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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修齐是个很能忍委屈的人,这一点再没有谁比罗祈衡更清楚了。想当年在学校里,有时候那位汪先生人到了北京,一个电话过来他罗祈衡就必须要到。这种纠缠来得多了,他自然就会有很多无法解释的缺席,而顾修齐从来都默默接受他的消失,改天再见面仍旧笑脸相迎,依恋如常。
枉罗祈衡多年经营,自以为远隔千里照样可以得到顾修齐事事周全的消息,如今却让他一个人落到这步田地。
毕竟荣光之下,顾修齐只是个全心期盼罗祈衡回到他身边的伤心人。时至今日,他仍然以为自己的一心一意,换来的是罗祈衡的不闻不问。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罗祈衡的小心翼翼、瞻前顾后,以至于顾修齐根本不知道他每个月要打多少个电话给以前的同学和朋友,从多少匪夷所思的角度获取信息,再把它们拼凑成顾修齐生活的原貌。
爱情面前,人总会变得很愚蠢。宁可绕路绕到了天涯海角,罗祈衡也不敢直接走到爱人的面前去,吻一吻他,承诺自己再也不会离开。
而他记挂的对象顾修齐,这会儿已经任由赶到的谭亦辰处理了伤口,又服用了一粒助眠性质的药物,已经缩在被子里面沉沉地睡了。谭亦辰来去匆匆,据说怕自己疲劳驾驶路上出事,来的时候打的那辆出租车还在楼下等着。片刻忙乱,很快客厅里又只剩下路程和南方,面面相觑,俱是疲态。
“酒。”路程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抓着顾修齐家沙发上的坐垫,脸色实在是不怎么好看。
南方想劝他深更半夜的喝酒伤胃,一转念自己又把话给咽回去了,当真到厨房酒柜里去翻翻找找,拎了一瓶随便什么东西就给了路程。
路程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突然笑了:“……酒杯呢。”
南方愣了一下,忍不住叹了口气,又转身去找了酒杯给他,然后在他身边颓然落座。
路程这时候也顾不上看酒标了,开了橡木塞就连连灌了两杯,第三杯被南方顺过去一饮而尽,怔怔地忘了要还回去。
“也许……真是我错了……”路程从他手中抽走杯子,放在茶几上,随即整个人都顺势往南方那儿靠过去。
南方习惯性地揽了他的肩,慢慢往里摸到肩窝、侧颈,最后覆住脸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他本人的责任未必就比你小。但凡他说一句软话,说他演不了,那就怎么也不会有今天。”
路程明知他是为自己开脱,为了领情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点头,保持沉默。
罗祈衡打来询问详情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南方接了,破天荒的懒得说话,甩手就扔给了路程:“你接。”
“南方,请问……”
明明是他把死心眼的顾修齐逼成这样,可乍一听到罗祈衡无辜又焦虑的声音,路程竟然发火了:“你何必还费时费力打电话过来呢,等顾修齐寿终正寝了,自然会有人邀你出席葬礼。”
这要是平时,路程开足了火力说话南方肯定会拦,可如今,他也只是静静坐在一边,一言不发。
罗祈衡听出是路程,心里还真的涌起一阵内疚。无论前因后果如何,确实是他丢下顾修齐不管。明知道他一直等着自己,却还自以为姿态高尚地躲起来,只敢到处打电话探听他的蛛丝马迹。
罗祈衡甚至恶毒地想,我真的是活该。活该被他的朋友骂,活该守着欢场却没有快乐,活该……一颗心像被车碾过一样,疼不可耐。
那边一径沉默,路程也生着气不开口,结果还是南方做了好人:“罗祈衡,是我。顾修齐入戏太深了,最近好像天天都在梦游……哦,就是踩到他自己打碎的杯子了。好,我帮他请假……嗯,那待会儿见。”
被愧疚淹没的路程,终于在听到“待会儿见”这几个字的时候骤然松懈下来,捂着脸仰在了靠背上。
