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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雪萍自是不愿儿子随意变更学习环境的,起初满口不答应。
薛适诡辩,说自己班中的同学浮躁,学习氛围恶劣,说新班级的老师都是特别聘请的,教学质量极高,最后又说,自己仍未打下坚实基础,然而新班级必定会从头讲起,自然就能再次巩固知识。一句话戳进母亲心坎,她顿了顿,便接过了班主任老师的电话号码。
其实于薛适而言,身旁同学如何嬉闹他都无感触,老师教课生动与否他也不在意,心思本就没放在学习上,课程怎样编排他更无所谓。
他要离开班级的唯一目的,便是幻想与林峰分到一起。然而对方会被抽中的概率小之又小,薛适怀揣着奢望,犹如置身于一场胜率极低的赌局之中。好在,旧班级也没甚可留恋的。薛适整日忐忑,默默期盼着与林峰亲密接触的机会……
高三开学,薛适早早来到了学校。
新班级的教室,本是楼层西侧闲置多年的空房,那曾经幽静的角落,素来是情侣们十分中意的幽会地。薛适低头走进,默默坐在角落。而后,一副副陌生面孔陆续出现,室内也渐渐有了生气。
文科班毕竟是阴盛阳衰的,女生仍是占了大多数。她们或独自一人埋头看书,或三两结群低声闲谈,薛适自是没有任何兴趣的。偶有男生走进,他才勉强抬头,悄然偷看一番。
蓦地,楼道内传来阵阵低沉的呼喊,声响渐大,逐步靠近。
薛适满心期待地张望而去,却见几位颇负盛名的折腾鬼,呼喝摇摆着走进了教室。那几个痞气的男生,终日玩乐,行事招摇,学生们皆避而远之,他们却仍旧洋洋得意,毫无自知。
只因这几个人,班内便顿时吵闹起来。薛适烦
躁地盯着门口,又见一位发饰奇特的女生款款走进,细分辨,才认出她是宣讲同志论文的朱嘉。即刻,薛适想起了她答辩时的窘境,忍不得嗤笑起来。薛适亦在想象,若与朱嘉熟识了,会不会与她探讨起同性恋的各方话题……
“嘿!”
耳畔一声大喊,薛适瞬时心跳飙升。还不及反应,他左肩又挨了一记,遂浑身激灵,猛转头看去。
站在身旁的那人,开腿而站,两手叉腰,显得有些流气。
薛适谨慎抬头,小心望向对方的脸,见是高二时候的同班同学,名唤余阳,交情不深不浅。
余阳仰仰下巴,龇着牙,又问了一句:“你丫怎么也过来了!”
那低沉的嗓音,以及糙到极致的口吻,总令薛适忘了,对方竟是个女生。
余阳胸前板平,整日大大咧咧,喜欢在篮球场厮杀,与一帮男生碰撞争抢,实乃爷们儿中的极品。她不像其他女生那样矫揉造作,薛适很是喜欢,将对方归为少数几个愿意亲近的女生。而今有幸分到一起,薛适倒也欣慰。
余阳站在那里,气势汹涌。薛适缩在低处,细声细语,两人性别像是颠倒了一般。
聊过几句后,余阳回身,见薛适身旁的座位,已被一个闷声闷气的四眼男占了,便大声喝令对方挪地儿,而后一屁股安安稳稳地坐了下来。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班内坐满了学生,都不见林峰那高挑的身影。希望破灭的薛适,暗自长叹一声,却怎么也吐不尽胸中的郁气。
这些新近拼凑起来的同学们鱼龙混杂,初时大多生疏,班内氛围稍显拘谨。约莫几周后,便渐渐分出了党派阶级,三五成群地热络了起来。
某个课间,少数学生仍伏在桌上,奋笔疾书,深深陷入了备战高考的紧张状态。
其余的,或是不见了踪影,或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闲谈,他们偶尔瞥一眼那些书呆子,继而打打冷颤,讪笑一番。
薛适仍旧一人,独坐在角落里,默默地观望着。
班长,那个毛遂自荐的热血青年,挂着一脸憨笑,在讲台上来回踱步。他偶尔站定,遂扬眉盯着那些正在闲谈的男男女女,期盼着人家的注意,却都频频落空了。
薛适偷偷瞄着,竟被对方发现了。班长跨下讲台,快速逼近,细瘦的身躯越显颀长。他站在薛适身旁,浑圆镜片后方的小眼眯作一缝,直冒青光,继而招呼道:“薛适!今儿没插屁…眼儿吗?”
