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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回头,白玉堂缓缓张开手掌,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白玉猫儿。
那时是谁曾说,这白玉猫鼠,本是一对……
“白爷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不需要你用这样的方式保全,也不需要你用这么拙劣的借口赶我走。”白玉堂目光灼灼:“猫儿,不管有多少凶险,我们都一起面对,可好?”
回忆再一次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这些年来,他竟不曾离身。手指触及腰间藏着的那枚小小的老鼠玉雕,五行阵中的生死扶持恍如昨日。
可是闭上眼,龙倾雪的话犹然在耳——如果你信我的话,占星的结果是,你此去,必死无疑绝无生路。
要怎么狠下心,绝了他最后的念想。
玉堂,这一次,请原谅我的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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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咬牙,在白玉堂惊愕的目光里,慢慢伸出手,从外侧握住他的手,紧收成拳,突然发力。
只听见细微的“咔嚓”一声,苗疆冻玉当即在掌心碎成几瓣。
白玉堂面色瞬间变得惨白。要多狠,他握着他的手生生捏碎了那只玉猫……
他说,白玉堂,我们都回不去当初了。
展昭淡然移开目光,张开手掌,散碎一地星光。
“那玉鼠展某回去也扔了。这样,我们之间就再没什么牵绊了。”展昭不再说什么,回身就要走,刚刚那一个眼神,他怕再待一刻,自己就要失控。
“展昭!”白玉堂惊怒,伸出手想去拉他。
忽地破空之声,穿透夜色微凉。展昭都没有想到,自己怎么会发出这一箭。
白玉堂愣在原地,没有躲闪,甚至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想起曾经无数夜里,自己在烛光摇曳下满心欢喜地绘图,一点一点地拼接,一丝不苟地修缮。曾经亲手把它送给展昭,只为见到那人眸中一闪而过的惊喜与怜惜。而那极尽工巧的袖箭,此时就扎在他的肩上,不轻不重,不深不浅地,箭上三棱倒刺,直直刺进心里。
白玉堂甚至还保持着伸出手的姿势定在那里,那是怎样痛彻心扉的悲凉。
展昭转过身去,面上仍旧不带一丝情感,却觉得全身都在颤抖,天知道几乎要咬破了嘴唇才克制住自己扑过去的冲动。那袖箭的威力明明早在冰梯时已经见识过的,能于百步之遥取人性命。这次就算自己的力道不如那次一样狠,想想却也好不到哪里去。死耗子,你就不会躲开啊!!!——
“猫儿……”身后微微不稳的声线。
不敢回头去看他,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展昭几个纵身逃也似的离开。
夜风中,看着展昭的身影决绝地消失在视线里,白玉堂背靠着墙壁,捂着肩慢慢蹲下来,那般小心翼翼地,一片片收拾起玉猫的碎片。
大片的血涌出来,染红了白衣,白玉堂握紧了拳头,碎片锋利。
那一刻,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啪的一声断掉了,清晰的痛感就如雪崩一般喷薄而出。低头紧紧掩住嘴唇,抬手,掌心一片混着泪水的淡红……
突然就笑了出来,笑得那么惨。
“好,好一个展昭……”白玉堂扶着墙慢慢站起身,一点一点敛起神色。抬起头,一双桃花眼中三分淡漠七分孤傲,仿佛仍旧是那个十丈红尘之外风流华美的锦毛鼠。
既然你都这么决定了,那我放你走,我放你走……
第二十三章·离歌
踉跄着出了巷子,箭也没有拔,任肩上的血染透白衣,顺着指尖一滴一滴落到地上。沿着寂静的长街一路走到汴河。
月下汴河波光潋滟,寂寥无人,凄神寒骨。
白玉堂靠在河岸边,仰头灌下整坛的梨花白。
有一种痛,透骨穿髓。
有一种爱,至死方休。
待龙倾雪顺着血迹找到白玉堂时,白玉堂神智已然不甚清楚。半靠在汴河边,转头待认清来人,只是凉凉的一笑,便闭上眼不再说话。
龙倾雪分明看到,那人眸中的星芒骤然寂灭。似有失望。
静静蹲下来,半跪在他身侧,半晌,缓缓悲凉道:“白五爷,倾雪愿倾尽全力助展昭打赢西夏,你可愿,再信我一次?”
