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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经过他身边时都看一眼,可总没搞明白他在干什么。
今天瞎子没有像平时那样靠墙坐着, 好像不太舒服,蜷缩着身子躺在冰冷的地上,正是冬天呢。豪哥经过他的身边, 过去几步又站住了, 没办法, 自己当年就是个流浪儿,现在看见瞎子就忍不住想起水泥管子里睡觉的日子。
走过去打量, 瞎子脸色清白死了一样安静。 不会是死了吧, 豪哥伸脚捅了捅他的肩膀。 瞎子一哆嗦,下意识地把手臂抬起来,护住头部。
“唉,伙计,怎么了?” 豪哥蹲下。
瞎子慢慢放下胳膊, 茫然睁开眼睛。
“是……没吃饭饿的?”
瞎子点了点头,慢慢从地上支起身子, 不好意思地笑了。
豪哥看了一会儿, 问:
“去我那儿吃点儿?不远,就前面。”
瞎子愣了一下,点点头。 豪哥站起身等他, 看着瞎子摸索着把帽子装进书包,捡起地上的纸板。
“这边。”
豪哥在前面放慢脚步, 不时扭头等着。
瞎子走路姿势很奇怪, 伸直了胳膊摸着墙根, 却又很少真正碰到墙壁。 豪哥想想才明白, 瞎子是怕摸到别人家的门,此外离墙远一点也可以避免撞上台阶。
“为什么不找个小棍子?”
“被他们拿走了。” 瞎子看来真的是饿坏了,说话有气无力, 走路也摇摇晃晃。
豪哥叹口气, 走过去抓住了他胳膊, 瞎子往外一挣又马上停住了, 默默让人拉着走。 豪哥走得不快,可是瞎子跟得却非常吃力。
“阿齐, 给门口那瞎子找点吃的?” 豪哥进了店大喊。
“啊呦, 豪哥领的谁啊?你弟弟啊!”
“去你他妈的,快点。” 豪哥骂, 阿齐拿了东西笑着出去了。
“豪哥! 你快来,他好像死啦!!” 阿齐突然在门外叫。
“放屁,刚刚还好好的。” 豪哥连忙出去, 人要是死在自己店前那可不怎么样。
看见瞎子伏在台阶上一动不动,豪哥也吓了一跳,揪住破烂的衣服把人翻过来。瞎子紧闭着眼睛,脸色发青,额头上密密的全是汗水。
“哎,你没病吧?” 豪哥问。
瞎子躺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睁开眼睛慢慢地摇了摇头,低声道:
“对不起, 今天……是……阴天, 我走不动才……,是老……毛病。”
看他支撑着接过了阿齐手里的东西, 豪哥这才放心地点颗烟, 坐在了旁边的台阶上。十来岁在街上混的时候,豪哥最大的梦想是有一身象样的衣服,怎么都比这吃不上饭的瞎子强。豪哥吐口烟圈,扭头看看瞎子, 他吃完了一块面包,正摸索着把剩下的用帽子裹起来。
“阿齐, 再拿俩面包过来,带馅儿的那种!”
瞎子抽动嘴角,露出一丝感激的笑容, 看着他脸上刀疤蠕动, 豪哥心里一寒, 掉过眼睛,伸手拿过瞎子旁边的白色纸板。
“这是什么?” 纸板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小洞, 豪哥对着天光好奇地看,“是盲文吗?”
瞎子不说话。
豪哥看了半天, 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是乐谱?”
瞎子拿起书包, 低声说:
“大哥,我该走了。”
“借我看一下行吗?”
瞎子没动。豪哥不理他,转身进了酒吧。
“阿齐, Michael来了没有?”
“来了, 后面打盹儿呢。”
Michael 是酒吧的琴师, 长发披肩到了晚上也带墨镜, 生活乱七八糟但是很敬业。
不一会儿,Michael 睡眼朦胧地被揪到酒吧台前, 和豪哥一起对着那张扎满了针眼儿的纸板发呆。 透着灯光的小洞整齐地排列着形成了奇特的形状, 有的象字,有的则是弯曲的符号。
“这是什么鬼东西? 要我看我怎么知道, 莫名……, 你,你等等, 这他妈的,好象是……是吉他谱子!!”
Michael 挠挠头, “我还真没见过这种谱子呢。”
“能弹吗?试试。”
Michael 到台子上去拿了自己的吉他。
“阿豪你别乱动,举好了,要正对着灯光我才能看清楚。”
努力地辨认着,柔和的音符从Michael指下试探地弹出, 豪哥仔细地听,酒吧门口, 瞎子惊讶地抬起了头。
终于,流水般的弦声戛然而止, 过了片刻, 豪哥拿着纸板走到门口,瞎子有些不安地盯着脚步的方向,豪哥在他旁边慢慢蹲下身子。
“兄弟, 你,叫什么名字?”
