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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君平静静的,没说话。他怎麽可能是呢?他不过是一只想要朝着火光飞的蛾,哪来的光可以发亮。
凌云也没说话,只是执着地亲吻着他。那夜凌云对他温柔却又激情,他想不透为什麽这两个词可以交融在一起,那样漂亮。
在睡去之前,他隐隐约约觉得眼前彷佛有光。他无意识地脱口而出。「凌云你既亮又温暖。」
凌云吻了吻他。「那是你。」
他睡了过去,那一夜他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梦到自己也成了一只萤火虫,是会发光的萤火虫,在夏夜的溪流边,浅浅地发着光芒。溪流的对岸燃着火焰,他飞了过去,迷恋地舞着流光。火光和萤光,美得不可思议。
他内心的洞像是有哪里被补了起来。
他想,说不定就因为这样,所以当凌云在那里偷学鲑鱼炒饭,被他发现之後,他愿意为这个男人下厨。
就算食物常会透露出乡愁。
他做的鲑鱼炒饭,是他记忆里妈妈的鲑鱼炒饭的味道,那是他到爷爷奶奶那里之後,练出来的。刚开始他什麽也不会,幸亏爷爷奶奶也不在意,随他在厨房里乱搞。明明他刚开始总是炒得很难吃,两个老人家却总是不让他倒掉,吃得笑呵呵的。
他不想要凌云知道他跟妈妈的关系,他还是太害怕。但是他却在凌云面前做了鲑鱼炒饭,想着这个男人为了要做个炒饭,吃了那麽多应该倒掉的炒饭,他终究没有办法视而不见。
他看着凌云将那盘鲑鱼炒饭吃光,也吃着自己盘里的鲑鱼炒饭。这不算是他炒得最好的一次,但滋味却比他自己吃美味许多。
他当然知道凌云还是固执地偷偷地炒着鲑鱼炒饭,但他没有再点破。他只是等待。
直到凌云终於把那鲑鱼炒饭端到他面前。
他一直压抑着,要自己忍耐着不要对凌云说:「你根本不用自己吃掉那些,我是可以跟你一起吃的。」
他太感动,却更要自己别破坏凌云的那些坚持。这样一个强硬的男人,用这样执着的方式想表示些什麽。
他从那盘鲑鱼炒饭里吃到了男人柔软的心意。
太温暖,温暖到眼泪几乎都要被逼了出来。他要自己不能哭,哭了眼泪就会坏了凌云千辛万苦炒出来的炒饭。
就这样沉默地把那盘鲑鱼炒饭吃完,他的眼泪终於再也没办法忍住,他进了厕所一趟,眼泪流个不止。
他把眼泪擦乾了才出了厕所,以为没有什麽,却没有想到凌云难得的有些慌乱,当然凌云看起来还是镇静的,但是他看凌云他摆纯露的小冰箱前伫了一会儿,那样子感觉几乎有点不知所措。
等凌云又回到他身边,递上沾了纯露的化妆棉,他笑了出来。这男人是这样笨拙,却如此贴心。
他笑着纠正男人,发觉自己内心的空洞又少了些。好像不用再做太多放浪的举动,不用以最极端的方式来测试男人。
男人似乎真的会留下。
所以他跟男人说,来吧,多一盘鲑鱼炒饭,我就少去一次夜店。或许根本跟盘数没有太大的关系,他知道自己会减少去了。
说不定跟男人在一起久了,他真的分了些男人的光也说不定,他觉得自己清澈了些,并且,不再那麽怕冷。
凌天开始来关心他们的生活,关心到他家里来。陶君平没有拒绝,是因为凌天不只是凌云的哥哥,还是嘴贱,觉得弟弟不长进,却分明很照顾弟弟的那款哥哥。
看凌天来凌云会气个半死他就觉得好笑。明明他跟凌天真的不是那种关系,也没有看过凌云去把别的跟他上过床的男人拖来揍一顿,就算凌云脸色的确不怎麽好看。
但凌天几乎每次来都会被凌云当垃圾丢出去,这种高规格对待就只有凌天独享,他每次看到都笑个不停。
他没有办法忘记,凌天第一次来访时,凌云像是压抑却又独占地说着:「你是我的。」
是啊。我是你的。他在内心里暗暗回应,却还是不敢把这字眼说出来,他太害怕他只要一承认,所有的平静安好全都成了泡沫一般的幻影,瞬间消失。
但他终於脱口而出,他一辈子都会记得那个美好的夜。
