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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念略一顿,想要拒绝,颜路却道:“那就劳烦兄台帮忙备琴了。”
韩修文,脸色一阴,随即叫身边的小童:“快,去把清音拿来。”清音是韩修文收集的众多名琴中的一把,声音清越无比。今日竟舍得拿出来让一小儿弹奏,四下突然响起了悉悉索索的议论声,众人的目光时常扫过颜路、伏念。想知道他们究竟是何方神圣。
“大人要把清音给我用吗?就不怕我折损了一代名琴的名号么?”颜路笑了笑,说道:“还是随意些吧,就普通的琴便可以了。”
韩修文一惊,道:“不知兄台是过度自谦还是过度自满呢?好音安能没有好琴呢?还是兄台认为你的技艺已经高超到了不用计较琴的好坏?”
“呵呵,修文言重。既然如此,竹音。便把我的秋远拿来吧!此琴随远远不及号钟,绕梁,但是还是可以奏曲的,小友不嫌弃的话,便用他吧!”
“那就多谢魏先生了!”颜路向魏牟点头致意。
如果说清音是一代名琴的话,那么比之秋远的话,还是仍有不及的。犹记得……很久很久的以前啊。
先师,弹起秋远时的样子。
他说,我意逍遥。
而,如今的少年。白衣潇洒,稚嫩的脸上已隐隐有几分先师当年的桀骜与不羁,却是温柔如许,透着淡淡水光的眸子,似乎温柔到可以包容一切世俗的喧嚣。
对于伏念的报仇的执念,对于修文的故意诘难,却依旧只是温柔如故。就像是六月的海风,温暖却不如春风透着寒意,秋风含着肃杀。
颜路是何许人也?
也许,真的没有人知道。
白衣纤手,轻拢慢捏。恬静的容颜,寂寞哀愁的琴音。却在一个笑颜间,突然变得激昂,不羁。如同滔滔江水,上至千里,一泻而下,墨发翻飞,琴音与铜壶中发出的五调竟奇异的相和。
少年张狂,但那一袭白衣却是温柔似水。琴音豪迈,再看那少年眼中明明是一派恬静。
这分明是先师最爱的逍遥游。
如今,却是这少年……
魏牟,突然深深望着颜路,心里暗下了一个决定。而这个决定,也真的,让他悔及一生。
伏念看着魏牟那流露着怀念痴迷的神色突然,起了不悦之心,其实也不知为什么。手指紧了又紧,有所思,而不知所思。
却不想,日后想起时。竟是,痛断心扉。
少年人只知少年事、
白衣少年,曾轻笑着说过这句话。
可是,知道了之后呢?
谁知到,竟是如此?!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当初却早已逝去。唯有老泪纵横两三点,伴与秋声入无眠。
不过,这些终是后话,此时的他却是万万不会知晓的。
只记得,当颜路一曲罢,曾是满场静寂。只有颜路一人,站起身,淡泊一笑。对着伏念,擦过魏牟。然后对着韩修文寒眸一闪。
弯腰,一揖,“多谢魏先生的琴了,果是一代名琴,自是不同凡响。不知,我的粗劣琴技可入的众君之耳。
大梦方醒,众人才从刚刚的琴音中醒来,一阵赞叹之声,盖过了雨声,盖过了颜路的低语,盖过了韩修文那一闪而逝的怨毒的眼神。
“哈哈哈!好好好!”魏牟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方才停了下来。笑着对颜路说道:“小友高才,不知可愿意加入我道家门下?”
颜路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了去,看了看伏念,整理了神色,正言道:“不知我有何德何能,竟被魏先生抬爱。”
“呵呵,你很适合当我们道家的传人。若你加入我道家门下,总有一日会青出于蓝,甚至于……”魏牟的神色飘忽,似乎说到这里,心思彼便不由自主地飘远了。
“甚至于什么?”
“胜过先师,也犹未可知。”
“这……”
“魏先生,此事不妥!”韩修文的厌恨神色更进了一分,起身道:“不是有言说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吗?先生凭一时之情,便作此判定,岂不是妄断,还望三思!”