薛适一怔,羞愧难当。他缓缓抬起头,却只敢盯着对方唇上那两撇稀疏的胡子毛,不知该
如何应对。
身旁并无他人,班长方才那一吼也没引来什么注目。薛适劝慰自己,想说这人只是要套套近乎,却见对方又摆了摆手,赶忙修正道:“不对不对,你是被插屁…眼儿的。今天被插了吗?”
班长咧嘴,露出两排牙齿,兴许正期待着薛适给个笑骂式的调侃,从而拉近关系。然而薛适却僵住了,满面错愕。对方见状,才知趣地耸耸肩,兀自走开了。
如此羞辱,薛适已是习惯了。他总缩在角落,轻易不敢言语,也不敢有甚动作,生怕引起别人注目,再招来一番无端的调侃嘲弄。然而越是如此,就越容易被别人贴上标签,从此进入恶性循环,永无翻身之日。
早些时候,约莫是高二下学期,薛适与班上的某位男生打闹,而后为了躲避对方追赶,便嬉笑着跑进了男厕隔间,将门反锁了。
少顷,门外并无动静,薛适便想踮起脚尖,势要通过门板上方的空当,窥探外面情况。
然而,脑袋刚刚抬起,薛适便见到了一双惊恐万分的圆眼。
隔间正对面的尿斗前,站着个陌生男孩。他双脚开立,正尿得酣畅,许是感到了后方的诡异氛围,便扭过了头,怎料,竟见薛适眯眼窥视,仿佛看得正爽,手底下也在忙着些龌龊的勾当。那男孩顿时窘得满面通红,脸上密布的青春痘犹如翻涌,像是要冒火一般。
薛适亦是羞愧不已,便赶忙逃走了。自此,那满脸是痘的男生但凡遇到薛适,便露出极其厌恶的神色,并告诫同行的学生,说薛适匿于男厕意淫他人变态至极。名声虽未远播,但薛适仍旧介意,总觉身旁同学都知晓了。
若是要回忆学生时代,恐怕印象深刻的记忆点,大多都是在课间。
某次短暂休憩,坐在薛适前方的女孩一声招呼,引来了三两伙伴,她们围作一圈,各自抢话,不时放声大笑着。
初时,薛适并未在意,他仍伏在桌上,用身体遮挡着他人视线,在那破烂的笔记本上,忘情地写着什么。
嘈杂中,哪个女生强行打断了朋友,大声炫耀道:“我昨天晚上买到《今天开始魔王》的第六集了耶!”
薛适一听,便猛地抬起了脑袋。只见众女生纷纷嗤鼻,都笑她速度太慢,不够灵通。最不屑的,便是与薛适照面的朱嘉。她满面鄙夷,指手画脚,仿佛自己才是动漫爱好界的至尊。
被嘲笑的女生,吐吐舌头,继而问道:“涉谷有利的婚约者,就那个金发碧眼的正太,叫什么来着,好拗口……”
双手抱胸的朱嘉轻蔑一笑,仰起下巴,一副欲
要指点的姿态。
她刚要开口,怎料薛适按捺不住,闷闷接茬道:“……保鲁夫拉姆。”
那几个女生齐齐转头,惊诧地盯着薛适,仿佛遇到了稀有的怪物,又喜又恐。
霎时,薛适才反应过来,想起她们刚刚讨论的动漫,处处透着男性相近的暧昧情节,虽未被明确归类,但也实属同志剧了。
坐薛适前方的女生扭着身体,仿佛终于能替大伙解惑一般,好奇问道:“薛适,你为什么看BL动漫呢?你是单纯有兴趣,还是……”
面对那几双兴致昂扬的眼睛,薛适浑身发热,硬着头皮辩解道:“我不知道那是耽……BL动漫,我就觉得情节挺逗的……”
朱嘉哼笑一声,缓缓点头,饶有意味地戏谑道:“我们都明白,薛适,我们都知道的……”
说罢,几个女生齐齐讪笑。朱嘉浑身抖动,无从克制,大步跑出了教室。其他女生也纷纷起身,一路笑吟,追随而去。
唯剩薛适,孤零零坐在那里,心中阵阵发凉。
他几次幻想过,能与朱嘉多多交流,或许对方能理解自己,能够替他保守秘密。
很多人,站在高处,大张旗鼓地为弱势群体谋求福利,抨击偏见。然而,他并不真正属于自己维护的群体,他随时都可以抽身而出,他并不能完全体味这些人的所有痛楚。更有甚者,只为出尽风头,只为贪得利益。扬旗呐威的姿态固然风光,但要真正担起的,是那些群体世代积累的殷切期望。如此沉重的负赘,怎容你说担就担。而那累世的偏见,怎容你说翻就翻呢。
某日,放学前的例行测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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