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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扬突然挑着眉毛开了口。
“你是说,真的去找女人结婚?”
李晋东吃惊地瞪大眼睛:“当然不!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
孔扬就淡淡地叹了口气。
他的瞳孔在昏黄的光线里像是闪着光。这一瞬间李晋东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他。其实孔扬也从来不是能让他看得明白,他自己像是一层一戳就破的纸,但孔扬是六角形的坚固堡垒,哪里都攻不进去。
“我知道你是为他们着想。”孔扬道:“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再拖下去,甚至顺着他们的意思去结交女朋友、去相亲,那到最后你告诉他们你是同性恋,他们会有多失望?”
“还是你就从没想过要公开呢?”
李晋东怔了怔。
“如果你没想过要公开,那我们在一起,又算是什么?地下|党交接?”
李晋东嘴唇讷讷地动了动,半晌道:“可是出柜的同性恋很辛苦,孔扬,你不必……”
孔扬摇了摇头。他抬起手指,做出让李晋东住嘴的手势。
“我从英国回来,不是为了和你偷偷摸摸。阿东,我已经做好准备。我做下了决定,迈出了这一步,就会一路走下去。”
“我也知道,你多少有些瞻前顾后。所以以前表现都不敢表现出来。可是你已经和我在一起了。你最担心不就是我是直的,然后觉得你恶心?这个你都承受下来了,其他还是有什么好怕的?”
“反正我是不怕的,阿东,你在我身边,所以我什么都不担心。”
他走上前,在李晋东的脸颊上落了一吻。像是冬天下雪的时候扬起脸,一片雪花静悄悄落在脸上。湿润而冰凉,有种古怪的幸福感。
李晋东觉得心上好像被人攥住。很痛、很紧,快要爆炸一般。
他看着孔扬拉开门、走出去,只剩他一个人在床边呆呆站着。他听到外边方琳和孔扬讲话的声音,他表妹清澈明媚的嗓子若隐若现、忽远忽近,还有孔扬的低低的笑声,飘渺得耳朵也抓不住。
十点钟的时候大舅要去喊魂。
按道理,是要拿着一盏纸糊的灯笼,再爬上屋顶,掀开三片屋瓦,一边叫着外婆的名字一边喊快回家来。大舅方才信誓旦旦说一定要爬上屋顶去,但现在仰头看着微微翘起的檐角,腿还是有些发抖,最后还是作罢。
李晋东就看着大舅站在门口,操着老家的口音大声地喊。他手上的灯笼在暗夜里发出幽幽的光线,往地上笼出一条长长的扭曲的影子。旁边邻居家里听到响动亮了灯,几颗脑袋探出来看看,又觉得晦气一样地缩回去。書 萫 閄 苐
孔扬没有下来。他不适合在这种场面。方琳就站在李晋东边上,尖利的爪子又紧紧捉住李晋东的手腕,把李晋东勒得疼,还不好呵斥她。
他心里苦笑。不找女人做另一半,也是有一点道理的。
旁边何冰和大姨几个女人也开始哭。喊魂这个事哭得越响越好,要把外婆的鬼魂尽量快快引回家里。然后吃饱喝足,就回到地下去,挣一个转世轮回。
李晋东心里默默想,但愿下辈子外婆能投个好胎。
但愿他自己死后也能投个好胎。
总不要像是现在这样的,喜欢上一个人也不能大声地说。吵来吵去,变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他抬起头,隐约看到二楼窗户上映出的人影。
孔扬的身形站得笔直笔直。他几乎能从这道倒影想到孔扬脸上的神色。
李晋东垂下眼,暗暗攥紧了拳头。
但半晌等他回到楼上,孔扬却已经走了。
只在桌上给他留了张字条:“家里临时有事,我回去住两天。记得喂东仔。”
回去住两天,就是周末都不在。李晋东不知道自己该是松了一口气呢,还是应该要紧张。
谁知道孔扬说的家里有事是不是真有事?万一孔扬是生气了,他们好不容易纠结着建立起来的感情,隔不了两个礼拜,就要烟消云散吗?
李晋东一百零一次极度厌恶起自己消磨不去的优柔寡断来。
方琳却忽然从他背后冒了个头,把纸头从李晋东手里抢过去。嘴巴咂巴咂巴的,把孔扬写的一行字给念出了声。
念完以后还拿手指捅李晋东的腰:“回娘家似的哈。你们两个真没有什么奸情?”
