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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
男孩依旧没有理会,他握紧枪柄,手臂抖个不停。冯宣仁小心翼翼地站起
身来,步步后退,其实他根本无路可退,四周的火在燃烧,不时有被烧裂的木板
坠下,危机重重。
“阿诚呢?”阿三终于开口,他的目光中也有火焰在燃烧,阴冷的蓝色之
火,能把一切都焚烧殆尽,包括自己。
“阿诚回去了。”冯宣仁回答,被枪逼着向后退去:“阿三,你快离开这
里,不要让阿诚担心。”
“太好了,少爷,”阿三突然笑了,嘶哑了声音,“如果没有你,我和哥
会很快乐的。”
冯宣仁大为惊疑:“阿三,你疯了……”
“少爷,哥本来是我的,”阿三一字一顿,他持枪的手臂抖得更厉害了,
“他是我的,是你让他离开了我,没有你,我们会和以前一样的亲密。”
“阿三,阿诚是你的兄弟,你是他重要的人。”已经背部抵墙,冯宣仁无
路可逃。男孩步步逼近,丝毫不为他的言语所动。
“那你呢?”似被这句话给触怒了,阿三嘶声呐喊,目光中的蓝色已成血
红一片,他用力挥臂一震手中的枪:“你算什么?!他让你抱,他让你亲,他为
了你打我?!他为了你连月儿也不要,凭什么?!”
心一沉,冯宣仁终于明白阿三要杀自己的理由了。
“凭什么?哥是我的一切,他不能离开我,不能!但他现在不要我了,这
都是你的错,全是你的错!”阿三被愤怒攫住了神智,他握紧拳头向着眼前这张
曾让自己感激涕零的脸用力挥出。
笔直的鼻梁经不起重击,立即淌血,但冯宣仁不能还手,不只是枪的关系,
男孩眼中的绝望何曾熟悉,它曾经满溢在阿诚的目光中而让他深深沉溺于其中不
忍加以伤害。而眼前的这个男孩,他相信他是另一个阿诚,兄弟俩一个如水,一
个却是火。
水火皆能倾城。
鲜红的血液刺激了男孩的神经,这个一直高高在上的男人夺去了他的世界,
让他成为真正的孤子,他要杀了他来维护自己始终守护着的世界。
枪在手中,可轻而易举做到这一点。
“不……”他听见另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呼喊。
“阿诚不会知道的,他不会知道我杀了你。”阿三强压下来自心灵深处的
声音,他喃喃自语安慰着自己,缓缓收紧扣在扳机上的手指。
冯宣仁知道阿三即将开枪,却无处可逃。
死在他手上,总比死在敌人手上要好点,他只能自嘲地想。
阿三汗如雨下,却迟迟扣不下扳机,有个声音从脑海中不断撞击着他的神
经,它在尖锐地嘶叫:不要!
哥,你不要阻止我!他默声应着试图制止他的声音,咬紧牙冠闭上眼睛,
终于扣下扳机,子弹应声而出。
冯宣仁叹息,这就是结果,他想不到,估计阿诚也想不到他会死在阿三的
枪下。
可是,枪声过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阿三怔怔地看着手中还在冒烟的枪,无法相信自己在这么近的距离还会射
偏,子弹没入冯宣仁头顶上方的墙内,汗湿了一身。
他突然哭了,他杀不了他,因为阿诚爱他,双生的灵犀,不充他伤害哥哥
所爱的人!
眼泪在炽热的空气中干得很快,男孩的眼睛映着火光却毫无生气,像被抽
去了魂魄的躯壳一步步地后退,满脸的孤苦无助。
他杀不了他,他竟杀不了他!没有勇气开第二次枪,甚至没有了重新举枪
的力量,他感觉自己彻底被遗弃。
娘,哥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茫然四顾,退路就在身后,如果就此逃开,却又能去哪里?回不去了,回
不去了……
数点闪亮的火星从天而降,消隐在眼前,他顺着飘舞的火星昂首望向天花
板,众多火舌簇拥着一段已是焦黑的横梁,“哔啪”作响。他看到火焰中有纷飞
的黄纸钱,像一只只黄翅蝴蝶飞舞不止。浓重的烟雾混淆了视线,他顿住后退的
脚步,恍然忆起多年前在码头看到飞散的纸钱后娘亲苍白的脸,本早是模糊了,
而此时却意外的清晰起来。
娘……我没了哥,他向她愤怒地哭诉。
“阿三,快离开那里!”
