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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因为景三这句话,所以李承恩今晚惊醒时瞥见闪过的人影,还以为真的是他来偷东西,稍微放松了一下。
山河社稷图被他压在枕头底下。李承恩还能好整以暇地翻个身,拍拍枕头打个呵欠:“别翻腾了,在这儿。”
黑影迟疑了一瞬间,然后扑向他,挟着刺耳的破风声。
李承恩顿时一凛。
他判断出来这不是景三,在电光火石之间一个腾身,闪过了那人掌中短刃,抓起山河社稷图滑到床尾,用脚尖勾起墙边的枪杆反手握住,挥臂横扫了出去。桌案上还有几个吃剩的核桃,他扔了一个出去,敲中了檐角的铁马。檐下铁马原是各屋相连、以便示警的,此时他这里一敲,顿时一阵叮当乱响朝着四面八方的屋子蔓延开来,惊醒了无数人。
那人的身形也快若鬼魅,避过长枪,袖摆一扬,一股烟尘直扑而来,多半有毒。李承恩下意识屏住呼吸,往侧里一跃,忽然觉得手里被轻微地扯了一下,低头看时却是那人袖间同时飞出一只精巧的铁爪,勾着他手里的山河社稷图往回收。他方才匆促之间没有拿太稳,只捏着一个边角,这时竟被那只铁爪撕裂,卷着大半张而去。
李承恩一惊,飞身扑上,那人身法却快过他,先一步接住了,瞧着倒和景三的路数有几分相似。李承恩心生疑惑,却见那人接了东西便往窗边疾退,抄起长枪用力掷出。这一掷之势快过了那人的速度,那人若要躲开枪势便出不了屋,而外头住得近的杨宁已经听着声响赶了过来,多耽搁一分,便少一分脱身的可能。
那人抬手撞开枪刃,生受了这一下,腾身落在屋外。李承恩抽回刺入墙土的枪刃,在地上瞥见了两根染血的手指。
轻功不是李承恩的专长,那人出了屋展动身法,已鬼魅一般掠出极远了。天策府里戒备森严,却教他悄无声息潜入,这人精于潜藏的功夫可见一斑。李承恩正待唤人拦堵,忽见前方一人抢出,枪出如龙,是杨宁已经赶到。
那人竟也凶悍,知道此时若有半分退却,决计无法脱身,便不闪不避,只躲过了最先的一刺,而后单掌一推,拼尽力道击向杨宁胸膛。杨宁见他近身,长枪不便,抬手与他对了一掌,却被震得倒退两步。那人得隙,抽身即走,再赶不上。
李倓和景三尚在天策府里,听见响动来时,那人已经踪影全无。景三听李承恩细诉经过,又让杨宁伸手看了看,那人掌力强劲,且带有毒,杨宁掌心已微现青黑之色。他与李倓对视一眼,道:“只怕是他。”
李承恩没有猜哑谜的兴致:“谁?”
“这是祆教的路数。”李倓微微拧眉,“能一掌击伤杨教头的人,除了朱天君卢延鹤,不作第二人想……居然是他。”
卢延鹤一向行事诡秘,近年来倒都是站在他这一边,李倓谋划诸事,得了他不少钱财上的助力。这时忽然抢夺山河社稷图,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此物失窃干系重大,他和景三略一商量便去布置搜捕之事。李承恩见杨宁脸色不好,问及伤势,杨宁却摇头笑笑:“这一掌倒无碍,只是勾起有年头的旧伤了。你也知道,养养就好。”
昔年光明寺与明教一战,杨宁独自击败三大法王,“天枪”之名传遍天下。亦因此受了不小的内伤,一直未曾痊愈得彻底,多年反复,年纪轻轻倒成了痼疾。李承恩叮嘱他两句,也并未放在心上,不料这一回,杨宁的旧伤终究是未能养好。
开元十四年九月十一,因光明寺之战落下的旧伤复发,“天枪”杨宁病逝。
就在李承恩失去他一生最好的兄弟的同一年冬天,身兼范阳、平卢、河东三节度使的安禄山,联合同罗、奚、契丹、室韦、突厥等部族,以忧国之危、奉诏讨伐杨国忠的名义,于范阳起兵二十万,反。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更分明没多少剧情但是写得我心力交瘁……_(:з)∠)_以及难兄你看你要的李沁剧情。 *杨教头我对不住你我一笔带过了……看人设的时候可喜欢杨宁了本来想多写一写他的结果…… *终于写到安史之乱了狂喜乱舞又离结局近了一步!
