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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继续向前走去,阿二紧跟着主人的脚步,暗忖着这个东家怎么看都不
像是在逛街而像去办急事似的匆忙。
“你叫什么?”冯宣仁一边走一边跟身后的少年闲聊。
“阿二。”
“我问的是姓氏。”
“不知道。”
“嗯?自己的姓名都不知道?”
“大家叫我阿二。”
“哦。”冯宣仁随即就明白了,被贩卖过来的孤儿年纪太小,怎么会记得
自己的姓名,或许他们一开始就不知道自己姓什名谁。
蹙紧眉头沉默片刻。
“唔,阿二太难听了,”冯宣仁回过头对少年说,“我帮你想个名字吧,
保证好听又好记。”
少年点头,虽然名字对他来没有任何意义,就像生命一样。他只觉得这个
多话的少爷一点也不像从黑沉沉的公馆跑出来的人物,他温和的笑容仿佛来自另
一个世界。
两人的脚步在大街小巷中穿梭,阿二觉得少爷也许真的不需要人跟着,他
好像对自己要去的地方很熟悉,可明明是才从外国回来几个星期而已。
最后终于停在一条阴冷的小巷前,里面零星的几间院落有落败的迹向,无
人居住的模样。
冯宣仁弯腰抚着少年的头:“阿二,你先在这附近等着,好吗?”阿二连
连点头,这辈子还没有人问他过“好吗”,让他有点不知如何应对。
“我得进去两个时辰左右,如果你觉得无聊在附近玩玩也可以,但不要走
远啊,”冯宣仁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小钱塞到少年手中,“如果饿了自己去买吃的,
知道了吗?”
阿二看着手中的钱忽然慌张起来,使劲地想把它们塞回主人的手中,他被
这种陌生的态度弄得不知东南西北。
“怎么啦?”冯少爷疑惑地瞧着眼前慌张不安的少年,一时搞不明白他的
心思,从口袋里掏出手表瞄了一眼,有点焦急了,把钱强硬地推回少年的手里,
“我走了,没时间了,乖!”
他匆匆离去,身影消失在长巷深处。
阿二目送着他的身影,怔立在原处。
片刻之后,几个身穿长衫头戴帽子的男人走近这条巷子,他们停止脚步,
面带怀疑之色地看了阿二数秒,迟疑着还是走进了巷子,同样匆匆忙忙,和少爷
不一样的是,他们的表情很严肃。
阿二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他瞪着手中的钱,五个滚圆铮亮的硬币静静
地躺在自己小小的手掌里,上面似乎还存着少爷的手温。他突然高兴起来了,很
多钱啊!这点钱对他来说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他记得自己被带到此地的时候,
那走了好长一段路的车钱也是五个铜钱呢。
还不是很明白五个铜钱能干什么,毫无疑问的是今晚他能看到阿三同样快
乐的笑容。他小心地把它们藏进了贴身小褂的口袋里。
地方不熟,阿二只能老实地楞在原地四处观望。长巷空荡荡没有人迹,巷
头插着一块路标,上书几个小字,阿二认真辨别,他识得几个字,而路标上的字
正在认知范围内:桂四路。
桂四路?
阿二细念着,觉得这个名字熟得很,像是在哪儿听过。
桂四路……桂四路,他反复思量着,猛然记起上个星期老刘读报的时候不
正是提过桂四路吗?阿二的脸开始发白,因为他记得老刘说,桂四路吊死了一家
人,大大小不的尸体被吊在巷牌梁上。
阿二抬头张望,赫然发现自己正站在这块巷牌梁下。
“啊——”惊叫了一声,他飞快地奔到离巷牌梁很远的街头,躲在人家后
门槛上捂着自己狂跳的心脏喘气。
少爷干嘛呢?那里阴森黑暗没什么好玩的,还不快快出来?我们要早些回
去才好。
他坐倒在地上迷糊一会儿,闭上眼听空巷里低吟的风声,慢慢睡去。
这一天对少年阿二很特别,他没有看到命运之神对他露了一个高深莫测的
微笑,在他的睡梦里依旧是娘亲模糊的面容和家乡后山满天飞舞的白花……
☆ ☆ ☆对于少爷的
困惑持续到夜里。
让阿二在意的是自己竟然被少爷用人力包车载了回去,整天的劳作实在是
太累了,难得一放松竟睡得如死一般。他好像记得少爷抱着自己放上了车,可他
想不通自己为什么醒不来,要在平时早就给吓醒了呀。
不管怎么样,那五枚铜钱实在让哥俩兴奋了好一阵,两人对着铜钱亮了眼
睛,他们用手摩挲着有生以来最大的一笔钱财。
“少爷是个好人。”阿三慎重地对阿二说。
哥哥把铜板小心地收在口袋里,笑着说:“明天我们去买糕吃。”
阿三的眼儿都快笑没了,连连点着头,拉起哥哥的手要拉勾:“一定要去,
不许抵赖哦!”
