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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就这么怀揣极度复杂的心情,在田埂上愣了一小会,再怏怏的回去。
于正秋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他也很满意现在的部队。这是一个年轻善战的标兵团,隶属华东野战军第1纵队第1师。大部分战士是原先山东野战军第1纵队的成员,不少都是抗日战争时期参加革命的老兵,这其中就包括了团长张胜。丰富的战斗经验和在战火中建立起的深厚情感,是这只队伍最值得骄傲
的财富,也是张胜排斥一切空降政委的根本原因。
于正秋很清楚这一点,他也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宽容着张胜的固执。可有些时候,过分的纵容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你纵容的对象不能或干脆就不愿正视这种让步。
于正秋到任后的第三天,张胜召开了一次团部会议,布置下一阶段的战斗工作。按照惯例,所有营级以上干部都应到场参加,然而张胜偏偏没有通知于正秋。当他得知团部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于正秋找到张胜,劈头就问:“昨天团部开会,你怎么没通知我?”
张胜叼着烟,心不在焉的回答:“那个事儿啊,我叫小刘通知你,可你没在。”
于正秋又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张胜悠然的抽着烟,甚至懒得抬头:“让我想想,好像是前天下午……还是晚上来着,记不清了,你不是不在嘛,反正会也没开几分钟……”
于正秋打断他,显得有些生气:“既然这样,为什么开完了会议也不告诉我一声?团部都做了哪些决定,有哪些工作,该什么时候完成……我是政委,我有义务也有权利知道!”他看了张胜一眼,想想还是把那句“没见过这么没纪律的队伍”咽了回去。
张胜摸了摸鼻子,打算敷衍过去:“其实也没啥大动静,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于正秋显然很不满意这个说法。
张胜顿了顿,面对怒意越来越明显的于正秋,他思索着脱身的借口:“我看这样吧,反正会开也开过了,你要是真想知道大家伙都捯饬了啥,回头我让林子告诉你。我一会还有点事儿,就不陪着你了,你随意,随意。”
说完他从桌上拾起揉成一团的帽子,在于正秋疑惑与责难的目光中溜出了指挥部。
这样的日子还在继续,而且似乎没有尽头。
张胜仍然把持着团里的所有工作,只是在每次决定后象征性的让警卫小林带句话给于正秋。那几乎连知会都算不上,而仅仅是单方面的交代。无论是正式场合还是日常惯例,张胜总是避免跟于正秋碰面,即使碰上了也极少说话,一味的消极抵抗。饶是于正秋脾气再好,也无法在这件事上做到心平气和。
一九四七很快在枪林弹雨中过去了。
团部的临时指挥室里,张胜正小心的擦着他那把科特尔M1911A1,那是华野在孟良崮战役中所缴获标准美式装备之一,原本是由师部直接上交给纵队的集体财产,轮不到团里分配,这一把还是张胜磨破了嘴皮才从师长口袋里抠出来的。有空的
时候,他就会把枪拿出来把玩,尽管他一次也没用过。
一营长许东城从外面走进来,正好看见张胜一脸陶醉的样子,登时就乐了:“团长,又在忙活您那枪呐?那么宝贝那东西,是不是打算将来娶媳妇儿的时候做聘礼?”
“你小子少跟我贫!”张胜瞪了他一眼,把枪放回抽屉,“什么时候你才能跟老二一样?学学人家,多做点儿事,少说两句有的没的。”
许东城说:“性格这东西,那都是天生的。我生来就是这幅样子,要我学老二,我可受不了,三天就能把我憋死……”
这时二营长夏炎也走了进来,听见这话就朝许东城看了一眼。许东城的牢骚立刻像被一把无形的剪刀从中剪断,他默默地拉过一张凳子在张胜边上坐下,开始翻看工作笔记。
尾随夏炎进来的是三营长叶涛和四营长邱云,看四个营长都到了,张胜清了清嗓子准备开会,警卫小刘凑了过来,脸上有些阴晴不定的犹豫。
“团长,要通知政委吗?”
