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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他还去救什么人啊,这人万万救不得,救不得的啊!”听得此言
阿刚不禁脱口而出,拍掌搓手一幅心急如焚的模样,来回疾走了几步就想往外跑。
“为什么不能救?”一番话说得阿诚也心惊起来,扯住阿刚的衣服追问。
“有兄弟刚探得的消息,特务所已经从那些人所说的一些事中找到点线索
了,如果现在再出头,他不是找死吗?更何况……”
话没说完,只听得外面有车行进院内,他嘎然语止。两人出门一看,一陌
生男子正从车内而下,黑灰色长衫,高额阔面,一副银边眼镜架于鼻梁,极具斯
文气质,年纪也看着不大,三十上下的光景。
“什么人?!”阿刚警觉道,人挤于阿诚前面,一手伸向衫内的口袋。
“别误会,”那人一眼看穿阿刚的举动,连忙抬手告安,“是冯兄让我来
的,你是阿刚吧,冯兄让我来找你的。”
“哦?”
“我是罗嘉生医师。”那人作了自我介绍,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递于阿刚。
阿刚狐疑地接过纸条看着,缓下脸色来,纸条上正是冯宣仁的笔迹。
罗嘉生趁阿刚看纸条之际,走到阿诚面前,对他微笑着:“你就是阿诚吧?”
阿诚点头。
“放心,你弟弟定是会救出来的,我们已经有好法子了。”
“谢谢。”阿诚连忙道谢。
“不要谢我,你去谢你家少爷吧,”罗嘉生意味深长地淡然一笑,“这次
真得好好谢他哦。”
说完,转身和阿刚耳语几句,两人就上了车离去。
阿诚回味着罗嘉生的话,本是虚空着的心更是左右晃荡起来,加之阿刚那
番半吊子的话语,怎么能不让他的心七上八下的。夜临之时,冷清依旧,屋内空
落,如同他的心。
老妈子见楼里没人就略备些饭菜打发了阿诚的晚饭后自行回去了,偌大的
楼只剩阿诚一人守着客厅里昏昏的灯火,怔视着惨淡的光影罩着四周的家俱。把
自己蜷缩在角落里漫无边际地思想着,从阿刚和罗嘉生的言辞中可知阿三的事远
没有他们当初所说的那么单纯,可是少爷用自己的性命下过的承诺啊,既然是这
样,自己大可以放心的,少爷从来是那样能担事,他定不会辜负自己,那为什么
现在他越是心慌不知所措起来。
主啊,让阿三没事,还有少爷。他喃喃地低语,教会医院里出来后,遇事
就学会这样的念叨,纵然知是没有意思的,但除此以外,满腔忧心何处寄托?从
来没有对自己的渺小而感绝望过,却在此时让他从来没有过的郁闷。娘临死前那
双悲凉的目光不时掠过脑际。她遗留在人世的两个孤子能有什么力量去对抗人世
间的万种艰辛,两兄弟双手相托也罢,总是小人物的命运,合蝼蚁之力,最终还
是浮在浪尖的泡沫,经不是弹指,脆弱得很。
泪慢慢浸了眼眶,视线混沌一片,阿诚鼻酸难忍,使劲地揉搓着直至生疼,
他恨极自己的懦弱,除了哭泣没有任何办法来面对眼前的境地。
窗外华贵的介亭街终究不是能依托之处,它本不是为像自己这样的人准备
的,它属于像少爷那样能驾驭取悦它的人,而自己是什么呢,为什么少爷为自己
下那样的重诺呢,何必?!没一个阿三,阿诚又能怎么样,阿诚只是一个小蚁蝼
而已,在这个世界上不知有多少,每天又不知有多少被人踩死在脚底下。心思越
想越不成理,饮泣声回荡在寂寥的空间内,让他自己都不忍多听。
站起身来,傀儡般踱进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眼瞥见自己的衣箱,心念一
动,伸手挪开衣箱,从床脚旁掏到一物,正是冯宣仁交给他的那把枪。枪握在手
里冰冷坚硬,细细的枪管乌黑铮亮,里面似乎包容着一个神秘之处,让人无法洞
穿。
阿诚忆起桂四街的那晚,少爷持着它打穿了一个人的脑袋的模样,那清晰
的枪声似乎又在耳朵炸响,让他不由一哆嗦,手松枪落,“砰——”金属磕地的
声响,像极一记枪声,让他又是一惊,本能地缩进被褥里。枪躺于地上,他竟无
法弯身去捡,手止不住地颤抖。
我对少爷根本不会有用啊。他忿恨地想着,我什么也干不了,连枪都不敢
握,我能做什么呢。情绪纷乱之下,他蓦的羡慕起阿刚来,至少阿刚能鞍前马后
被少爷所信任着,而自己遇事只会被晾一旁干急着无用的心。
沮丧和迷茫紧攫着阿诚的每根神经,让他沉溺在自己的思想中,连门开之
声都没有听到。
冯宣仁被躺在地上的枪给吓了一跳,他走近捡起枪支,床上团缩着身体的
少年还是一动未动,入定一般的沉寂。
“阿诚,怎么了?”
