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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母亲这么说,他只得惨淡一笑:“我懂,我毕竟是个男人,不能光为自己考虑。”可这就意味着他要做孩子的父亲,还需要编造孩子母亲是某某人的谎言。
她握紧儿子的手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喜欢沈老板,但你们是没办法在一起的,娘不想让你受委屈,所以早早断了才好。”
福来听到“断了才好”这四个字就犹如万箭穿心,虽然他也知道这是他和沈钺之最终的结局,但即便是美梦也别让他醒来的这么早,他还没来得及体味真正的幸福,就已然迎来了痛苦和无奈的别离。
他垂下头,捂住了脸却不愿在母亲面前掉眼泪,但事到如今他唯有独自吞下苦果了,从今往后孩子便是他活下去的支撑。
第二天早晨,福来就收到了从奉天来的回信,当他看到信件的内容时,心里就更加难过了,他的鼻子发酸连忙扬起了头。母亲说的对,沈老板果然是要成家立业的,这是他们身为男子的责任,即便是他这样的“怪物”也会有那么一天,看来还是断了的好,这样就再无牵扯了,可他哪里下得了这个狠心呢?
可沈老板依旧惦念着他,还想着自己,他觉得这就够了,如今人家要娶妻生子,他至少要说些祝福的话吧?
百感交集之下,他便拿出了钢笔,在信纸上慢慢的写了几行字,但却觉得不妥,连忙揉成一团丢到了垃圾桶内,这样反反复复了四五次之后,他才算是把较为妥当的回信写完了:
沈老板:
今天早晨刚收到您的信,听闻您要娶妻我感到很高兴,只可惜身在广州不便参加您在奉天的婚礼了,谨此表示祝福,祝您和未来嫂子和和美美早生贵子。
我的状况面前还不错,依然跟着赵大哥和英文老师学习,我觉得自己不懂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唯有加倍的用功才是。
您要离开梨园行做军官的事我感到很意外,可如今沈家也唯有靠您了,所以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决定,我想吴老板和小慧他们是能理解您的。希望不久的将来能看到您英姿飒爽骑在骏马上的样子,那时候说不定我也是一名军官了。。。。。。
他封好信,披上衣服下楼,准备把它投到楼下的信箱内。
但刚到客厅就听见了母亲和父亲谈话的声音,两人好像起了争执,母亲明显不示弱,一直在朝父亲咆哮。
“生下孩子又怎么样?”佟春燕瞪着哥哥,她觉着这个男人和二十一年前一样,还是那么的冷酷无情。
佟孝成却皱着眉吼道:“他今年是要进入黄埔军校的,我已经给他报了名,这件事传扬出去,我们佟家的脸就丢尽了。”
她叹了口气:“不会有人知道的,军校明年再去也一样啊,我带着福来搬到乡下去住,那里没人认识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姓佟,佟家多个孙子难道不好吗?”她能读懂哥哥的心思,知道他一直盼望着抱孙子。
佟孝成一听,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但还是忍不住发火:“那个男人是谁,总得让我知道吧?”虽然福来二十年不在身边,但毕竟也是自己的儿子,到底是哪个家伙干了这么无耻的事?
“沈老板的。”佟春燕没打算隐瞒,而且她知道哥哥不敢对沈钺之做出格的事,毕竟人家是奉系军阀的儿子。
佟孝成呆了半晌,便走到窗前悠悠的说道:“难怪那小子对你们如此照顾。”知道了实情他反倒是放心多了,至少外孙有个出身不错的生父,这层关系说不定今后还能派上用场,生就生吧,自当佟家多了个孙子。
48送子苏绣聊表心意
福来偷听了父母的谈话;这才放下心来;他摸摸肚子,低声自语:“娃儿,爹会好好照顾你的。”在他指尖和腹部接触的地方溢出了一丝暖流;这是他和孩子才能懂得的温情;九个月后娃娃就能面对面的和自己交流了,那将是多大的欢乐啊。即使他再也不见那浪尖上的蝴蝶男沈钺之;再也无法和那个人温存的共度良宵,但人活于世总是痛苦多于快乐,总会有遗憾和缺失;他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更不敢奢望再多的幸福了。
说完这番话,他就披着大衣下了楼;给沈老板发信去了,可光送信不送份贺礼是不应当的,他还需准备一份礼物才是。
于是送完信,他就直接去了董小姐的家,按响了白色铁栅栏的门。
老妈子把他领进客厅之后,他就坐在法国进口的木质沙发上等候,沙发异常柔软,扶手包着棕色的牛皮,抹上去也是软乎乎的。茶几也是配套的边角雕刻着玫瑰花纹,上面放着几支黄色的郁金香。客厅内陈设的多是油画和古董,倒是少见金灿灿的俗物,看样子主人是品味不错的人。
这时,佩云从楼上走了下来,高兴的说道:“福来,你可是稀客,怎么想起找我来了?”