对他来说不是第一次了,有人得了那种病之後,身旁的朋友或恋人想怪罪到他身上来。却不知道,他其实手段尽出,就是会要求对方戴上套子,从来不让人无套。
那是後遗症。
从前那段日子,他有个怕死的主人,不只像他们这样的角色,连保镖一律高薪聘用,做过检查,之後再也不许到外头寻欢。
他主人喜欢看人互玩,自己也参一脚,但又不想得病,代表底下的人个个都要乾净。被狎玩这麽多年,从来都是无套,他竟然真没有得病。
那让他後来再也不无套。他可以接受把其他的东西塞进後穴里,尺度极大,但是没有戴套子的阴茎,无论如何他不愿意。
而且他定期检查,做得很密集。他是矛盾的,就算如此放荡,他仍旧注意健康,他一直将妈妈那句你要好好的记得很牢,或许那就是他的底限。
所以当被人质问的时候,他无畏也无谓地笑着。只是暗暗笑着面前人的傻。你的男人都已经不知道去哪里玩出病来了,你还弄不清,更别说你要不要先去检查一下了。
他态度向来很冷,有人会因此就退缩,有人却就像眼前这个人,想要动手动脚。他并不怕痛,他怎会怕呢?比疼痛还伤人的事他都经历过了。
他没想到的是凌云来了。他感觉得到凌云的出现。他自己也不懂,为什麽凌云只要出现在他的身边,他就能够感觉。
凌云会出现不是他料想之中的,他已经跟凌云说过不用来接他了,让他同样没料到的是凌云出了手。
更没想到凌云撒了谎,为他。
他不明白。凌云或许嘴硬,但凌云是个不擅、或是说根本不屑说谎的那种人。但凌云为了他说谎。
他的确近期又去做了检查也拿了报告,但没有拿给凌云看,凌云也没有跟他要。
为什麽?他内心千百个问号。那些人总是想上他,却又在有事的时候视他如毒蝎。为什麽凌云会为了他说谎?
发现自己很接近那个答案,他内心惶惶然,反而安静了起来。坐在车上。路旁的景象飞快变化,唯一不变的风景是身边的这个男人。个子高了、身形壮了,却从来就没有变过的人。
没有很久,他发现那不是往他家的路。他原本带着疑惑,但当凌云把车在大桥上停下来,他下了车,看着眼前那点点灯火,以及那旋着的摩天轮的流光,瞬间懂了。
这样一个外表刚强的男人,以为他的沉默是种悲泣,带着他出来透气。他笑着揭穿,男人沉默着。
他喜欢凌云这样小小的笨拙。事实上,他喜欢凌云的全部、所有。包括男人带他看的景色。
他任凌云从背後抱着他,笑着说景色很美,他很喜欢,并致上感谢,接着他开口指出凌云方才的谎言,有些紧张,但不知道为什麽,也许是眼前景色太美,也许是凌云的怀抱太暖,他是笑着的。
「你刚刚说谎。」他顿了一顿。「你明明没跟我要过检验报告。」他又停了一下。「我也没给过你。但你说你看过。」
他听到凌云嗯了一声,他知道那是承认。或许是凌云把他抱得更紧,让他有了更多的勇气。「你真是傻男人。难道不知道我也有可能骗你?」
凌云的回答简短却坚决。「你不是那种人。」
这个男人。陶君平在内心叹了一口气。怎麽会明明聪明,却又这麽傻?他笑着问:「如果我骗你呢?」
往前站一步,他让自己暂时脱离凌云的怀抱。他想着清凌云那双彷佛盛满整座城市的灯火的,明亮的眼。
他听到了凌云的答案。
「我想我会像刚刚掐着你脖子的男人一样,就算被骗了还是相信自己想相信的那些,例如,你。」
凌云那双眼,像是更温暖更炽热,烧着什麽更强烈的东西。那是一种深刻的信念。
陶君平轻轻地说了句:「傻子。」说着,忍不住轻轻地笑了起来,内心既感动又疼惜。
而凌云还是伫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这样强硬的男人,固执地就是要相信他,他又说了声傻子,一次、两次……总觉得多少次都没有办法形容凌云的傻,这样的凌云。
他终於让自己放肆地投入凌云的怀抱之中,说出了那句他从来就放在心里不敢说的话语:「我是你的。」
此刻,他真的相信。不管发生什麽事,这个男人,都不会丢下他,都会把他抱在怀里。不管他到底多肮脏多污秽不堪,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