“我们……回去睡吧,天亮还早着呢。”南方伸手去摸摸他,声音暗哑,听着也是倦极了。
两人相互支撑着,摇摇晃晃回到客房去睡。南方一开始还迷迷糊糊惦记着,过几个小时要给远道而来的人开门。但这一晚折腾得太厉害,他一觉醒来还真不知道是几点钟了,去浴室勉强洗漱了一下就意外地听到了钥匙带着门锁转动的声音。
罗祈衡看到南方倒是一点儿也不意外,只是略有些尴尬地扬了扬手里的钥匙:“那个……修齐上次告诉我地址的时候就给了我钥匙……”
南方安静地看着他,看了很久,没出声也没挪动。
罗祈衡张了好几次口都没说出话来,只好拎着旅行包原地不动,下意识地回避南方过分平和的目光。
最后,南方抬手指了指主卧紧闭的门,轻声道:“顾修齐在里面。”
罗祈衡从来没有来过这所房子,但他认得这里的风格,一看就知道是顾修齐的家。
孔雀喜欢亮晶晶的、色泽艳丽的东西,这一点反映在顾修齐身上,就是对水晶、琉璃、玛瑙和有色宝石的追逐。客厅的水晶吊灯略去不提,这卧室本该是返璞归真的地方,壁灯的灯罩上却镶着好大一块水蓝的琉璃,上面刻着阳文的“修”字。
罗祈衡起先在床边守了一会儿,暂时看不出顾修齐有醒过来的兆头,索性就站起身开始四处打量。顾修齐的游戏机、顾修齐的电脑、顾修齐的外衣、顾修齐的手表……一件一件看过来,最显眼的终究还是床头柜上的相框。
镀银材质,在这个房间里真的算是朴实无华了。四四方方的边框环绕着两张年轻得熠熠生辉的面孔,是当年还在中戏求学时的罗祈衡和顾修齐。罗祈衡面对镜头微微侧身,顾修齐从后面抱着他的腰,下巴放在他肩上,正笑得风华无双。
冷心冷面了小半辈子的罗祈衡,在这张相片里却满眼流露着温柔宠溺,唇角也勾着暖意萦绕的弧度,两只手都叠在顾修齐手上,手指紧紧交缠。
看着看着,自嘲就压过了所有的悔意与伤感。罗祈衡正暗叹自己是个瞎子,这么多年明明白白的情意放在心里,竟然还能找出那么多无关紧要的理由来,把自己和顾修齐越拉越远。
什么照顾他的前程,什么维护他的名声,他知道顾修齐受伤了的那一刻,心里只觉得他的健康快乐才是最重要的。没有人生来就是为了青史留名,不可能,也没必要……既然他只想要相依相伴的微渺幸福,兜兜转转之后,罗祈衡终于愿意双手奉上。
研究完了壁灯,他很自然地低下头去,没想到直直撞上了顾修齐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面有惊喜也有疑惑。
“祈衡……你眼睛怎么红了……”
罗祈衡本来是真的动了感情,结果一看到他这副愣愣的样子,立刻就把几年离索之类的念头给忘光了:“醒了?来,我带你去洗脸刷牙。”
顾修齐顺从地任他搂着腰,一蹦一跳挪到浴室去,背靠着罗祈衡的怀抱保持住平衡。一觉醒来果真看到罗祈衡在等着他睁眼,顾修齐如在梦中,一边刷牙一边就想扭过头去证实,看这个罗祈衡到底是不是幻影。
“刷牙要满三分钟。”罗祈衡环抱着他,手臂紧了紧不让他转身。
顾修齐真的听话了,后来还站着不动让罗祈衡帮他刮胡子,再让他半扶半抱弄回床上去。平心而论,罗祈衡这时候害怕他开口说话。因为无论他说什么,说得再平常再镇定,自己心里还是会疼,而且会疼得难以承受。
洗漱完了,接下来当然是给他吃早饭。罗祈衡耐心地调整好顾修齐背后靠枕和枕头,刚想起身,袖子就被顾修齐双手拉住,死也不放了。
“我喜欢你,一直在等你……不要走。”
这几乎直白得令人招架不住了。罗祈衡犹豫着抚摸他的发顶,柔软的触感一如当年:“你是不是以为你在做梦?”
顾修齐点头不迭:“对啊,你肯定不会回答我的,然后你就不见了……”
罗祈衡胸口狠狠一窒,呼吸骤停了几秒钟,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在拥抱顾修齐了,用的是从未有过的力道,近乎歇斯底里:“不会的,你相信我。”
被抛弃了好几年,顾修齐哪里还敢相信他,这会儿只知道把脸埋在罗祈衡胸前,动也不动。
“乖,别这样……”老习惯瞬间就卷土重来,罗祈衡的掌心又放在了顾修齐后颈上,再往上一点拨弄软软的发根,就像当初他们感情最好的时候一样。
过了一会儿,罗祈衡以为他平静下来了,正想放开却又听见他开了口:“你……你这次打算什么时候走?”
刚升腾起来的,再也不会离开他的念头,一下子被