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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田从头到尾都没言语,此时忽然插了一句:“陛下最想去的地方,是雁城。”
越野惊讶地想叫又没叫出来,张大了口,看看仙道的表情,半响才道:“陛下,那里不能去。”
“哦,为什么不能?”仙道假作颓丧状看向越野。
——啊啊!那可是湘北刺客流川枫半个月前才光顾过的地方,当地新任的郡守至今尚未到位,现在跑过去,万一出事怎么办?
“陛下放心,有臣在,绝不容流川枫碰到陛下一根头发。”福田的声音在任何时候听来都掷地有声。
“这个我当然放心,不过,”仙道很愉快地笑了起来,再次向越野看去:“如果我想摸摸那个流川枫的头发该怎么办?”
——啊啊啊啊?!
……越野很崩溃。直到午饭时间他才弄明白,仙道这次微服出宫的目的除了游玩还有一个,那就是顺道看看近期遇害的几个官员,瞧瞧那些在传闻中用鲜血写在墙上的罪名,到底是不是真的。
仙道彰身为帝王,流传后世的美名之一,就是知人善任。
——首先,心细的人考虑问题比较周全,这样的人思维一般会有一个固定的模式,通常胆子也不会太大,比较适合做保姆。
——其次,性情乖僻、有暴力倾向的人看问题往往仅凭直觉,有时候反而能够一针见血,这样的人更适合做保镖。
就这样,仙道带着他的保姆和保镖一路上走马看花,好不尽兴。
烟花三月的雁城十分美丽。
陵南王一行三人流连忘返。
或许是遇到了更令他在意的人的缘故,此行虽然连流川枫的一根头发也没有摸到,仙道也并不介怀。
那个人的名字,叫做藤真健司。
………………
雁城行(二)
古语有云,仓禀实而知礼节。烟花三月的雁城固然十分美丽,却离道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情境还差得远。仙道一行在雁城驻足的时间里,累计遭遇有名有姓的梁上君子四位、欺行霸市的土豪劣绅五名、无理取闹的市井小混混无数个。虽然以福田的狠强、越野的精明,他们每次遇劫都是有惊无险,但是对于长这么大第一次以微服私访的性质出远门的皇帝来说,这早已注定是一次生动而刺激的体验。
这次伴驾对越野而言也是一次毕生难忘的回忆。很多年以后的他细细琢磨,虽然仙道是那样一种仿佛天生就具有某种磁石般魅力的人,但其时毕竟登基未久,羽翼初成,论实力还远不是两位国师的对手,更罔论外有海南虎视眈眈,内有湘北窥伺在侧——这样的理由实在还不足以使那般心气风骨的人心甘情愿地追随左右,任凭驱使。
越野记得很清楚,仙道陛下第一次遇见藤真,是在一个月华满天的夜晚。
那夜林风不兴,玉露初结,仙道提溜着着鱼竿意兴盎然地合衣伏在河边,越野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火堆,为烤那不知何时才能上钩的鱼做准备,福田则和往常一样老僧入定般地盘腿坐在越野头顶的大树上。
一切,从仙道兴奋地大喊:“钓到大鱼了!”开始,变得毫无逻辑可言。
先是越野看到仙道费了诺大力气从水里“钓”出来的并不是什么大鱼,而是一个美少年。
其次,毫没来由的,福田从大树上跌了下来——跌下来也就算了,居然还毫无风度地摔在越野的身上,害得越野折腾了半天才爬起来。
然后,当仙道看清自己从水里钓出一个人来以后,在惊讶之余,竟然还亲切地和对方进行了一番攀谈。
越野还记得自己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以后,耳膜轰响,过了好一会儿才依稀听见仙道在河边笑吟吟地问那人:“阁下自水中来?这水直通翔河,据说十余年前为平水患,翔阳国君用了不少活人献祭,莫非阁下是那时的遗魂?”
