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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秦畅便急道:“子溪现在人在哪里?”
秦畅叹了口气,带了几分忧色道:“子溪到现在还没醒,你想见他的话就跟着我来。”
赵慎无心多言,点了点头便跟着秦畅往小院子里头走。
见到严子溪的瞬间,赵慎的一颗心都揪了起来,不过几日未见,那人竟苍白得连呼吸都要感知不到,一种名为“失去”的恐惧瞬间笼罩了赵慎。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宁王蓦然红了眼眶,恨不得替那人承受了一切。
秦畅垂了眼,悄悄退出了屋子,将独处的时间留给了房中的二人。
严子溪睡得并不安稳,眉头时不时微微蹙起,连梦中也无法摆脱身上那种疼痛难忍的感觉,仿佛有人拿着锤子将自己的骨头一寸寸敲碎了一般。秦畅一盏茶之前刚刚替严子溪小心地擦拭了身子,这会赵慎一看,那人身上却依旧是一身冷汗,几乎要将重重的亵衣都浸透了。赵慎在床头坐下,一只手轻轻握住了严子溪的手,另外一只手则拿过一旁温热的软帕,细细地替严子溪擦拭起了额头的汗水。
两人分别并没有多久,赵慎却觉得已经过了好几十年,当再度握住严子溪的手的瞬间,素来自持的赵慎也几乎喜极而泣。他不敢想象,若是严子溪此番出了什么意外,自己要如何走完荒芜的残生?
赵慎忽然清晰地意识到,在这世上,若说有什么东西是自己无法失去的,那便是严子溪这个人。不知不觉,对严子溪的感情深刻到了连自己都觉得惊讶的程度。起初不过是循着那一星半点旧时的影子,时间久了,一颗心却就这样沉沦下去,不能亦不愿抽离。严子溪不像秦畅,尽管面容相似,但内里却截然不同。秦畅像是一团永远燃烧不尽的火焰,少年时的赵慎在冰冷的深宫里待得太久,把这团火焰视作了自己生命中唯一的救赎,如同飞蛾一般爱上秦畅,而后来的种种阴差阳错,却让两个人之间隔了太多东西,再也无法回头;严子溪却是一汪幽静的深泉。赵慎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觉得整个人熨帖而平和,虽不曾有过什么轰轰烈烈的山盟海誓,但那样一种爱意,却更为深远,嵌进了赵慎的每一寸血肉。
只有和严子溪在一起,赵慎才愿意去相信那些天长地久,天荒地老。
秦畅代表了赵慎少年时期的所有热情,而严子溪,却是赵慎最终心心念念爱上的,愿意与之共度一生的人。
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赵慎静静看着严子溪近在咫尺的脸庞,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温和的情绪里。他低低一笑,叹息般说道:“傻瓜子溪,你一直以来都觉得我爱的不是你么?赵慎再是不堪,也不需要费尽心机去讨好一个替身啊……”
躺在床上的人双目紧闭,没有丝毫反应。赵慎忽然有些惶恐,生怕严子溪就这样将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抽离了出去。
哪怕付出任何代价,也要让严子溪安然无恙。
赵慎轻轻吻了吻严子溪光洁的额头,起身退出房间。
清远大师等人早已在隔壁房间等候了多时,却无人进去打扰。这里的人对赵慎和严子溪的关系心照不宣,都不愿打破那两人难得的独处时光。过了许久,赵慎才推门进了隔壁的房间。清远大师见了他,先是念了一声佛号,接着双手合十冲赵慎行了个礼道:“王爷许久不见,可还安好?”