“修文……”魏牟打断了韩修文的话说道:“我意已决,若是你愿意加入我道家门下,这秋远,从此便随了你吧!琴觅知音人,这秋远终是找到一主了。”
“不,多谢魏先生好意了,可是我们想拜入儒家门下。”一直没有说话的伏念脸色一沉,突然开口。
“这无妨。”魏牟看了看伏念道,“伏念小友若是想拜入儒家门下,我定会亲自为你写推荐信,助你进入儒家门下。至于颜路小友,我想你也明白……他心非在天下。”
“颜路……”伏念心下一沉,抬头去看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少年风流,谁不希望自己可以有一番抱负呢?也许,真的是束缚太多了,所以看不清楚周遭。“哎,随你吧!”叹一口气,随他吧,他觉得好就好了。
颜路神色复杂,顿了良久才答道:“秋远之音的确妙极,但是始终是不属于颜路的。颜路的琴,早已在数月前亲手被砸碎了。所以,在此多谢先生好意,我们告辞了!而且,入儒家的门,我们也不屑于靠助力。”
说罢,也不留恋。随即拉着略有惊讶的伏念走出了时雨轩,也不顾众人惊愕的眼神。
多年来,唯一一位让魏牟出言想要收入门下的人,竟然出言拒绝,一时在民间广为传诵。而魏牟也只是忆及此时偶尔会有些自嘲。
“你心不在天下,为何偏要入儒家这不归之处?”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问话。
然后想起了,那人当时的回答:“我心虽不在天下,但是我心所系之人,心在天下。天地之间,唯有他一个是我的亲人了!我怎么会弃他不顾?”
“果是痴人……痴人啊……”抚琴大笑,魏牟笑得癫狂,“果真是淡却一切,却又执迷于……”
“颜路,你后悔吗?”伏念看着走在身边的人,问道。
“有何好悔的,后悔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既然做了,又何必后悔?”甩甩袖,颜路说道,“天已经黑了,找家店休息一晚吧!”
伏念一看四周已是一片昏黄,倒也没有拒绝,于是找了一家最近的客栈。太阳已经落下了山去,只有余辉把四周映得血红,隐隐有当日赵国小城的样子。
刚想催促颜路快些的伏念在此时转过身去,去只看到颜路复杂的神色,讳莫如深。然后是熟悉的爽朗而带着温柔的笑容,“快走吧!”他如是说。
但这也是伏念从颜路口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了。
此一别,竟是前尘往事皆非,此事如今想来,依旧让人觉得如斯怅惘。有时候,伏念甚至会想,当初……
若是当初,没有分离,现在又会是怎样的境况?可是一切早已注定了啊!空想空想,一切,到如今,真的是痴望了、
且说当日,伏念与颜路各自回了房之后,伏念因数日赶路早已疲惫不堪,所以早早便睡下了。
而颜路却倒上了一壶茶,静静坐在桌旁,点上烛台,取出了纸笔,挥墨成书。然后轻轻折起了信,在枕边放好。良久,才道:“韩兄久候多时,屋中茶已凉了。为何还不入内?紧紧追逐许多时日,难不成是怕我二人路上遭遇不测,而特意保护?我看不见得吧!还是,韩兄想要制造意外?”颜路一口饮下杯中茶水,打开了窗子。
窗外天上,月明星稀。
一道黑影一掠而过,登时入了房中。微微站定,便揭下了脸上的黑布,露出来的果然是韩修文的脸。
“韩兄好武艺,果然是真人不露相!”颜路放下杯子,立时鼓起了掌,“果然是制造意外的意外人选呢!”
“喔?”韩修文玩性大发,“可是对上了你,好像就并不是什么意外了吧!”
“那你可以试着去针对其他人,这样我便不会干涉你了。”
“可是,别的人呢,我有提不起玩弄的兴趣。”韩修文阴沉一笑,脸上的狠辣,是当日在时雨轩中不曾见到过的。
“要不?我去针对睡在隔壁的那位,你觉得如何?”灵光一闪,韩修文恶毒的心思顿起,打量着眼前镇定自若的颜路,心里的不甘,似乎越积越满。
“韩兄果然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