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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真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这一辈子杀人放火作恶多端,让他得一绝症也值了。真是让他花多少钱我都不嫌多,反正他那钱也不是好地方来的。”袁显奕顿了顿,有点声嘶力竭还带着愤青味道的语气与他现在医生资历完全不搭调,“可是普普通通一家子小老百姓,凭什么就得弄一身这么倒霉的病?他爹妈这一辈子可能都赚不出来儿子住院一个月的医药费。看他们为这个花钱我特别心疼,你说有这几十万上百万的钱,干点什么不好……”
袁显思依旧静静听着。这还是他头一次看见工作状态下的弟弟,依旧幼稚得跟他记忆里没什么两样——心思柔软、惜财如命、身边的事情如果能让他更激愤些就要大哭一场。
“你知道今天手术出来,我那患者他爸爸跟我说什么吗?”
袁显思摇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老头现在足有六十多岁,拉着我胳膊哭得淅沥哗啦的求我说一定救他儿子,但是能不能尽量少用或者干脆别用进口药。说他们村子只有他儿子这么一个高中生,他们整个村子的人为了给他儿子筹医药费,已经家家户户不分男女老幼上顿下顿只吃死面的呼饼,吃了整整两个月了……”
袁显思静静看着他,突然抬手把他眼镜摘下来扔在一边的桌面上,压着他后脑勺让他的脸紧紧贴着自己肩膀,然后吐出他听弟弟诉苦这十几分钟以来的第一句话。
“哭吧,这没人看着。”
之后虽然另外有来自各界的捐款,勉强能抵消一段时间的治疗费用,但是后期用药的钱眼看就要开天窗。袁显奕几乎都打算让这一家子先欠着医院里,以后从他的继续里拿钱出来还。最终还是韩雷体现了一把他老辣生姜的身份,硬是把那份临床病历给改成了实验病历。
临床虽然不能让医院再贴钱,实验却是有国家补助的经费支撑着,尤其这个病例的病因至今还没查明,正是他钻这个空子的大好时机。跟患者一家说明状况之后,韩雷软磨硬泡从内科挪来一个科研项目的名额,挂在袁显奕名字底下。
“这个项目组,你来带。”这是韩老爷子唯一的要求。
袁显奕还要推拒,一来他资历不够,二来这个病例牵扯到的内分泌实在不是他的长项,把这种项目挂在他的名头底下确实有点过格。
哪知道韩雷一摁他肩膀,恶狠狠威胁:“你给我老实听话,把这项目挑起来。再过几年我就退休了,我退休之前要是不把你送到主任医师的位置上去,我一走你就得倒霉。你知不知道现在多少人盯着你这副主任医师的职称不顺眼呢?再敢多说一个字我立马给你妈打电话。”
袁显奕心说这玩意不带打小报告的。
之后跟一干损友出去散心的时候同袁显思说起这事情,他兄长是连迟疑都没有的骂他不思进取,说他这么大人了连这点出息都没有,不擅长的东西就不想着去精进,蹲在韩雷翅膀底下躲躲藏藏的不像个老爷们。
袁大夫的自尊心瞬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激发,连着几天的挑灯夜战,几乎把他上学时候关于内分泌的书本都重新学了一遍。学得连林凡都说他魔怔了,满脑袋都是肾上腺垂体甲状腺,恨不能一开口说话都要带出几句醇酮缺乏。
本来一切的进展都那么顺利,哪知道一天夜里袁显奕被张燕火急火燎的一串夺命连环CALL从酣梦中拉出来,丢给他一道晴天霹雳。
患者自杀了。在他好不容易能下床走走,见见家乡来的亲戚朋友之后,趁着夜深人静拿病床边的水果刀挑了自己的气管跟颈动脉。
袁显奕赶到医院的时候值班医生已经跟那双呆滞的父母报告了死亡事件和原因,正等着他这个负责人过来开死亡证明。病房里的血迹能看出来血柱从被挑开的颈动脉直接喷到天花板上,整间病房里都是血红一片。值夜班的护士惨白着脸跟他描述发现患者自杀时候的情景,说那一刀下得又准又狠,抢救的时候颈动脉应激收缩得值班医生找都找不出来。
黎明时分白天曾经探视过患者的几个同乡赶到医院,他们跟警察才一起弄清楚这年轻人自杀的理由跟动机。
为了给他治病,全村都倾家荡产还欠下几十万的外债。拖得久了债主便催起来,老实人总是不安心被人这样催着,就让村里几个最漂亮个姑娘跑到什么地方去做洗头房的小姐。这种所谓的“职业”肯定不会有什么美好经历。白天说起这些事情之后,夜里年轻人想不开,就一刀结果了自己。