那少年睁大了眼睛,似有些迷茫地回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当时的仙道自然也不知自己随口胡诌,无意间竟说中了藤真的来历,只笑道:“吃了温酒,待在水里凉快么?还不快些上来。”一边说话一边牵扯鱼竿,带动对方握在手里的鱼线,示意那少年上岸。
待得那少年近了身,越野才闻到他身上浓浓的酒气。不论越野还是仙道,这都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藤真醉玉颓山的模样。
那晚仙道问一声,藤真便乖乖地应一句,能让人听懂的话却甚是寥寥。待衣裳干了,天色微曦的时候,他便悄无声息地去了。
神奈川史记仙道本纪记载得很清楚,陵南官员对主上这趟出游结识的密友,轻慢蔑视者有之,谄媚攀附者有之,敬而远之者有之。抱持前两种态度的人早期多受到高头等人的蛊惑,视藤真为弄臣;第三种人的政治头脑要比前两种人清醒不少,目光相对也要长远些。
根据这种划分,越野本应被归入第一类,但他却是极少数自始至终保持头脑清醒的人之一。更鲜为人知的是,最初的最初,在相当短暂的一段时间里他并不反感皇帝的这位布衣朋友,相反还十分欣赏他。
再次见到藤真已是数日之后。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
雁城行(三)
仙道一行初到雁城,正值前任郡守被刺,追随者作鸟兽散——区区数日间,豪华的府邸已变得荒废不堪,本应春意盎然的中庭亦因无人打理,徒剩下满园的破败。
福田一边四下查探一边嘟囔,大意是此地郡守从哪里借来了天大的胆子,私家园子竟建得直比皇家的气派,流川枫这回杀得好杀得解气之类。
越野在一旁讪笑:“如此说来,倒该多谢这刺客才是。”
福田悱然:“我可没这么说。”言罢自行移步,离越野远远地。
仙道失笑,这一路行来他已熟知二人拌嘴的习惯,当下也无心调解,只顾自在诺大的园中胡逛,无意中瞥见一处边门没有落锁,转了进去,不多时便瞧见有人捧着诗册在一隅低吟浅唱。细看之下,可不就是前日那醉倒河中的少年?
那少年见有生人来,长身而立,从容对视。片刻,似是认出了他,这才微微一笑。
仙道心中一动,自行报了个姓名,曼声询道:“阁下究竟是谁?”
那少年眨眨眼睛,温言反诘:“你又是何人?私入公堂,若无官牒文书,依例可是要治罪的。”
仙道只笑:“此处空称郡守府,可惜名不符实,平头百姓如我者,想来即来,想去即去,也算不得私入公堂。”
少年闻言,上前三步道:“郡守虽故,律法犹在,划步为止,请君自重。”声音虽轻,却极言敛色。
仙道一怔,抬眼间见阳光下少年身后朱门内金芒隐动,知是仓储重地,因想到了这个境地仍有一批忠于职守的人在,心下暗赞,眼见那少年转开了头,便扬声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
“城西十里坡,愿谋君一醉。”
只不过是一爿随处可见的小酒肆,进去的时候还冷冷清清,不多时细雨绵绵,陆续吹来了不少客人,待到薄暮时分竟已经热闹得坐不下人了。仙道一行等候良久,怅惘至极,只道那人或不会来。直欲离去时,转头却见小二满头大汗地领了人过来,光彩照人的明眸盛着温润的笑意一路走来,正是那倜傥不羁的少年。
“雁城郡守在世为官时口碑甚佳,想不到世事无常,一朝身死竟身败名裂。”
“这一次今上的做法雷厉风行,看得出是杀鸡儆猴,大快人心。只怕流川枫当初也没有想到这个结果吧。”
“是吗?”仙道眯起眼笑。
越野插道:“先生觉得,流川枫连刺一十三人,极尽嚣张,其意为何?”
“他的力量还远不够复兴湘北。做刺客,最初或许只是为了引人注意,所以一开始他杀的都是些暴戾的武官,”藤真笑了笑:“可是后来他的想法变了,或许是觉得这么做不足以动摇陵南的国之根基,于是转而将目标瞄向地位更高的人。”
“先生说的人是……”
亲眼见主上和对方一道用筷子蘸着酒在桌上写出自己的名讳来,福田的眼睛瞪得牛铃般大,被越野自桌下狠狠地踩了一脚后方才如梦初醒。
那时藤真还只是雁城郡守门下一名刚上任不久的掾吏,却已深稔庙堂之高、江湖之远,针砭时弊,通达率性,又兼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