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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拆吧。”张青辛回答,他妈总喜欢什麽事都和他商量,倒是他除了成绩什麽都不关心。
“拆就拆了?你说的容易,那到时候咱娘俩住哪去啊?这边离你学校还近……你这孩子,怎麽成天什麽都不关心呢?”张青辛他妈嘴巴跟崩豆似的。
“那你问问我爸。”张青辛拍了拍裤脚的灰,然後直起腰。
“嗳,我看也行。我去给你爸打个电话啊。”他妈说完,就嘴里嘀咕著一溜儿电话号码,那串不足十位的数字被她背的滚瓜烂熟。
他妈拨完号码,整个人就屏住了呼吸,像是凝神等待。不知道是房间太静还是电话声音太大,张青辛似乎也听到了嘟嘟的声响。
“喂,张兴烨麽?”张青辛他妈明显一愣,继而又问:“我没打错吧,我找张兴烨。”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麽让张青辛他妈愣了好久。
“张兴烨,咱家这边说是要拆迁。”
“哦,你过一阵儿回来麽?那行,就这样再见。”
张青辛那一刻忽然觉得一直陪伴他的妈妈已经如此的苍老了,心里有股异样的难过,他蹙紧眉头,快步走进自己的房间。
他没看到他妈在他关上房门那一刻,捂住嘴巴,无助的哭了起来。
6。
张青辛已经三四年没见过他爸了,再一次见到的时候,他爸已经完全变了样了。腆著一个大肚子,穿著讲究,头顶也往地中海的方向发展。
他刚进门,就见那个身材走了样的男人正望著他。
张青辛轻轻皱了一下眉,没吭声。
“张青辛?看到你爸不认识了啊?”人有钱了似乎说话底气都厚重了,张兴烨坐在沙发上,一副严父的模样。不过,张青辛知道,他不配。
张青辛琢磨著自己下午有个数学奥赛,一会儿得抓紧时间练两道题,他边这麽想著,边脱著鞋。
“张青辛我和你说话呢?”张兴烨声音抬高了些,反倒有点发虚。
“有事麽?”张青辛这才给了张兴烨一张爱答不理的正脸。
“张青辛,爸爸回来了,你叫一声。”张青辛他妈站在旁边有点局促的埋怨了一句。
“他不是我爸。”张青辛的手指又开始绞著书包带,细细的手指被粗糙的布带磨得生疼。
“哪他妈有儿子不认老子的?老子给你花给你穿,你给老子甩什麽脸子?”人都会变的,就像张青辛他爸原来是那种会把他高高举在头顶,带他去郊区爬山摸鱼的好老爸,已经变成了一个自以为是的暴发户。
张青辛忽然挑起眉毛,他长得很像他妈年轻时候,白白净净,眉毛细细的,下巴尖小,看著薄凉的要命。他忽然嗤笑起来:“你不是去下海麽?怎麽的啊?下海下到搞破鞋了?”
张兴烨被张青辛戳了痛楚,立马暴跳如雷,骂道:“你说什麽你?”
“不是搞破鞋麽?你外面养了女人,你当我们和你一样傻逼麽?”张青辛原来从来不会骂人,就算是和李聪在一起,成天听著那个大个儿骂骂咧咧的他也是“出淤泥而不染”。这回,他居然就这麽脱口而出。
张兴烨站起来,抡起巴掌想要狠狠地给张青辛一下子。没想到张青辛反而倔驴似的仰著脖,一副无所畏惧的表情。
一看自己的种这样了,张兴烨反而软了脾气,他低声叹气,问道:“我知道我做的不对。”
张青辛忽然冷笑起来。
“算了,我回来是有别的事儿。我给你们娘俩在莲花街那边买了套房子,回头这边拆迁的时候,你们先住去那边。”张兴烨坐了下来,看看张青辛又看看张青辛他妈。
张青辛又不吱声了,他默默地走进自己的房间,然後把门摔得碰碰作响。
张兴烨皱著眉,然後对张青辛他妈说:“怎麽把孩子惯成这样了?”
张青辛把书包打开。把自己的笔袋拿了出来,又把自己那本老师给的打印出来的一本数学习题册拿了出来。他一声不吭的坐在那里抠著让人纠结的题。
忽然,张青辛觉得又热热的东西爬上了自己的脸,他用手一摸湿湿的,滑到嘴角边还咸咸的。
张青辛抑制不住的伏在桌子上无声的哭泣。他感觉耳边好像回响著那个夏天听到的突兀旋律,无助而嘶哑的低吼又一次充盈著他的耳际。
眼泪热乎乎的蒙了他的眼,张青辛想起初中时每当他被人欺负哭了,李聪都会搭住他的肩膀,安慰他哭什麽,不是有我给你撑腰麽?