消息顺着林凡任少昂这条线传了一圈才传到袁显思耳朵里。他也顾不上早晨的例会,打电话请过假就赶到医院。这时候袁显奕还坐在医生休息室的沙发里,惨白着脸,捧着一杯已经冷了的茶水。
“他不是经过我治疗之后死掉的第一个病人,也肯定不是最后一个。”袁显奕低着头坐在那里,这番话不知是说给刚刚进来的袁显思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因为情绪不稳定导致全身不可遏止的颤抖带得他声音都一阵一阵发颤,“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即使这个人非死不可,我也希望他不要自杀。”
生命这种东西对于人来说,贵贱并不重要,是不是还能继续存在也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但是一个明明可以继续活下去的人自己放弃了这个东西,就会让其他人相当难以接受。
尤其是那些曾经以他为骄傲甚至为他倾尽所有地付出过的人。
袁显奕全身抖得止都止不住,这是他自从冠上“医生”这个名号以来见过的最惨烈的一次死亡。盛着茶水的白瓷杯子随着他身体的抖动而轻颤,杯子里面的液体泛开暧昧不清的波动。
袁显思一步一步掷地有声的走到他眼前,拿开那只杯子,抓紧他抖个不停而且指节青白的手。
“还撑得住么?不行我送你回家。”
抬起他下巴看看就知道,青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的脸上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起来格外吓人,再加上他抖个不停的身体还有完全不均匀甚至带点哮喘嫌疑的呼吸声,袁显思只要有点常识就能明白他现在是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处理这种状态的最好办法就是给他一个感觉绝对安全的空间,然后等他自己平静下来。
哪知袁显奕猛摇着头,反应激烈得有点异常,“我不回家,我不回家!”边喊还便妄图从袁显思手里挣脱出来。
这个时候整个外科都没有闲散人员可以进来帮袁显思一把——值夜班的还在接受警察问话,白班的要肩负起在一片混乱中巡房的重任。袁显思一咬牙,干脆下狠手面对面把袁显奕双手都反扭到背后去,顺势把他整个人死死抱住。
他气力颇大,袁显奕又是经受刺激之后脆弱的状态,自然无力反抗。
或许是慢慢感受到包裹自己整个身体的体温,袁显奕逐渐放松下来,依偎过去。
“哥?”
“是我。”
呼唤得到回应之后,袁显奕倏然伸出手把拥着自己的兄长搂个死紧,紧得袁显思都开始觉得自己呼吸困难。
“……你轻点,我又不跑。”他挣了挣,反倒被更紧地搂住。袁显奕死死抠在他后背上的手指仿佛要穿透衣物皮肤肌肉直接刻进他骨头里一样。担心伤到他的手,袁显思不敢用太大力气,而且越挣他搂得越紧,最后袁显思干脆放弃挣扎这回事,任由他把自己当救命的浮木死命抱着,即使勒得胸骨都一阵阵发疼。
袁显奕死死搂着他,仿佛无意识的在他耳边念出句子。
“哥,我喜欢你,别离开我。”
第十六章'整章重写……'
“哥,我喜欢你,别离开我。”
话音才落,袁显奕就跟断了电似的整个人瘫下去。袁显思根本来不及对他这句话做点什么反应,直接被他惨白发青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吓得头皮发麻。第一反应就是给任少昂打电话,电话挂断他才猛然醒悟其实他们俩现在就在医院。
……关心则乱。
不多久任少昂匆匆赶到医院,盯了已经处理停当仍旧昏睡中的袁显奕半天,感叹一句:“两三年没见过他这模样了。”
在医院里呆的时间长了见过的死人自然不会太少,尤其空总这种医院收治的不少病例干脆就是跟阎王爷抢人。早些年袁显奕收治的患者过世、家属跟医院连哭带嚎嚷着要索命的时候他就常是一昏了之,脸色比过世的患者还吓人,而且回头肯定还要闹上一个月的胃病。
后来见的例子多了袁显奕的身体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