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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花神”也颇实惠,不仅让人们看了免费的跳大神,而且还搭上每人一只花神灯。有几个同样浓妆艳抹的女子挨个分发方才用来开道的粉红宫纱灯笼,美名其曰花神灯。竹制的提杆,暖融融的火苗,倒还像那么一回事儿。
我和缭斓也就稀里糊涂地提着那灯跟着群众一起游街。浩浩荡荡的队伍占了整条街。路线从花神庙到梓荞湖,路边的摊贩们见了就朝游街队伍挥手,队伍中间有说有笑。人间烟火缭。
其实这样儿也挺好的。
缭斓掂着花神灯,突然道:“子归。你想看看当年在道观的情形不想?”
这人就是想起一出是一出。我在喧嚷的人群里头扭头看他。缭斓背着昏黄的光,眸子里头落了满天的繁星,盈盈冲我笑。
第二十章
没由来的,我的头就点了下去。没由来的,眼前一花,入眼的已经从喧嚷的夜市变成青黑墙瓦的道观。
我一时间有些愣怔。
的确是一座道观,香火缭绕,道观外头的竹林被风吹的沙沙作响。我抬头看,道观正门的匾上,鎏金三大字曰明月观。
明月观。
隔了多少年再回到这里,记忆中的一切皆未改变。
桃花开的正盛。我恍恍惚惚站在桃花树底下,看着来往的着熟悉又陌生的道士服的小道士们。他们却仿佛没有看见我和缭斓一样,依旧谈笑着从我们边上过去。一个小道士道:“师尊今儿真凶,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那么大的脾气。”
那小道士的眉眼清秀,我看着颇熟悉。依稀当年被我欺压的几个师弟里头就有他的份儿,也忘记了到底是叫子钦还是叫子墨。看他个头颇小,言语尚稚嫩,那时候我和缭斓应该还没有飞升罢?大抵还是十五六岁年纪。
我蓦然的就有了一个念头。那个念头在我心头百转千回,抨击的我胸膛都痛。
隐隐约约有玉笛奏响,音彻九霄。空灵婉转,举世无双。
我一下子懵了。
几乎是没再加考虑,脚就不受控制地自己动了起来。等反应过来,一抬眼,就是满眼的桃花,满眼的般般入画。
还是那一人,还是那一树。浅青衣袂,淡雅容颜,微微磕着的双眼,面容从容安详,不食人间烟火。
无双清雅,无双桃花。
我跌跌撞撞地走过去。廖落依旧吹着手中的笛子,青丝被风扬起几缕。我想伸手帮他拂去落在衣裳上的花瓣,手落在他肩上又没落在他肩上,徒抓了一把空气。
缭斓一直静静地跟在我身旁。我猛地扭头看他,他也看我,额心的图案愈发血红欲滴,眸光幽深,嘴唇微抿,突然一指朝我眉心点来。
眼前的景物便又便的模糊扭曲,半晌再恢复清明,看在眼里的又是另一番景色。
此时的地方应该是道观的内院。内院一般是师尊道长们用来静修炼丹的地方,所以此时颇寂静,一个人也没有。我四处环顾了一下,不明所以地扭头瞅缭斓。缭斓笑吟吟地弯着眼,一比内院东南方向的墙角。
我顺着他比的方向看去,墙角就是墙角,也没多出一朵花来。和四周的墙没有任何分别。
缭斓道:“仔细看。”
我于是眯起眼仔细看。看了半晌,终于看到些不寻常的东西。
明月观内苑养心庭东南角的角落里,长着一棵不起眼的草,修长矮小,柔软的枝叶轻轻颤动。
养心庭是方圆百里之内的灵气汇聚之所,颇受那些个妖灵精怪的觊觎,平素都有修为高深的弟子专门看守。又因为其灵气充沛,一些修为较弱或平凡的生物都不敢在此盘踞,以免被天地灵气爆体而亡。因此这养心庭内苑四周光秃秃一片,寸草不生,此时墙角蓦然的钻出一棵草,着实有些怪异。
草这东西是到处长,但是这么多年来还从未进军到养心庭。如果是一片草也就罢了,但是偏偏只单单一棵草。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我盯这那棵草猛看,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的想笑。我一边捂着嘴吭吭吭嘲笑那棵草一边扯缭斓袖子:“哎哟我的妈。啊哈哈哈哈哈笑死了……”
缭斓云淡风轻地扬眉,道:“有什么好笑的?”
