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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住宿也是我舅父的意思，他说我难得入了大学，就要试一下住宿，当年他儿子，也就是我表兄，也有住宿。你既然识我哥，也至少知道我爸以前『捞偏（注四）』吧？ 他死了之後，我妈寡母婆凑大我们两兄弟，做了些不见得光的工作。後来搞到一身是病，精神压力太大，这几年没再工作，就衰老得很快，她以前也曾经是个美人。不过，因为她现在人有点痴呆，反倒是她人生最平静安逸的几年。
「我爸没给我们剩下什麽钱。我妈以前做的工……很低贱，找来的钱只刚好够食宿，没有更多。我是靠奖学金与大学资助金交学费的，舅父以前做公务员，是中产，也有补贴我们两母子一些生活费、学费。早年我妈因我爸的家而跟家里人反面，後来……出了点事，她逼不得已去找我舅父。舅父就正中送炭，接济我们一家……只是我仍然不太安乐，留在宿舍时总不放心，怕阿妈煲汤忘记熄火，又怕她迷路，所以一星期总有四天要回家，为她多做点菜。」
戴志一边听，一边琢磨著应否问他有关龙凤的事，忽然恍然大悟 ：「你说你做菜，那你平日带回宿舍吃的小菜岂不是你的大作？」
龙风牵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有点尴尬。戴志本想损他几句，赞他贤惠，可顾忌著龙母，不敢玩太疯，便迳自闷笑。
「所以我才说没什麽好吃！ 喂，DC，你别再笑……」龙风牵嘟嚷著。戴志想想，确实所言甚是。比起林春的手艺，龙风牵做的菜难登大场面，有时太咸，有时太淡，也没什麽花款，大多是燘煮的菜，可能是因为可以多留一天再吃。林春的手艺才真叫神乎其技，但一想到龙风牵才了母亲而学做饭，一个大男生拎著本食谱，在厨房奋战好几年，戴志就不禁肃然起敬。男人不应该入厨房去做女人做的事，可男人应该担起头家，照顾家人。
「什麽CD啊？」龙母迷迷糊糊地问，戴志笑说 ：「龙风牵是在叫我，伯母，我花名叫DC，D、C。」
「好端端一个後生仔，做什麽CD！ 大志好，後生仔要有些志气，就叫大志，不要做什麽CD，听多几次就坏机。」
戴志笑得乐不可支，觉得老人家真可爱，天真如孩子，真个是老顽童了。龙风牵却似乎很不能欣类他母亲这一点可爱的地方，尴尬得难受，说 ：「对不起，我妈又……」
戴志笑笑摆手，龙母又忽然伸出手，摸摸戴志的脸，又捏他鼻子，又碰他眼睛，说 ：「大志，好一个体面的後生仔，长得实实净净。娶了老婆没有？」
戴志哭笑不得，说 ：「伯母，我和龙风牵同年，才刚入大学，当然未娶老婆！」
「哎也，那怎麽行！ 伯母当年未够十八就跟了龙仔阿爸了，龙仔阿爸那时都只是二十。男人要及早成家立室，知道未？ 伯母介绍个侄女给你识下……」
「伯母！ 你先别担心我有老婆没有，先管管你儿子啊！ 不过呢，龙风牵是个出色的小子，已经有个准老婆了，还是一个温柔大方的美人，不过年纪还小，要多过几年……」
「DC！」龙风牵一出声，龙母眉间又打了死结 ：「都话无CD！ 龙仔要听CD就返屋企开唱片机！」
「……戴志，」龙风牵无奈低头，说 ：「你收一下嘴，不要乱讲。」
「阿书未见过伯母吗？ 放心，阿书对老人家很有耐性，而且……」
「我知道。Francis是个好女仔，有时好得……我觉得自己配不起。」龙风牵呼口气说。
戴志禁不住说 ：「Francis、Francis，Fran什麽cis！ 你可知道你女朋友叫戴书，张冠李戴的戴，书香的书！ 在识你之前，你女朋友名叫Ann，因为她喜欢简简单单的事物。你知道你女朋友是个怎样的女孩子吗？ 她看似泼辣，实则温柔，明明有些事是她不愿做的，但她能够为了你去做。你知道你女朋友最讨厌穿高跟鞋吗？ 你太高，她怕配你不起，就忍痛每次穿对三四寸的高跟鞋跟你约会，每次回来就开盘热水浸脚、按摩小腿。你又知不知道你女朋友一直苦苦揣测你的口味，知你不吃太甜的东西，就转学做低糖甜品，知你原来不嗜甜，她就为了哄你高兴而去学做小菜……