她刚才还在楼上写作,正发愁没有灵感呢,就听到老妈子说佟先生来了,于是赶紧换了件能见客的紫色旗袍走出了书房。
“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我朋友要结婚,想请你帮着挑件礼物。”他自知审美观念不佳,于是就来请教董小姐。
佩云痛快的答应了:“行,现在去吗,你的朋友是男子还是姑娘?”
“男子,二十六岁,是梨园的伶人,以后要改行做军官了。”他答道,虽然他拿不出昂贵的礼物,但也得略表心意的。
“哦,走吧,我让司机送咱们去荔湾的上下九。”她知道那里能买到价格实惠又好的东西。
“谢谢。”他就知道佩云会帮这个忙,而且女孩子总能知道很多男人不了解的绝佳购物去处。
“谢什么,咱们都是朋友了,刚好我也写不出半个字来,和你出去散散心也好。”她说完这话就接过了老妈子递来的白色大衣,披在了身上和福来一同出了门。
两人在陶陶居吃了午茶后,便在附近繁华的商业区溜达,佩云把他带进了一个门脸不大的老旧古董店,她说父亲是这里的常客,老板只会推荐好的货色给他们,绝对不会以次充好。
不过福来却很为难,因为橱窗里摆放的都是看起来很贵的东西,估计他一件都买不起,他不好意思的对老板说:“老板,我买不了昂贵的东西。”他今天出门的时候拿了十几个大洋,早知道应该多带些的。
中年老板摸着胡须笑了:“好,既然是结婚的贺礼,送古董不太合适,我这里有件苏绣,你看看,原本是我要拿去送人的,不过既然是董小姐的朋友,我就让给你了。”
老板说完就从身后的木柜里取出一副一米多长的圆形黄色苏绣,上面刺着的是麒麟送子的吉祥图案,手工细致,绣面生动有趣,用了金线和银线镶边,看样子也是价格不菲哦。
佩云看到他皱着眉头就大方的说道:“没关系,我带了些钱,不够我帮你垫上,主要是你觉得是否合适……我倒是觉得不错。”她很喜欢上面的小男孩,白白胖胖笑容憨厚可爱的,手心里托着一朵莲花,骑着蓝色的麒麟腾云驾雾从天而降,苏绣的外围还镶嵌着象征福寿的云朵花边,更显得精美别致,一定是位苏绣老师傅的作品。
“等回去我就还给你。”他也觉得这件礼物很喜兴,于是便决定买下来了。
老板给了个最低价,他身上带的钱刚好够,等拿到包好的礼物后,他就高兴的走出了古董店,但却不知沈钺之是否会喜欢这件“薄礼”。东西送到奉天一路颠簸,还是选不易破损的物件为宜,等日后沈老板有了孩子之后他再补送一份大礼就好。
在回来的路上,佩云问福来:“佟大哥好像认识很多北京伶人呢?”
“其实不多,有几个而已。”他把装着礼物的盒子放在膝盖上,却因为晕车而有些恶心,只要向后仰头,这样才不那么难受了。
佩云托着下巴,望着窗外的景色悠悠的说:“我还没去过北京,很多有名的文人都住在那里,很想去拜会他们呢。”她最近在一些报纸期刊上发表了散文和短篇小说,算是个文坛新秀,但她觉着自己的文章都没有“筋骨”,不过是些风花雪月,无病□的肤浅玩意儿,她对此很不满意,却无法挣脱这个无奈的框框,毕竟她的生活阅历还很浅薄。
“等时局再安稳些再去也不晚。”他说道,现在到处都人心惶惶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真的打起仗来。
她点头:“我父亲也这么说,他原本还想去北京开家药店的,可也怕打起仗来,所以就暂时没这个打算了,我希望国民军能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