我扶着肚子道:“啊哈哈哈哈……其实我也不知道有啥好笑的,但是就是感觉好好笑……”
缭斓的唇角微妙地提了提,道:“看着。”
原来缭斓把我给渡到这里,就是为了让我看这棵草的成长史。
缭斓这个人一向很没有幽默感,所以我也没指望他能跟我一起嘲笑那棵草。他不笑,我自己一个人笑着笑着也觉着无趣。索性不笑了。
我原本以为这棵草无非就是从现在的弱小渐渐茁壮,充其量能借着这灵气几百年之后成个精。百无聊赖的时候我想,难道缭斓想要借此提点我,其实这棵草是我未曾谋面的娘亲,而我其实是一棵天生人形的小草精怎的?
还好没有让我等太久。出变故的时候就是当天夜里。不过也对,如果只是平庸的小草成长史,也不至于让五华仙帝直到飞升了几千年之后还牢牢记着。
那天晚上,道观的一位师尊,似乎道号为松云子,在道观中地位颇高,修为颇深,只是为人十分迂腐,趁子时灵气最为旺盛的时候来到养心庭打坐修炼。一打眼,就瞅见了那株默默无闻蹲在墙角的小草。
一瞥之下,松云子脸色大变,掐指一算此乃天煞孤星,若让其继续留在明月观吸收天地精华,必会为明月观中人带来血光之灾,霍乱人间,生灵涂炭。
松云子当下召集明月观内各位师尊长老,连夜做法,夜观天象,只见天边东南角天色有异,星象剧变,隐隐凶光,不可违逆。掌门人长叹一声,只道此乃命中注定。次日召集全观上下师尊弟子统共六百七十四人,告天,商讨解决之道。
全观六百七十五人中大多数人支持将此草移除。仅一名小道士苦苦哀求掌门,将此草留下,满口啥啥经纶道义物生于世必有其道天命难违。那名道士眉清目秀,十五六岁年纪,身躯修长,在掌门门前跪了一夜。
第二日天乍亮,掌门推门,发髻衣衫一丝不乱,就好似沉思了一夜未眠似的。垂眸,小道士依然笔直地跪在台阶上。掌门负手望天,一声长叹。
于是那棵草就这么着的留了下来。
其实我在旁边看着,真觉着这老老少少着实的大惊小怪了。不就是一棵草罢了,留着它又能怎样?莫非它会长的奇大无比,直冲九霄捅破天庭?
讥讽之余我又有些奇怪。照理说这等大事该是深入人心的,当时我也确未飞升没错。可是为何对这事儿,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我左右再看,始终不明所以。于是去问缭斓。缭斓只弯着眼道:“那要留下孽草的小道士,便是‘子’一辈的。”
“子”一辈。看来当时我也在道观没错。
我本来还想继续问缭斓,不过转念一想,凭缭斓此人个性之险恶品行之恶劣,一定会借机嘲笑本仙使未老先衰的记性。所以我索性不问了。
那棵草留下了引起了颇多怨言。包括松云子在内,皆对那名小道士冷眼相向。
小道士倒不在乎。留下了那株草后,每日浇水陪聊,勤奋的不亦乐乎。小草也在他的照料下茁壮成长,没几日功夫个头便窜了一截。
我蹲在墙头摸着下巴开始琢磨这小道士到底是谁。实在想破了头也记不起来,索性跳下来,在小道士面前晃了两晃瞅他的脸。反正他也看不见我。
看到了脸之后本仙使着实被那小样儿惊了一惊。惊了之后是大喜,认定那小道士便是当年的我没错。“子”一辈的道士,辈分颇大,心地善良眉目俊朗,胸怀大度心容万物,不矫揉做作而且讨喜,怎么看怎么有本仙使的风韵。
原来缭斓是想让本仙使回忆当年身为道士的时候和一棵草的爱恨情仇。
我斜眼看缭斓。缭斓的大红袍子无风自动,端丽华贵的无双面容此时却没了惯常的笑意,额心印记火红,一脸淡然。
而后只见他手指微动,眼前画面又是一闪。转眼又到了晚上。
我抬眼瞅天上的一轮明月。缭斓的脸在月光下头愈发的妖娆,嘴角稍扬起,愈发的让人捉摸不透。我低头看墙角,那株草竟然荧荧的泛起微弱的红光。养心庭月门处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是有人在摸黑行来。
我心里暗叫不好。就知道这人向来不抱什么好念头。莫非他让我来看这事儿的真正目的是让我关注今夜,重温当年的我和那株化成人形的草的一夜巫山?
这绝对不是因为我思想龌龊,只是联系惯常的经验,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