“真的……?”
白玉堂微微偏头,深沉如古井的眸中散碎的星光迷离,莫名地让人心疼。
龙倾雪含泪微笑,重重点下头:“真的。”
白玉堂却忽然有些犹豫,想起那日贺兰雪的话。问道:“那这样会不会对你有什么伤害?”
“不会。”却是答得干脆利落。
相视片刻,白玉堂随手拔去肩胛的袖箭,似是若无其事地笑道:“我们回去吧……”却因失血过多身形有些不稳,一个趔趄跌坐回去。
“你的手……”龙倾雪掩口惊道:“别动,让我帮你看看!”
白玉堂屈了屈肘,才发现整条胳膊已经抬不起来了,便任由她点了几处穴道止血。
大致查验了一下伤势,龙倾雪近乎气急败坏。“白玉堂你简直胡闹!这一箭伤了经脉你知不知道啊,还有心思在这喝什么酒!”
“伤了经脉……”白玉堂怔怔自语,“那我若是跟去,岂不是成了猫儿的累赘……?”
“你……”龙倾雪气得已经不知说什么才好,“何止累赘!你若是再使劲,这胳膊就会废掉你知不知道啊!”刚刚接到匿名字条说白玉堂受伤的时候便预感到不妙,想必今晚的诀别定然不会好好收场。而发字条的那人,不用想,定是展昭无疑了。
“废掉么……”白玉堂自嘲般笑笑,“这么狠……”
龙倾雪怒极:“他把你伤成这样,你居然还想着要跟去,你脑子是不是有虫啊!!”
“他有苦衷的。”淡淡的,没有表情,白玉堂目光飘向汴水对岸的远处,喃喃道:“傻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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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走的那天清早,下着蒙蒙的细雨,迷离得视线都不大真切。
汴京城外,众人列队送行。队伍中有同僚,有朋友,也有百姓。包大人,公孙策,四大门柱,都在。
一身战袍手执银枪的展昭端坐于马上,重重铠甲亦掩不住那人如玉般温润本色。
互道过珍重,目光掠过人群,却没有发现那一剪白色的身影。
展昭隐隐有些失落和不安。
分开人群,最后一个赶来的人竟然是龙倾雪。她站在展昭马前,扬头,神情冷漠。抬手,一只通体血红的小鸟落于展昭肩头,腿上绑着一个小小的竹筒。“这是火羽鸟,雌的。一日之内便可往返,带上它,便于联系。先按照竹筒里的阵图应付过第一仗,以后的,我会帮你。”
低头看了一眼肩上的火羽鸟,目光清冽,是那种与生俱来的灵性,想必是极珍贵的,展颜一笑:“多谢姑娘。”
龙倾雪垂眸:“展护卫好走。”
展昭爽利地向众人一抱拳:“告辞。”旋即驳马,启程。
身后送行的队伍渐远,却到底,没等到那人。
策马,行至百步开外,似是冥冥中指引,展昭忽地回头,向城墙上望了一眼。
…… ……
城头上,白玉堂执伞而立,茫茫雨幕中看不真切那人的模样,只能感受到那道目光,穿透万丈红尘凝固了百代时空,不艳,不俗,无悲,无喜。
就那样静止了一瞬,微笑,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等我回来。”
“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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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展昭走后,这一个月之内,白玉堂除了日常的吃饭睡觉之外,便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里,没日没夜地画着图纸。
龙倾雪知道,他这般拼命,已然是在倾尽所有的能力来帮那人。这一切自己看在眼里,却连一句劝说都显得苍白……
一个月后,边关传来第一场捷报。
四万对十万,居然堪堪挡下了第一轮的进攻,朝中无人不称奇。
龙倾雪排签起卦,天命占星,准确地预知了下一战的时间,地点,人数,阵图。一雌一雄两只火羽鸟飞越万里传递着讯息。附带的,还有白玉堂亲自设计的,巧簧机械弩的结构图。
半月之内,又是两轮战役告捷。
没有事的时候,白玉堂会一个人到汴河,坐看晚风吹斜阳,龙倾雪总会远远伫立,看他手里有意无意地把玩着一支精致的袖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