轮到少年被惊吓了:“少爷?!”他欲起身。
“躺着吧,”冯宣仁按住他,沉声道,“我只是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阿诚看着他。
冯宣仁却沉默起来,他躲开阿诚的目光,背过身去踱了几步说:“你看到
了罗嘉生吧?”
“看到了。”
“你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就跟他走吧。”
阿诚不解:“走?为什么,少爷?”
冯宣仁又沉默了半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然道:“如果没什么意
外的话,一周后阿三也会去的,你们兄弟俩以后就跟着罗先生吧,他要在外省开
诊所,正需要人手。”
阿诚愕然,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好些时间才不知觉地回应了一个字:
“不……”
“你先跟他走,帮他一起去置办些东西,一周后待我将阿三送去。”冯宣
仁似乎没有听见,只是自顾吩咐着,“罗先生是我的同学,医术很好,他已经答
应让你们俩做学徒,你们好好地跟着他吧,将来总不差的……”
“我为什么要去?”阿诚终于明白话里的意思,连忙惊慌地打断他的言语。
“你去吧,留我这儿也不是个事儿,”冯宣仁依旧背对着阿诚,口气不变,
“这次阿三的事也是托罗先生帮的助,用他的名义使阿三变成在他在设在教会医
院的义工,虽是他冒了不少风险,但这样就脱了与我和教会医院的关系,阿三才
有被弄出来的希望。他为人仁慈义气,把你们交给他,我放心。所以你和阿三要
珍惜,好好地跟着他,总比在我这儿要强得多。”
“我……”阿诚听着他一番道理,不知如何反驳却很不甘心,他急急忙忙
下床,“少爷,我不想走,我不要离开……这儿。”
“你必须得走!”冯宣仁的口气也是强硬了起来,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是……”
“先收拾一下东西吧,明天上午罗先生会来接你的。”冯宣仁没有听完他
话的打算,丢下一句,未等他近身人就向门口走去。
“为什么?!少爷,为什么要我走?!”阿诚无措地看着那个冷漠的背影,
大声吼了出来。
“我不是说明白了吗?”背影停顿了一下,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可是……可是……”
人已经走出门,似乎没有耐心听他可是些什么,匆匆消失在阿诚的视线中。
阿诚想追问,却是没有那个勇气,脑中只剩一件事了,他要他离开!
不要他了?!不是……不是说过要一辈子忠诚的吗?不是他要他留在此地
的吗?不是他说他很重要的吗?为什么此时却出尔反尔了?阿诚觉得头昏眼花,
僵立当场,没了思想。
“为什么?!!”他听见自己的怒吼响彻整幢楼,只换一片寂静,没有人
回答他,楼上的人似已是聋了,哑了,没有生息了……
一条狗,一条没用的狗!有个声音在心底处恶毒地嘀咕着,并弥漫至全身,
然后满脑子都是这个声音。
狗,没用的狗。
阿诚咬紧牙冠,举起双手抱紧自己的头颅,缓缓蹲在地上,这次却没有哭
出来,甚至连眼眶都没有红过。
许久后,他立起身,机械地把床底下的衣箱拖了出来打开,把柜子的衣服
一一拿出,挑出几件当初从冯公馆带出的青布短衫折好放进衣箱,还有几套冯宣
仁给他置备的洋装恐怕已经用不着了,也没有带走的必要。提着自己的行装,轻
飘飘没有什么份量,他疑惑地看了看四周,才发觉这是他有生以来住过的最好的
房间,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拥有过的独立房间,可最终还是一场梦,他又必须
被赶向另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