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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宾把手抽出来,拉下脸:“我不是。”
苏陌看著男人在昏黄灯光下,那张熟悉的脸,问:“那你是谁?”
他抓起男人的手,和他十指交握,男人食指内侧上有一块淡色的小小的痣,苏陌在上面轻轻一吻:“那你为什麽会有这个?”
手背上有一块小小的疤痕,他顺著吻过去:“还有这个?”
男人几次想抽回手去,苏陌便把他的手指含在嘴里,拿牙尖轻轻叼著,等他吃痛地皱眉,又用舌头包裹著去舔舐。
他两只眼睛被蒸汽熏得湿漉漉的:“曲子诺,我听说老头子退位了。。。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我会弥补你,以後会对你很好的。。。”
“不会再丢下你。。。”
男人像是无法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沈默盯著他看了一会,喉结上下抖动,终於哑声说:“我不是曲子诺。曲子诺早在五年前,就死了。”
苏陌一怔,放开了他。
杜宾拿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现在,这个站在你面前的人,不是曲子诺,你明白吗?”
苏陌露出难过而惶然的表情,很明显他并不明白。
杜宾笑了笑:“等你想明白了,再来找我吧。”
他说完便离开了。
曲雅一脸平静地听完了苏陌的话。
她把热果汁捧在手里,低头喝了一小口:“你确定那就是他吗?”
苏陌点了点头。
“那麽,他会说这些话,一定是有什麽苦衷吧。”曲雅埋头细想了一会,问:“他看上去还好吗?瘦了没?”
苏陌说:“好像。。。比以前更结实了。”
曲雅莞尔一笑,接著又叹了口气,轻声说:“那就好。。。”
苏陌咽了咽喉咙,终於还是决定告诉她:“他扛著我的时候,我在他腰上乱摸。。。他後腰别了把枪。”
曲雅一怔。
苏陌说:“他果然不是普通人。。。我想,这几年,他或许是遇上了什麽事,需要躲过哪个仇家,所以才换了名字,还时常易容。。。”
曲雅琢磨著他的话:“。。。仇家吗?”
“他让我想明白了,再去找他,还给我留下一张纸条。。。上面有一个电话号码。可是,”苏陌茫然道:“我不明白他要我想清楚什麽。”
“我都已经问过他,要不要重新开始了。。。如果他不能接受我,为什麽不直说呢?”
“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曲雅静静看了他一会,突然问道:“苏陌,你摸清过自己的心思吗?”
“我很感激你,终於找到小诺,不过,你们还有必要在一起吗?”
41
苏陌睁大眼睛:“你这是什麽话。。。”
曲雅问:“你爱他吗?”
“。。。。。。”苏陌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你们都已经分开五年了。。。你一直觉得对不起他,是吗?”曲雅说:“你想要和他重新开始,只是因为愧疚吧?”
“不是的,我。。。”我什麽呢。苏陌嗓子里像卡了根刺。
“小诺现在和哪些人接触,过著什麽样的生活,你一点都不知道,对不对?”
苏陌胡乱点了点头。
“你也知道,他随身带枪,”曲雅把手里马克杯放在桌上:“他说不定,还真的是惹上了什麽不得了的仇家,才过著这种亡命之徒的日子。。。”
苏陌双手攥成拳头:“我、我会帮他。”
“你帮不上他。”曲雅冷静地说:“正好相反,你可能只会变成他的累赘。”
苏陌呆呆看著她。
“现在没人能桎梏你了,可你真要和他一起过那种刀口浪尖山的日子吗?”曲雅说:“我不清楚你们当初有多相爱,但现在都过去了五年。。。先不说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你们要再重新在一起,对双方都太勉强了。”
“而且,”她意有所指:“当年那个曲子诺,你又真的了解吗?”
“你不认为,他隐瞒了你很多事吗?”
她伸手盖在苏陌微微颤抖的手背上:“去和他谈谈吧,我陪你去。不过去之前,你要答应我,先把你们之间的事情想清楚。你不欠小诺什麽,不用因为愧疚就赔上自己後半辈子。”
她叹了口气:“现在这种情况,放弃他不是更轻松吗。”
苏陌只觉得浑浑噩噩,脑子里全是曲雅那句“你只可能成为他的累赘”,连自己怎麽回到家的都不知道。
他一个人在屋子里绕圈,心烦意乱,额头上出了一层虚汗。以前只是一个劲的想著,要找到曲子诺,要好好补偿他,现在人倒是终於找到了,可接下来呢?
