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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够敏锐的。
“想肯定想,这么久不见了,也不知道他在新单位混得怎么样。他那个老好人脾气,被人顶撞了也就是笑笑而已,连句狠话都不会说。”与其矢口否认,不如坦坦荡荡的认下来,反而不容易惹人误会。
“人家有自己的小日子过,你别恋恋不舍的了。”沈万安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
我觉得背上的汗毛都乍起来了。这家伙最近和我走得太近,什么心思都快被他看穿了。
“万安,怎么说他也带过你,难道你一点也不想?”
沈万安笑了:“吴老师对谁都好,对我也不例外。可我宁愿他别留恋这儿。人都应该往前看,如果他总想着咱们,说明他在那边混得不好。所以我宁可他把咱们这帮老伙计都扔到脑后勺。”
这道理我也懂得,只是被他就这样直白的说出来,我要多难过有多难过。
怎么大家都知道向前看向前走,如此现实如此功利,无论遇到什么都可以潇洒的放开手,恋旧的就没一个呢。
“万安,你为什么不肯向前看走那一步?”
是时候该碰碰他的禁区了,这是第一次和沈万安聊到这个话题。他几乎已经看明白了我所有的秘密,如果要继续相处下去,那么需要交换秘密达成某种契约。如果他不打算说明自己,我只好请他离开我的生活。
他不说话,一口接一口的抽烟。
风从我们身边穿过,撩动他雪白的衣角,反射着阳光耀得人睁不开眼。
“你怎么知道我没喜欢过别人?”他忽然转头盯着我说,“你以为我就那么认死理,打算吊死在一棵树上?我最近在追求你难道你没发现?”
我的嘴张成了O型!
做好了两手准备要听他陈述自己的血泪史或者编造敷衍的借口,结果竟是这样一句天雷,把我轰得魂飞魄散!
他的脸逆着光,一切表情都隐藏在阴影里。
就在我眯着眼睛试图辨认他的眼神时,他忽然笑逐颜开:“愚人节快乐!吓着了吧?!哈哈哈哈”
我没笑。这玩笑根本不好笑,我一点也笑不出来。
是谁发明了这个无聊的节日,让人可以堂而皇之的戏弄他人换取自己的开心?
“你再这样就从我房子里滚出去。”我冷淡的下了逐客令,扔掉烟头转身离开阳台离开沈万安。
沈万安的烟还没抽完,我离开时他仍然呆在阳台上,不道歉也不挽留。
我想我还是早点翻悔,有空了再去陈寿那转转。 毕竟和他往来,只有肉体的欢愉,不会有心灵的伤害。
晚上我值产科三线班,沈万安轮休。
感谢老天爷,晚上科里忙得像开了锅,让我没有一丁点心思去多想白天的儿女情长。
三个早产的破了羊水排着队从急诊收进来,其中两个都是脐绕颈两圈半,必须上台剖宫产。我分身乏术,让护士叫了备班医生韦晓霞,两个人各自忙到一点多才一起出手术室。
在更衣室换下了手术服,瞥见外套口袋里的手机上有十三个未接来电——是同一个号码打来的,沈万安。
他明知今天我值班,难道不能打科里电话问问我有没有在手术?向来不喜欢有人在我工作时用私事来打扰我,再加上白天的事情这会儿又回想起来,我很不痛快的拨回去。
“沈万安你有什么事?”
“你好,李云海先生是吧?”接电话的却是个女人,我不认识。
“我是,你哪位?什么事?”我有点儿没好气。
“这是省二院急诊科。你朋友在我们这抢救,说让联系你。我们只好先通知你,看能不能找到他家里人。”
“出了什么事?”我惊得差点把电话掉地上。
“刀刺伤,血气胸,肺挫裂伤,正准备放引流管,具体情况等你来了再说吧。”这姑娘利索泼辣,应该是个急诊室的护士。
“先抢救!费用等我过去就给补!别耽误了!我马上就到!”我夹着电话飞快的套衣服。
“医生已经在抢救了。请尽快过来。”
电话挂断了,我脑子完全是懵的。半天才想起刚才那姑娘说“省二院急诊科”?
二院除了吴南舟没别的熟人,我想也没想就拨通了他的电话。听说是沈万安出了事,吴南舟立刻给二院急诊科打了电话过去,请当班医生帮忙多关照,然后他说他马上过去。
冲出手术楼的时候我始终在想:我算沈万安的什么人?这个求助电话为什么会打给我?