赵慎忙还礼道:“托大师的福,晚辈还算是安好。大师此番出手相救,赵慎实在是感激不尽。”
清远叹道:“说来惭愧,贫僧原本是方外之人,理应一心向佛,不理会这些凡尘俗事,可惜这么多年了,贫僧终究还是堪不破。既不能出世,倒不如帮严施主一把。只是贫僧医术有限,只能帮诸位到此了,严公子的身体究竟能不能恢复,还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耶律信听他提到严子溪的病情,忙将自己带来的大夫喊了过来,道:“我们此番前来,不光带了药材,还特地带了我辽国名医过来。这位是伊旬大夫,不如让他以我们辽人的方法替子溪诊治诊治?中原医术循序渐进,难免温和一些,说不定辽人的猛药反而对子溪的病情有利。”
众人忙点头称是。那伊旬大夫知道摄政王此番让自己来医治的是个要紧的人物,赶紧上前向清远大师询问了一番病情,接着便跟几人进屋,又仔仔细细替严子溪诊治了一遍。越是往后,他的神色便越是凝重,赵慎看在眼里,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生怕从伊旬嘴里听到什么不利的话。
约莫一炷香之后,伊旬擦擦汗,向众人做了个手势,将大家又领到了隔壁,这才开口用不甚流利的汉话道:“这位公子年纪轻轻,身体却呈现出了衰败之兆,实在古怪得很。不过这位清远大师医术高明,先是以药物吊住了病人的性命,再是用内力护住了病人的心脉,短时间内,病人虽然不会醒来,病情却也不会恶化。”
“那可有什么办法可以治好子溪的病?”秦畅急道。
伊旬面露难色,斟酌了一阵方道:“要想根治,实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位大师医术在我之上,他都没有办法,伊旬也是束手无策。”
尽管已经猜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秦畅依旧一阵懊丧。还是赵慎很快恢复了镇定,问道:“那么,若是按照眼下的情形,你和清远大师联手能将子溪的病情控制在怎样的程度?”
伊旬看了清远一眼,答道:“严公子本是力竭昏睡,经过清远大师的调理,要想醒来倒是不难。不过严公子醒来后,一身的武功怕是要尽失了,往后也免不了比常人孱弱一些,经不得半分辛劳。若是调养得好,短时间内可算是性命无忧,但若长久下去,身子的亏损已经摆在那里,恐怕是……”
接下来的话他没敢往下说,赵慎却听明白了:严子溪的身体经此一事更加亏损,寻常的药石,怕是只能维持短时间的安逸。
赵慎心里一沉,此刻却顾不上忧心——当务之急,是让秦家兄弟远离眼下的危机,至于往后的事情,如果能安然逃过这一劫,那么便是访遍名医,赵慎也要找出能让严子溪康复的方法来。
严子溪的情形并不乐观,众人一时间都有些沉默。还是赵慎率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道:“一直待在这里终究也不是办法,我和耶律兄要是消失太久,难免引人怀疑。原先我们担心打草惊蛇会让赵忻狗急跳墙,现在你们既然已经脱险,那我们便没有后顾之忧了。眼下我们首先要做的,还是摆平赵忻这个麻烦。我原先觉得赵忻毕竟是我的同胞兄弟,不愿将事情做得太绝,可是如今,却是由不得我了。”
耶律信赞同道:“这几日梁王府的动作也一直没有断过,赵忻并未死心,仍然在明里暗里多方打听小畅和子溪的下落,若不是怕隐情不报引得皇帝降罪,他恐怕早就将事情泄露了出去。夜长梦多终究不好,他要是一直找不到人,怕是还会将此事告知朝廷。只是,一旦和赵忻为敌,你就算是彻底站在了明国皇室的对立面,宁王爷可曾考虑清楚了?”他说到最后,眼睛便直直望向了赵慎,似乎在探究他眼中到底有几分坚定。
赵慎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即使真是骨肉相残,又何尝是我赵慎起的头?这么多年来,我在宫里没有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赵恒为了扳倒我,害苦了秦氏满门;赵忻为了扳倒我,杀手刺客派出了无数。我若不是有几分运气,怕是早就死了千次万次了。眼下我不求别的,只希望能够将事情快速了结,好全心全意替子溪治好病。”
“既然如此,我们便按照计划进行。”耶律信沉声道。
他们的担心没有持续多久。一封短短的信件,突然给赵慎带来了一线新的希望。
赵慎这头原本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正打算加派人手去京城周边的地方查探秦家兄弟的消息,却收到了一封陌生的信件。信件是由宁王府的门房递交上来的,送信的人指明了要宁王亲自打开查阅,门房不敢耽搁,只好将信件带到前厅去请周胜海。周胜海这几天为了严子溪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原本不会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事,可转念一想,又怕漏过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只得亲自跑了一趟。
也幸亏他没有一时躲懒,才在第一时间得到了秦畅传来的消息。
事关重大,周胜海不敢耽搁,来不及擦擦额头细细密密的汗水,便又立刻赶到书房将信件交给了赵慎。赵慎看了整封信,眼前忽然一亮:再怎么变化,一个人的字迹不会变。他和秦畅自幼在一块儿念书,对于对方的字迹实在是再熟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