这时,老刘却扣响了两兄弟的门,他把阿二叫到自己的房里。
“阿二,今天玩得开兴吗?”
瞧着阴笑的脸,阿二没有吭声,预感今天的快乐可能要到此为止了。
“今天少爷去了什么地方啊?”
“……不知道。”少年从喉头深处轻声挤出几个字。
“不知道?你不是和少爷一起回来的吗?”老刘的脸色即转寒。
“我……少爷在几个地方逛逛就回来了。”阿二笨拙地撒着谎,“哦?
逛了几个钟头,去了哪些地方啊?”
“去了西施……还有红乡……还有……”少年努力回忆自己平时听过的地
名,他不明自己要撒谎的原因,只是敏感地从少爷的言语中猜想他不会喜欢让人
知道今天下午的行程,他尽力想维护这点直感。
“啪——”话没有说完,脸边已经挨了一个响亮耳括子,顿时眼冒金星嘴
边满是腥味。
“西施和红乡差个几区的路程,用车也得要三四个时辰,怎么会这么快回
来了?你把老子当白痴耍啊?!”
阿二吓得脸色发白,不敢再吭声。
老刘低下身托起少年的脸,笑嘻嘻地说:“我知道,一定是少爷不让你说,
对不对?”
阿二还是没有开口,少爷没有这样嘱咐过。
“但是少爷的事,老爷让问的,你知情不报的话我们都要倒霉的。”
“我真的不知道……”少年带着哭腔,从口袋里掏出五个铜钱,“少爷让
我买东西吃,让我一个人去玩,说等一会儿就来接我,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儿啦!”
“那他在什么地方离开你的?”
“在西施百货那里。”这句话不算撒谎,他们的确有路过那里。
老刘看着少年手中的钱,倒也半信半疑起来,钱是真的,阿二也不可能平
白拥有五个铜板,思忖停罢,他转了转眼珠子,又反手把一个耳括子扇过去:
“叫你跟着,怎么贪个钱就忘了,等一会儿看老爷怎么收拾你!”
钱撒了一地,老刘弯下腰一个个捡起来塞进自己的外衫袋里,缓下口气:
“算啦,我会跟老爷说说情的,少你一顿皮肉之苦,年纪到底小点不懂事嘛。”
阿二回房的时候,两边脸肿得像馒头,把阿三吓坏了。阿二想笑着安慰弟
弟,但脸太疼笑不出来,他对阿三说:“钱没有了。”阿三默默地抱着哥哥的肩
膀,不争气地红了眼角。
☆ ☆ ☆清晨,阳光
和煦。
冯公馆的书房里半垂着厚重的窗幕,阳光从落地窗内撒进,给沉静的空气
一点浮躁的热意。冯家老爷穿着睡袍端坐在红木书桌后,慈爱地看着老实地立在
面前的小儿子冯宣仁。
“你也该管起些事,书是读完了,派得上用场才是好的,”他摘下口中的
烟斗放在桌上,继续前言道,“我现在是顶着事儿,以后呢总要你们兄俩撑起这
片家业的,你待有空就先跟我出去应酬应酬,给你安个位置走走门道才是上策。”
冯宣仁敛息静听。
“宣义他书没你读得多,人倒还是机灵的,这几年局里的位置也是坐得稳
稳妥妥,让我很是放心,你要跟他学着些,有很多实务上的事他应比你懂得处理,
兄弟俩要互敬互助方才是我们冯家的出路。”老爷子语重心长地交待自己的想法,
儿子没有理由不恭敬地听着,虽然脑子里有自己的见解却是万不能说出口的。
“时局不是很稳当,有很多事老百姓是不知道的,万一乱起来谁知会得个
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