第 47 章
(四十四)
唐天宝十四年十一月初九,安禄山于范阳起兵,挥师南下,步骑精锐烟尘千里,鼓噪震地。时家国承平日久,民不知战,叛军锋芒所向处,州县望风瓦解,县丞或逃或降,直如摧枯拉朽。
河南节度使张介然匆促抵抗,守城兵士未经沙场,听得叛军号角鼓噪之声,授甲不得,土崩瓦解,降者近万人。安禄山乘胜西进荥阳,攻破博陵、蒿城,并下巨城、灵昌。天策兵马使徐长海领兵出征,在荥阳与安禄山军交战数日。十二月,荥阳陷落,徐长海殉城。安禄山长驱直入,兵锋直指洛阳。
至同年十二月十三日,仅仅三十五天,东都洛阳告破。天策府副都统秦颐岩在东门孤军奋战,身中数十箭而亡。
天宝十五年正月初一,安禄山于洛阳称帝,国号大燕。
其年六月,因听信杨国忠谗言,玄宗令驻守潼关的哥舒翰出关迎战,十八万官军于此战一溃千里。潼关失守,长安危在旦夕,玄宗仓皇率部分皇族与朝官逃往成都。
李承恩也在受诏同往成都之列。
天策将士在洛阳城战里伤亡甚重,又在潼关遇败,撤守长安,李承恩此刻也在长安城里。玄宗匆匆弃京城出逃一事,若被守城将士知晓,必然人心生变。危急之刻,朱剑秋便想了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而这个办法,还需得一人相助。
“收到你的信我就过来了,这兵荒马乱的,可冒了好大的风险。”景三夸张地伸个懒腰,抬抬下巴示意李承恩把旁边的铜镜搬过来,“行啦,别苦着脸,这次不收你钱。也算是为国为民尽点心,好人难做啊。”
他说话的时候手底没闲着,把不知什么东西往朱剑秋脸上涂抹,又粘了些须发上去,忙活了快有小半个时辰。
“收工。”景三描完最后一笔,收回了手,左右打量朱剑秋一番,颇为满意地点头,招手让李承恩过来看,“是不是很像?能混过去吗?”
李承恩眨眨眼。面前的朱剑秋转瞬间换了张脸面,赫然与玄宗一般无二,连额角皱纹、鬓边须发都如出一辙。朱剑秋的权宜之计,便是由他假扮玄宗留守京都,或许还可拖延些许时日,令皇帝能安然抵达成都。
景三左右上下看了一圈,摇摇头叹气:“军师没学过缩骨之术,身形上还是有些不像,只能多穿些宽大的衣服。”
“尽人事听天命。”朱剑秋微微一笑,声音倒还从容。他转向李承恩,似乎有一瞬间的犹豫,而后开口:“有件事一直瞒着统领。从前建宁王的诸般谋划,我也曾参与其中。”
李承恩心头一震。
“军师……何以至此?”连日里变故太多,他心里千头万绪理不过来,却见朱剑秋轻轻摇头,眼里犹带笑意:“太过聪明和自负的人,大约都不是什么好人。建宁王如是,我亦如是。”
他起身,换上了早已备好的黄袍,不知是不是因为易容的缘故,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我师从长歌门,昔年一同修习的,有师兄弟三人,都极擅筹谋。那时少年心性,倚仗才学,无不想在这万里山河里好好作为一番。”
“师兄翟季真,心性沉稳,于江湖诸事最是上心,后来去了浩气盟。我则志在护佑百姓,为国尽忠,蒙统领不弃,纳为天策主簿。而师弟徐归道,出师后久久不见踪影,直至多年前我才知晓,他拜入安禄山帐下,为其幕僚。”
他慢慢整理好服饰,走出宫门,立在高高的台阶上俯视整片宫殿。皇城里比平日冷清许多,偶尔有往来宫人也是行色匆匆,一脸大难临头的惶急。李承恩依稀间听见他低声笑了一笑:“那时我就知道安禄山有不臣之心。徐归道心志最高,他肯去做一个小小幕僚,定是为了往后,能有襄助主子开疆立国、运筹决胜的时日。所以我与建宁王一同筹谋,想着应可阻止他的谋划,谁知……”
朱剑秋微微仰头,午日高照,光线有些刺目,他抬手遮了遮眼睛:“天意难测。”
“军师错了,不是天意难测。”李承恩截口道,眼里冷光一闪,抬手点了点胸口,“是人心不足。”
朱剑秋无声一笑。
“咳,”景三适时地清清嗓子,“我说统领大人,是时候该走了。再耽搁下去,安禄山攻城的大军围上来,就万难脱身了。”
李承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