「但到了今日，你还只是叫她做Francis。你从来没将她当成『戴书』般看待。你只需要一个配合你喜好的女朋友，但你从来不知她的性情，因为你并没将她当成一个独立的、有血有肉的人去看待她。不只是对她，你连对朋友也是如此。你只叫对方的英文名，因为英文名很容易重复，只是一个没个性的、让人在社会混的代号。你从来不肯与人深交，到头来，你觉得你会得到什麽？ 龙风牵，你若是不喜欢阿书，就早点放手，省得她痛苦。阿书为你做了许多事，你竟然还讲得出什麽『我配她不起』的晦气话。」
龙母愣愣地在旁听著，竟比龙风牵更快回过神来。她站起来，竟按低龙风牵的头，逼他说 ：「龙仔，你是不是做了什麽对不住人家的事？ 快点道歉。由细到大，我叫你一做错事就要跟人讲对不起，不能避……」
注一 ： 乱噏廿四，指胡说八道。
注二 ： 有纹有路，这写法是我乱猜的，总之指人做事或说话似模似样。
注三 ： 领汇，香港唯一一间专营屋邨商场的上市公司。作风专横，无视民生，达到香港人公敌之地步。眼见全港屋邨因领汇而变成废城，商场里的小商户被赶走，令港人忧愤。
注四 ： 捞偏，即「捞偏门」之简称，指人从事非法生意或跟黑社会有关连。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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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志》 49 （美攻强受）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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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风牵不敢猛力推开母亲，怕抓伤了她，就只好像个傻孩子般，不停被母亲逼著向戴志鞠躬，弄得戴志又想笑又觉得他可怜，便上前扶著龙风牵，又跟龙母说 ：「伯母，龙风牵什麽也没做，他很乖、很乖。」
龙母犹在念念有辞地说 ：「这只仔由细到大就是这样，话不多说半句，什麽事都憋在心里头，不似阿哥大龙……」
「妈！」龙风牵吸了口气，满脸不耐。他再次搀著母亲，对戴志说 ：「抱歉，D……戴志。我妈净在胡说，给了你这麽多麻烦。」
「不会不会，我很喜欢跟伯母聊天！ 我妈凶巴巴的，跟我说不到三句话便要骂我，所以伯母的脾气真的很好了。」戴志偷笑想，龙风牵今天真是什麽面子都丢了——指的是他被龙母逼著向戴志鞠躬道歉的事。他从未见过龙风牵对一个人表现出这麽多耐性，当然也没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样子。龙风牵虽时常面有不耐，可他既肯陪母亲散步，又愿意听从母亲一切无理的要求，可见他也对母亲有心。
「大志大志，有空上伯母屋企食饭，伯母跟龙仔煮餐无餸饭过你食（注一）。」龙母开朗地笑说。戴志乘机问 ：「大、大龙呢？ 龙凤……他也在家吗？」
龙母脸上的笑容淡了，她欲言又止，最後撇撇嘴说 ：「大龙犯了事，应了个煞。现在不能够同我们一家人食饭罗。再迟一点，再迟点，大龙就可以……」
「阿妈，我们要回去了。」龙风牵临走前又看了戴志一眼，说 ：「下次你若是不介意，就上来食餐饭啦，Francis……戴书，不，阿书的事，我……」
「你用不著跟我交代。你对阿书有几分情，那是你们两个人的事。只是，无论如何，我容不得任何人害我妹妹伤心难过，这是大原则。你若是敢不对她好好的，我就打到你入ICU！ 你唔好当我流（注二）！」戴志装著一脸凶相，朝他比了比拳头。龙风牵很自然地笑，原来他平心静气地笑时，那平日精锐的眼睛拖出一抹疲软的倦色，好似忽然卸下了一部分包袱般，温顺许多。
戴志又独自躺在长椅上。翻查手机，才见到有一通未接来电，没有来电显示、没有号码，他就知道是谁了。对方一向点到即止，不会做出那些连续打十几廿个电话的愚蠢行为。电话，打一个就能起到警示作用。戴志拨了一通电话，是独秀居的电话。没人听，再拨另一通，只等了几秒，对方就接电话，戴志轻松地说 ：「嗨。」
「怎麽就自投罗网了？ 还以为要我亲自出来抓你回去，你才肯跟我走。」
一声冷笑自戴志的心胸逸出口，那一声气音充满了嘲讽 ：「只有你专爱玩阴招。用没有号码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