……
看他脸上手上可怕的痕迹, 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过去?
“怎么了,不能说?”
“我叫李西凡。”
17.
自从那天在街上看到西凡以后,家臣心里总是有点不舒服,开车的时候看到常常街边的乞儿,不由自主就会多扫两眼, 但后来顾章回报说找不到西凡, 家臣也只好算了。
四月里的一天, 家臣中午从公司一出来就看到广场上有人在围观, 鬼使神差地家臣走过去看。 人群里是一条刚刚被车撞死的小狗, 一个小女孩子正哭的泪眼婆娑。 家臣从人群里走出来, 站在街上很久动弹不得, 只是默默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 保镖跟过来说董事长车来了, 家臣却说先不走了我们回公司。
顾章对西凡一直耿耿于怀,让他去找人多半还是会敷衍了事, 那天回到办公室,家臣从抽屉里翻出一张西凡十七岁时的照片, 直接叫来了信息部的负责人。
家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找李西凡, 于公于私,都没有理由。
大约在一年半以后, 信息部的人告诉盛家臣, 在九龙的一家酒吧里找到了一个叫李西凡的歌手。
推开“单行线”的玻璃门, 里面是个挺大的酒吧,九点来钟,四下里三三两两地坐着客人。 保镖们留在门口附近的桌子边, 盛家臣则径自走到明亮的吧台前,滑上高凳, 给自己点了一杯马蒂尼。家臣放松地坐着,默默看着金色的酒在杯底摇晃,喝到第二杯的时候,他听到了李西凡的声音。
他吃惊地侧过脸。真的是李西凡。 他看起来比上次见到时好了很多,脸色有些发白,但最起码衣着干净,头发也剪得整整齐齐,颊上的疤痕稍稍淡了一些,不过还是堪堪破坏了那张清俊的脸。
紧挨着家臣西凡坐到吧台前。
“阿齐; 啤酒。” 西凡对Bar tender说。
“西凡,今天来得早啊。”
“这儿暖和。” 西凡笑着说。
家臣一动不动地盯着西凡的脸, 西凡喝了几口,停下来看着前方。 Bar tender 突然觉得家臣这人有点奇怪,擦了擦他面前的吧台试探地问:
“这位先生,你们认识?”
家臣猛然惊醒,盯着Bar tender, 在嘴上竖起手指,轻轻掀开了西装的衣襟。
看到家臣肩带上的枪,Bar tender愣住了。
西凡疑惑地扭过头来看着家臣方向。
“谁?”
家臣放下衣襟,Bar tender 知趣地改口:
“没有人,刚才旁边一位先生盯着你看,我以为他认识你。已经走了。”
西凡清澈却无神的眼睛盯着家臣的方向,似乎在听。即便知道他看不见,家臣还是屏住了呼吸。 西凡终于扭过头去,抬手摸摸自己脸上的疤痕,对着Bar tender笑笑说:
“一定是没见过这么长的疤吧。”
Bar tender没有接话。
西凡真的是长大了,家臣想。
家臣看着他把一杯啤酒迅速地喝下去, 心里却想起来三年前的情景,那时候西凡还不会喝酒,总是一喝就醉,一醉就头疼。
“西凡,几点轮你。”
“10点半一场, 12点一场。 豪哥呢?”
“没见他,说是去起货了。”
……
“到我了,走了阿齐。”
说罢,西凡摸索着站起身。家臣小心往后撤了撤身子,西凡却站住了,轻轻耸了耸鼻子,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西凡怎么了?” Bar tender问。
“阿齐,刚才那个人什么样子?” 西凡问道。
家臣用眼睛看着Bar tender。
“是个又黑又矮的家伙。” 阿齐说。
西凡轻轻笑了。
“真是很多人都用Gevallia的香水呢。”
……
即便骗得了全世界,
我骗不了我自己。
……
李西凡坐在昏暗柔和的灯光里,抱着吉他唱歌。 西凡唱歌总是给人很奇怪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他看不见,所以和观众没有视线的交流,他坐在那个凳子上,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前方,样子象是唱给自己听,柔和而沙哑的声音却点点滴滴地敲打别人的心情。
……
自从见到你的那天
我一点一点
远离了上帝的视线
你给了我一顶荆棘的桂冠
让我学会
用轻佻的微笑
回答世界的责难
每当我试图回到天堂的边缘
每当我以为可以回头是岸
才知道
这禁忌的爱情,
已是积重难返
教给我,
如何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