李晋东在脸上牵扯出一个很僵硬的笑。
方琳就看看他。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直到李晋东全身汗毛都耸立:“你干嘛?”
他表妹眨眨眼睛,半晌却动作幅度很大地一摇头:“没事。”
又把纸条重新给塞进了李晋东手心里面。
周末李晋东又是通宵打网游。礼拜一去上课,眼睛下面挂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连跟他最近闹得僵的林晴慧,都不由自主笑出来。
“李老师不去拍僵尸片可惜了。”她笑眯眯的,又意有所指地抛下一句:“男人没有人管着,就是这种样子。”
李晋东脖子后头一冷。
等到了教室,他的课代表交作业上来时,也眼神诡异地盯着他的眼睛瞧。
“李老师,”程栩这小姑娘声音低低的。“你是不是在出月考卷子呀?”
李晋东呆了一下。
然后才反应过来。最近新换了校长,二中就有了月考的制度。不过很松,卷子也是班级老师自己出,和平常的测验并没多少区别。
他苦笑一下:“月考还早呢,要中旬,现在才几号?”
程栩就顿了顿。李晋东以为她要下去了,小姑娘却还是留在讲台边上没有动。眼珠子乌溜溜的,一眨不眨地往李晋东脸上猛盯。
李晋东就抬手摸摸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程栩脸一红:“没有,李老师,我就是想问你,你做家教吗?”
李晋东眉毛一抬:“老师不弄这个。怎么了?”
程栩嘴巴抿了抿,露出脸颊上面一个细小的梨涡。似乎是怪不好意思的样子。可片刻还是鼓足了勇气一样地道:“您给我补课,行吗?”
李晋东有些吃惊。他还真没见过学生主动要求补课的。
“怎么了,最近学习上有些吃力?”
程栩更加不好意思了。脸蛋显得红通通的。李晋东看到她往教室角落里看了一眼,就见到罗一辉这小胖子正缩在那儿,捧着个玉米棒松鼠一样地来回地啃。
李晋东就明白了。感情他的课代表觉得自己比不过罗一辉,暗暗在较劲呢。
他笑了一笑。补课倒也没什么。刚想开口答应,忽然想到他现在家里并不是只有他一个。
还有个孔扬……
他喉咙里就打了个结。
倒也不是说,孔扬不能见人。
俩大老爷们合租一套房子,也是很常见的事儿。这没什么好多说。
但他或多或少就是有点做贼心虚的意思。生怕给小姑娘看出点什么来。
李晋东就僵在了那儿,而程栩充满期盼的眼神还在往他脸上照来照去。
他却又忽然想到礼拜五晚上孔扬给他说的话。
还有孔扬那个无奈的、又满怀期待和鼓励的吻。和他映在窗户上笔直的影子。
李晋东清了清嗓子。
“那行。”他说:“我给你补课也行。但之后对你的要求肯定会更加严格了,你吃得消?”
小姑娘登时一挺胸,小胸脯在紧身毛衣里显得格外鼓鼓囊囊。
“我一定更加用功!”
又问李晋东:“礼拜三晚上我来可以吗?”
李晋东笑着点头。
傍晚他回家去,刚走到门口,却发现门开了一道细缝。
他心跳了跳,轻轻推开门,就看到玄关尽头一道熟悉的背影蹲在那儿,正在逗弄不住摇尾巴的东仔。
小狗一眼看到李晋东回来,汪汪叫了两声,从那人手上挣了脱,往李晋东这边撒着欢儿地奔。
李晋东忙把它抱住。东仔养了要两个礼拜,身子也显得有些大了,但还是比不上正常的萨摩耶,毛茸茸的更像是一朵大号雪团子。
他让小狗舔着他的手,一边轻声道:“孔扬,你回来啦。”
孔扬就站直了身子,转过头来,冲他微微一笑。
李晋东又觉得口渴。他心跳得厉害,跟快要面临最终判决的囚犯似的。
他一边脱鞋子,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你家什么事儿?”
“没什么,”孔扬的声音淡淡的,“我爸生意上有点问题,我往他那边跑了一趟。”又说:“我买了排骨,今天晚上炖汤喝吧。”
一如往常的的口吻,还是那个温柔的孔扬,并没什么不同。
李晋东高高提起的心骤然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