当张青辛睁开肿胀的眼睛的时候,屋里面暗暗的,他走到窗户边上,拉开窗帘,街道上是冷冷清清的灯光。
他听到他妈敲门叫他吃饭的声音,揉了揉眼睛,然後倒在床上,用棉被把自己裹成蚕蛹似的。
第二天。
“张青辛,你昨天怎麽没来参加考试?”班主任王老师看到张青辛背著书包走进教室,干脆叫住了他。
“老师,我家里出了点事。”他抬起头,眼睛有点红肿。
“唉,那次开始你要是拿到名次对你高考挺重要的,唉,赶紧进去上课吧。”老师叹气,他觉得张青辛只要去考了肯定能拿个名次。好好的机会浪费了真是可惜。
张青辛听到了以後没有吭声,低著头默默地走进了教室。
作家的话:
二更来了 默 求票票OJZ 今天发了太多字对於每天都要写高数的苦逼来说是伤不起
燃烧7…8
7。
张青辛他爸他妈开始闹离婚是在他们搬进了新家的第二个星期,那个时候张青辛还没有习惯新家的味道,洁白的墙壁让他有一种陌生的抵触。
张青辛在那一阵儿有点神经衰弱,上课不大能听进去,晚上翻来覆去的也睡不好,总是大半夜的直愣愣的盯著雪白的天花板,恨不得从中盯出一道缝来。
这天晚上家里特别静,没开灯。张庆宇他们学校又开始变相的补课,在下午又加了一节课。北方的冬天天黑的特别早,六点来锺的光景,天就阴阴的暗了下来。
他们搬的新楼的住户有些还没搬进来,楼道里空旷又安静,张青辛爬楼梯的时候都要狠狠跺一下脚,把声控灯给震亮。他有点不能适应这种静谧的黑暗,让他没来由的心慌。
到了家门口的时候,张青辛摸出一串叮叮当当的钥匙,上面还挂著自己原来家里的钥匙,不过大概再也用不上了。
他推开门,家里面没开灯,因此也就和夜色融为了一体,他吸了吸鼻子,家里有股烟味,呛人。
“啪!”张青辛按开灯,眼睛突然睁得极大,放大的瞳孔有愤怒也有惊讶。他看到他妈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满脸是泪的无声啜泣。
他爸坐在沙发上,皱著眉头,狠狠地吸著香烟的过滤嘴,然後有狠狠地把烟雾吐了出来。他看到张青辛回来了,沈沈的说道:“孩子回来了。”
张青辛他妈抹抹眼泪儿,又理了理头发,发髻乱的不成样子,但是她却只顾及了鬓角。
“怎麽回事?”张青辛觉得心里发堵,声音也有点闷闷的。
“我准备和你妈离婚。”他爸捻著烟屁股,在烟灰缸里碾灭。
张青辛不可置信的站在那里,忽然又释然了。他咧开嘴笑了笑,笑的又冷又讽刺,他狠狠地用眼睛剜了那个抛弃他们母子的男人一眼,那眼神狠毒而怨恨。
张兴烨长叹一口气,有些心虚却又想要拿出做父亲的威严,刚张开满是烟气的嘴巴。
就见张青辛没穿外套就穿了双拖鞋头也不回的往外跑去。
张青辛他妈在身後焦急的问了一句:“张青辛,你干什麽去?”
张青辛听到他妈的低声呼唤了,但是他停不住,他拼著命的想要逃离这里,跑的越远越好。
8。
李聪正和一个在门口摆小吃摊的老板闲聊。这里虽然不卫生但是价格便宜饭量还大,能让自个儿吃的饱,他李聪又不像张青辛那麽娇贵,大夏天的吃个冰棍儿都要拉肚子,他这粗肠铁胃的,吃啥啥不剩。
快入冬了,路边的树的树叶都掉得七零八落的,偶尔来一阵小风也凉飕飕冷冰冰的。李聪辍学以後没正经的事儿干,就在小镇的一家录像厅和台球厅干点看场收费的小活,挣得钱不多,但总比饿死强。
李聪本来上学就晚,初中毕业的时候就十八了,那时候他成绩特别差。一个是因为和同学合不来,一个是因为他不想他奶奶把钱全给他上学用。老人老了生个病什麽的没有几个钱就是找死。可是他奶奶还是没熬过去年的冬天。
想著这些李聪吸了吸鼻子,点了根儿便宜烟,叼著,然後管老板借火。
他这几年过的不好,他奶奶的房子户口本上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