……但是他不但喝不进药,还咳了好多血!”
我脚尖一点,向卧房飞速而去。
少年一手捂着嘴一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趴在床头拼命咳嗽,一丝丝殷红的血液顺着指缝流下来,滴得床沿和地上一片片的红。
魏兴恨恨一跺脚:“经由我手的人,休想死过去!”说着,拿起几根银针靠了过去:“都怪你喝不下药现在才会这样!过来扎针!”
少年瞪大眼惊恐地看着魏兴手里的针,缩到墙角拼命摇头。这一折腾便咳得更厉害了,伏在角落不住的颤抖。
我拍拍魏兴的肩,走过去在床沿坐下,伸手一拉,将人扯过来抱紧在了怀里。
少年明显在害怕,挣扎着想从我怀里出来,嘴角咳出的血液滴落在我的白衣上,很是扎眼。
我将他的脑袋压在我的肩头,轻轻拍着他的背部,低声说:“不要怕,我们不会伤害你。段也,段也听话,好吗?”
怀里的人慢慢的不动了,突然呜咽一声,软软靠在了我的身上。
我摸摸他的脑袋,看看魏兴递来的汤药:“段也,把药喝了。”
少年将头埋在我的肩窝处不肯抬起来:“苦……”
“苦死你了不成?!”魏兴一手药碗一手银针,竖着眉毛喝道:“喝药还是扎针,你自己选!”
少年压抑着咳嗽声,依旧摇头。
我叹了口气,压住少年瘦弱的胳膊,另一手掐住了少年的下巴稍稍用力一捏,对魏兴说:“灌下去。”
魏兴倒也动作迅速,一通猛灌后按住了少年的肩膀:“你赶吐出来我等下就灌你十碗!”
少年被药汁呛得又是一阵咳,嘴里残存的药汁和血液吐在了我的身上,他紧紧抿着唇,脸上写了“恐慌”两个字。
我微笑着看他:“以后,你可以留在这府里。这间厢房,是你的了。”顿了顿,又说:“我是裴远。”
少年愣愣看我好久,突然抬手重重给了自己一巴掌,右脸马上肿了起来。
魏兴惊呼:“你疯啦?!”
“我没有疯。我只是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少年眼里莹莹一片泪光,却扯着嘴角笑起来,哑声说:“我总是想,是死是活对我而言是无所谓的。但终究还是觉得,不管活着的过程是多么的艰辛和难过,能够活着便总归是件幸福的事情。我长得不好看,没有家势没有钱财,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甚至连副健康的身体也没有。我想不出任何你们肯收留我肯对我好的理由,就算你们只是怕我死在裴家沾了晦气,我也……我也万分的感激。”
我静静听着,给了他一个笑,起身向外走:“好好休息,魏大夫会照顾你。”
“喂!”魏兴从后面扑到我身上来:“为什么是我留下来照顾他啊?!”
我扭头,瞥他一眼。魏兴马上缩到了墙角。
既然活着是件幸福的事,那就好好的活着吧。
(2010。04。21)
第二章 惊蛰
春雷乍动,轰隆隆像是要把天都给撕破一般。
梁煜说:“最近半月,施家庄从各大药铺和药商那里大批收进药材,连与我们长期来往的一个药材商也被他们拉了去。他们在青城各处接连着开了数家医馆,药价均比我们低,还会强行把我们这边的病人拉过去。不仅如此,还威逼利诱要我们的人过去他们那边做事,不少弟兄都被打伤了。据闻,施家庄最近正在和皇室御医打通关系。看来,他们是想把我们彻底吃掉。”说着,上前来问:“主子,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魏兴飞快地插嘴,表情很是不屑:“哼!这般明目张胆的妄想垄断裴家,施家庄是不是找死?!”
梁煜说:“若不是有背景,也不敢这么嚣张。”
“背景个屁!娘的谁怕他啊!”
“我拜托你不要顶着一张漂亮的脸说这种话好不好!”
“老子愿意!”
“……”
我看完手上的簿子,随手放到一旁,闭眼想了想,看向魏兴:“那个叫段也的孩子,怎么样了?”
“啊?他啊,比刚来时好多了。虽然还是咳嗽,但是正在慢慢恢复,也可下地走走了。至于腿上的伤,那是旧疾了,根治不了。现在这种阴湿的雨水天气,多多少少还是会疼。那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认生,都不怎么爱说话,一坐就是一整天。就算是开了口,也轻轻软软的像风。安静得像这府邸里没有这个人似的。”这样说着,偏着头困惑地看我:“主子你居然还记得他?从上次把人带回来后就一直没去看过,这都有十天了吧?”
“是么?”
“是啊!我以为你早忘了呢。”
“那我,去看看吧。”
“喂!”梁煜一把拽住我的袖子:“施家庄啊主子!”
我抿唇一笑,淡淡说:“全盘端了吧。”
瘦弱的人着一身单薄中衣坐在窗前,长长的黑发披散着,望着外面不知想着什么。我走过去关上了窗子,低头看他:“身子未好,可受不得凉。”
少年一愣,眼里的惊喜清晰可见,随即又被一丝怯弱所覆盖,缩着肩不敢看我:“谢谢主子关心。我……我好多了。”
我伸出手去,说:“手给我。”
少年怔了怔,慢慢把手放到我的手心里。
触手一片冰凉,我蹙了蹙眉,接过婢女递来的狐裘给他披上,轻轻抬起少年微红的脸:“这些天,有老实喝药吗?”
少年有些慌张地眼神乱飘:“喝…喝了。魏大夫每次都盯着我喝下去才走。”
“那便好。”我放开手,看着少年捂着胸口浅浅的吁了口气,脸色似乎更红。
“主子……”
“嗯?”
“这些时日,怎么没有看到以前总是照顾我的小碧姐姐?”
我不语,捞起少年将他放到床上。
魏兴说:“碧衣私藏外人犯了府上的规矩,早已让她出府了。”
少年一怔,眼眶立时就红了:“是我不好……”
“未必不好啊,梁煜替她寻了个不错的夫婿,裴家给的嫁妆也算丰厚。”
“夫婿?”少年惊愕地看向我:“既然待她这般好,为什么一定要她离开裴家?”
我淡淡说:“坏了规矩,没理由留下。”
少年不说话,用漆黑如墨的眼看着我。
“早些休息吧。”我轻声说,才起身,衣摆被人紧紧抓住。
我又坐下,俯身看他:“怎么了?”
“……”
“有话,但说无妨。”
少年垂下眼,抓着我衣摆的手又紧了紧。
我轻轻一笑,凑到少年耳边低语:“可是想让我留下来?”
“不是!”少年腾地一下坐起来,满面通红地抓紧了衣襟:“我……我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