赶到二院的时候,吴南舟已经先我一步到抢救室了。推开抢救室的门,我看见吴南舟正在给沈万安做胸穿。
沈万安顶着死人一样白的一张脸靠坐在床上,身上接着心电监护手上套着脉氧夹,看见我进来,居然还能笑。
“你TM招惹谁了?!给自己惹这么大一场横祸!”见他满不在乎,我愤怒的吼出来,真想扑上去暴打他一顿。
吴南舟责备的看了我一眼,说:“小李子你出去等着。”
我攥紧了拳头扭头出门,坐在抢救室门口一堆病人家属中,焦躁等待。
交给吴南舟做胸穿引流,其实是最放心的。记起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是他在给一个病人做后穹窿穿刺检查,给我们几个实习生做示范讲解。那双手灵巧又有力,控制着每一个步骤清晰利落,由不得人不折服。这些年跟他共同上过这么多台手术,早对他的技术心悦诚服,刚才看见他戴无菌手套,更是一眼就辨认出他的手法习惯,油然而生一种信赖。
只是在抢救室外徘徊等待,其过程的漫长让我不堪忍受,这简直就是精神拷打。以前总觉得一个简单的胸穿是几分钟就能搞定的事情,病人家属实在犯不上为此提心吊胆。今天换沈万安躺在床上,一想到那根拇指粗的管子要捅进他胸腔里去一直放着,胸口就像被猛拧了一把,浑身冷汗。我央求护士取沈万安的胸片给我看看,结果拿了胸片过来,看见片子上大约二分之一个左肺都已经被明亮的白影所取代,我突然觉得嘴里异常干渴。
急诊医生出来叫沈万安的家属,我连忙应声。
“先来把病危通知书签了吧,既然吴医生说咱们都是同行,那我也不用多讲了。要是观察几个小时下来还有活动性出血,就要上台开胸了。”
“他没让通知家里人吗?” 我问医生。也许他是不愿家中二老担惊受怕,可这性命攸关的事,我一个外人怎么可能承担得起这个责任。
“要么你去问问他?我看吴医生把引流管已经放好了。”医生给我开了门。
吴南舟回头警惕的看了看我的情绪,觉得还算稳定,没再撵我出去,忙着收拾医疗废弃物去了。 沈万安靠床坐着,脸色比方才还难看。我看了看引流袋,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经有100ml的血出来了。
“要找你家里人吗?”我站在他床边小心翼翼的问。
他有气无力的笑:“你打算找谁啊?他们早几年就都不在了。”
我悚然一惊! 怪不得他会在我生日那天说出子欲养而亲不待那一席话。
“你父母过世了?什么时候的事?”
他避开我的目光,许是疼得厉害,话说得极慢:“好多年了,那时候我还在广州念书,他们病倒的时候都不肯告诉我,等我回去已经太晚了。”
“其他亲戚呢?”我愈加心惊。
这回他连话都没说,只摇了摇头。
“万安你!……”我不知道说他什么好,这么个举目无亲的惨状,他竟然也瞒得举世莫知。
“手术通知书我自己签。”他很平静的说。
吴南舟看不下去了,上来劝:“先观察吧,未必真要上台。运气好的话,很快就能拔管了。”
“谁干的?”我问沈万安。
“还能有谁,就上次那人。”
我气炸了:“妈的这王八蛋怎么还盯着你呢啊!”
沈万安真是倒霉,遇见这种偏执狂瘾君子。
“明天替我向主任请个假哈。”沈万安没心没肺的笑,“这回彻底休个长假,工资还一分钱不少我的,赚大了。”
我想用最恶毒的言语骂他,骂他不知自珍,轻贱自己的生死,可是喉咙就像被人捏住了,连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吴南舟按住我的肩膀:“让他歇着,你先去趟医生办公室,黄医生找你。”
见我接手管下这摊子事没什么问题,吴南舟就打算回家去了。我很想问问他最近怎么看着瘦了好多,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据那个急诊医生介绍,沈万安是在11点左右被警车送来的,血压和脉氧一直都还稳定,只有心率稍偏高,也还算正常。
“麻烦你多费心!”我心乱如麻。
“自己人不客气。”那医生笑着答应,“去给护士把他的基本信息留全了吧。晚上要陪人,以防情况有变。”
今晚本应我值的班只好请韦晓霞代了。我陪着沈万安坐在抢救室里,看他在镇痛药的作用下昏昏欲睡。
今天这样的方寸大乱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不知不觉中,沈万安已经在我心里占据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