冯宣仁惊魂甫定,却看到后退的男孩站定在欲坠的横梁下面仰头痴望。
阿三静默着,不见动弹,对警告毫不在意。
冯宣仁没有办法,举步向他靠近,想把人拉离危险之处,而阿三此时却又
举起枪,使他本能地止住脚步。
“阿三,快走开,危险!”
话语未落,就这一刹那,燃烧的横梁轰然坠下,带着绚烂的火焰和漫天飞
散的火星。慈爱的娘亲在一片夺目火花中展开温暖的双臂向男孩拥去。
阿三闭上眼。
“不——”两声同时响起的凄厉焦喝。
冯宣仁冲上前的同时看到了钻进火海的阿诚。
阿三睁开眼转过头,看到欲飞扑而来的双生兄长阿诚,痴痴微笑:“哥,
你看,是娘……”
他手指向压顶而来的横梁。
“轰——”
来不及了。
横梁沉重坠落,断木四溅,热浪灰烬火星烟尘扑天盖地,火流四溢,失去
支撑的屋顶不断往下落着燃烧物。
阿诚不知疼痛,也忘却自己只是个肉体之身,他顾不得飞火灼人,用自己
的双手拼命地扒着燃烧着的断木,他要看见自己的弟弟还活着!他终于握到掩盖
在热尘下的弟弟的手,血肉模糊,一片焦黑,柔软的但毫无生息。
不会的,阿三不会死的!
阿诚呆滞着双目,拼命摇着头不肯相信事实。他跪倒在地上,用尽全力拖
住那只焦糊了的手,要把压在梁下的人给拉出来,他要看到弟弟睁开眼,叫他哥
为止,他要带弟弟离开这里,回去,回到故乡去,回到那青翠怡人的山村里,回
到葬在娘亲坟里的快乐童年里去,回到他们不曾拥有过的幸福中去……
冯宣仁伫立在他身后,没有阻止这种陡劳。
火雨纷纷下,泪和着血在空气里安静地蒸发。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屋外皆是枪声和惨号,也没有人闯进来,这个屋子在烈火下快崩塌。
他攫住陡劳的人拖向狭小的生路。
他为他,不能死。
屋塌了,葬断魂,生者犹在,死者已逝,泪在热风中成灰,情义在火焰永
生。
不要回头,不能回头,抱紧怀中的人再次奔向本已经舍弃的生路。
他为他终于不惜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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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曲
《 终曲……
真的要回去吗?
嗯。
为什么你总不喜欢这里?
这儿不适合我。
那阿三呢,你忍心把他独自留在此地?
我又能带他去何处呢?
江风轻拂,美丽而摩登的女郎洋装纱裙打着白丝缕花的洋伞,她感情复杂
地注视着旁边的人。
“月儿,你自己多多保重。”
多么温柔又残忍的关怀。
“知道,阿诚哥,”月儿低垂眼睑,又仰起头看着男孩,“可是你为什么
一定要走,我怎么样才能留住你?”
男孩微笑并不回答,清秀的脸上有烧灼过后的伤疤,平添几分苍桑。他举
目看向波涛轻泛的江面,这满目粼粼的水光荡漾,像极那火,无止尽地漫延在他
以后的生命中。
“还有一事相托,清明和祭日时代我在阿三坟上点一炷香放几块糯糕,他
最喜欢这个……”他轻声对女孩说。
女孩点头,掏出手绢在眼角边按着,江风拂乱烫好的发型,青丝在风中飞
舞,如无处可着落的惆怅。这一刻,她想跟他走,重返曾经青衣素颜的岁月,寻
回在“断情崖”下泼水玩的纯真。
可是,回不去了。牵着他的衣袖,只剩轻轻叹息而已。胡云梦已经成为传
奇,那个青衣月儿在崖下潭水的倒影中成为浮叶飘过。
“我该走了,”男孩抽回衣袖,提起脚边的行李箱,展颜一笑,“你不用
送我了,我可不想临走还成为小报的头版主角,胡云梦小姐的地下情郎某某某先
生。”
女孩破涕而笑,惨淡和释然各杂一二。她潇洒挥手:“再见,阿诚哥,好
好保重。”展开的笑容纯真无瑕,还似那个素面仰天的农家女孩胡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