张胜像是愣住了,他分明已经忘记了团部还有于正秋这个人。在他眼里,政委这个职务一向很多余,所以大可不必理会。
“不用了,咱们先开会吧。”
于正秋找到团部的时候,张胜正在地图前比划着他们未来的作战路线。就当他连比带划正起劲的时候,指挥部的大门被人推开了,确切的说是于正秋被撞开的。
在座的四个营长全愣住了。以往团长和政委也口角不断,但都是私底下的交涉居多,少有上台面的,像这种火药味浓的呛人的对峙,谁也有没经历过。
张胜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张大了嘴半天才回过神:“你来干什么?”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不是明摆着给人话柄吗。果然于正秋冷冷的回答:“当然是来参加团部会议。你没通知我,我只好不请自来。”
张胜不知该如何解释,于是他干脆不解释:“这是指战员的内部会议,政委和指导员不需要参加。”
谁知于正秋压根没看他一眼,而是将目光转向四位营长,突然敬了个军礼。四位营长都是一愣,连忙站起来回礼,谁都不知道这位新来的政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于正秋一字一句的说:“四位同志,对不起,我有话要跟张团长单独谈谈。”
张胜一听急了,说:“你这什么意思,正开会呢!有什么开完会再说!”说着狠狠的把每人轮番瞪了一眼,摔下句狠话:“这是命令!会没散谁都不准走!”
这下可难为了四位营长,听谁的都不是,只觉得这辈子从来就没碰上过这么难的
难题,偷偷再看两人的脸色,张胜早是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于正秋脸上虽是一片风平浪静,人却也气得微微发抖。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让谁。
“你们都出去!”于正秋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可他又觉得话说有点重,于是补充了一句:“请你们先出去……会还照开,等会儿你们再来。”
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最先回过神是二营长夏炎,他看了于正秋一眼就匆匆的出门了,接着许东城、叶涛、邱云也跟着出去,最后离开的警卫小刘。
张胜既吃惊又愤怒的看着几个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营长临阵倒戈,同时自然的把这种愤怒转移到于正秋的身上。
“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这是……你这是扰乱纪律!”
于正秋走上前两步,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回绝的坚定:“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张胜突然觉得很烦躁,他不耐烦的甩甩手:“谈什么,有什么可谈的?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于正秋不说话,又向前踏了两步,现在他和张胜之间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他扬起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直到看清他眼里若有若无的不安。
“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你大可以当着我的面说。如果是我不对我可以改,要真是我的能力不够,你也可以打报告提请师部要求换人。”
于正秋目不转睛地盯着张胜,这样的话对他来说近乎苛责,但他已经厌倦了一味的退让,而他们之间也到了不得不把话摊开来说明白的地步,于是他一口气说完了几乎是他这辈子最重的一段话:“你自问你现在的行为,还像个团长吗!在背后搞小动作,这是破坏革命团结!要是你对我个人有什么意见,那咱们台面上真刀真枪的来,像个军人行不行!”
张胜彻底愣住了。从15岁开始跟着八路打鬼子,他把半辈子的时间都抛在了战场上,到头来竟被人指责没有军人的样子,而且他做梦也想不到,说这话的还是一个大学毕业才两年,连抗日战争也没参加过的秀才兵。
郁愤,恼怒,震惊,迷茫,各种复杂的情绪把张胜的原本就不甚清晰的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他气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开始结巴。“你、你说、说我…说我什么!”
于正秋皱了皱眉,他实在不想重复连他自己也觉得过分的话:“张胜同志,如果你对我的不满仅仅是出于个人原因,我提议我们私下解决,以后不要把这种情绪带到工作上来。”
张胜仍在气头上,但也听出了于正秋话里的重点:“私、私下解决?你要怎、怎么私下
解决?”
于正秋淡淡的说:“这个由你决定,射击,白刃,格斗,擒拿,掷手榴弹,随你挑,我一律奉陪。”
张胜又一次愣住了,他用难以置信的眼光打量着眼前这个既年轻又文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