他明白曲雅的意思,曲子诺已经变了。
他已经不是那个四处打零工的侍应生,他不再贫苦,却生活得极端危险,苏陌以前能帮得上的那些忙,他已经不需要了。
他倒是愿意全心全意奉上的歉意和补偿,但这些在那人面前可能什麽都算不上了。
苏陌越想越觉得心力交瘁,朝後倒在床上,心想,那麽,他应该放弃吗?
杜宾习惯了高压式的作息时间和生活方式,突然被停职惩处三星期,闲得两档间的器官都在疼。
他又暗中跟了苏陌好些天,黄局捎来消息,要他趁著空档期去作例行体检──已经拖了大半年。
苏陌身旁没什麽可疑人物出现,杜宾基本上已经确定了杜龙临死前的话只是个幌子,但为保万无一失,他又托分队队员轮流看护,这才抽身回了局里一趟。
医务组调来个新医生,是个眉清目秀,皮肤白皙的青年,姓夏。
杜宾做完全套检查,坐在铁架床上漫不经心套T恤。
小夏医生脱了手套,戴上一副老式的金丝边眼镜,开始翻开资料:“没什麽问题,各项指标都很健康。”
杜宾点头表示知道,起身打算离开。
小夏唔了一声,等杜宾走到了门口,又哎一声叫住他:“等等,你这个资料是怎麽回事啊?”
“五年前在省三院住院大半个月?”小夏怀疑地上下打量他:“我看你身上就有点轻度外伤的疤痕,没什麽重伤的痕迹啊,生什麽病了住院那麽久?”
“那个啊,”杜宾想起那件事,勾了勾嘴角,他眉眼微微下塌,看似敦厚,笑起来却有种漫不经心味道,带著点不易察觉的邪气:“那是机密。”
夏医生还想再问,医务室的门被推开了,他赶紧站起来:“老师。。。”
李颜之穿著白大褂,胸口处戴了块徽章,他从门外迈步进来,看见站在一边的杜宾,立刻玩味地挑起一边眉毛:“听说你被革职了?”
杜宾冲他懒散地敬了个礼:“停职。不过也刚好,我打算从前面退下来了。”
李颜之给自己倒了杯水:“嗯?再混个五年,说不定能坐到副局的位置。”
杜宾似乎并不感兴趣:“走了。”
夏医生跟在後面不依不挠地:“哎,等等,你这个资料。。。”
李颜之一手举著水杯一手捞著他的後领把他提回来:“别跟著他。”
夏微脑袋上冒出个?:“为什麽?”
“他是坏人。”李组长严肃道。
“可是,他这个资料有问题啊,有过重大伤病的话,就不能再留在组织里的。。。”
李颜之接过他手上的文件扫了一眼:“这病历是作假的。”
夏微说:“啊?”
“啊什麽啊,”李组长把文件轻轻拍他头上,“你看他像受过这麽重的伤?X光片还会不会看了?看见骨裂痕迹了吗?”
“就。。。病历上这麽写的嘛。。。”夏微眼睛一转:“谁给他作的假啊?他作假干嘛?”
“作假,当然是拿去骗人啦。”
“骗谁啊?”
李组长朝他勾了勾手指,待他傻乎乎走近,便把他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摘下来,悠然插进自己胸口口袋:“组织需要。问那麽多干嘛。查那麽细干嘛。没事戴我眼镜干嘛。”
杜宾走出干扰区外,打开通讯,想问一问苏陌的情况。
结果手机先响起来,打开是条短信,号码陌生,末尾署了名,曲雅。
凌晨三点。
林钧照著苏陌短信上的地址,开车载曲雅到城区一家旅馆,坐在车上看著她进了大门。
杜宾打开门便看见曲雅,两人相对无言,良久他礼貌地一点头:“你好,初次见面。”
曲雅过了一会才伸出手和他相握,眼角微红说:“你好。”
她被请进室内,坐在沙发上,杜宾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曲雅摇头说:“我不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